第 78 章

乔治从肖像洞口利索地钻进了公共休息室。他无意识地摸着外袍上的一道皱褶，目光扫过整间圆形房间。时间不早，休息室里显得有些空旷，壁炉迸发出干燥的火苗和木柴烧的气味。米凯莉亚正一个人坐在最靠近炉火的木桌旁，一边盯着眼前的羊皮纸一边揪着手中羽毛笔的羽毛。 “莉亚。”乔治搓了搓发红的鼻尖，走到她身边坐下了，神情很坚毅，“我想知道那个男人的信息。” 米凯莉亚从变形术论中抬起头来，朝他挑了挑眉，“哪个男人？” “你这明知故问的小家伙。”乔治的左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布斯巴顿的风情帅哥。” 米凯莉亚这才笑了，她将羽毛笔摆到一边，翘起腿来看向乔治。 “定位相当精准，”她说，“但是我知道的不一定比你多。” “你跟伯莎关系那么好呢，”乔治说，“她难道不把这些当睡前故事讲给你听？” “哦，好吧。”米凯莉亚故意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如你所说，我的耳朵已经快长茧子了。” 她很高兴地看到乔治的眼睛张大了一瞬。 “说到这个，伯莎呢？”乔治像是现在才发现似的问道，“她怎么不跟你在一块儿？” “我还想问为什么弗雷德不在你身边呢。”米凯莉亚翘起的一条腿慢悠悠地晃荡起来，“他又去干什么坏事了？” 乔治舒展开上半身，倒进木制的椅背里。“在图馆和费尔奇幽会吧，我猜。”他随意地说。 米凯莉亚了然地点点头，目光掠过乔治肩膀上的一点湿润的泥土，“伯莎回宿舍了，说不定正在给她的布斯巴顿风情帅哥写信呢。” 乔治从椅背上坐了起来。 “信息交换。”他抠起了桌上的一个小坑，双眼认真地注视着米凯莉亚，“告诉我有用的信息，我拿弗雷德的一个秘密跟你换。” 米凯莉亚强忍着没笑出声，“他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我连他是几岁学会自己系鞋带的都知道。” 乔治眼巴巴地望着她。 “好吧好吧。”米凯莉亚将摊在一边的《中级变形术》合上，压到了自己的胳膊底下。 “帕斯卡尔·凯勒，典型的法国人，棕头发棕眼睛，眉毛很浓，鼻子高得过了头，英语说得不是很好，但是又很健谈……” 米凯莉亚仿佛拥有不用呼吸的本事，可以在五分钟内不喘气地倾倒自己获取的所有情报。 “……最后，他约了伯莎，就在明天晚上，第二个项目开始前一天。”她意犹未尽地深深吸了口气。 乔治的脸已经离她很近了，听完这句话才重新坐回去，若有所思地搓着耳边的发丝。 “你要交换的秘密呢？”米凯莉亚笑嘻嘻地问。 乔治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神秘兮兮地将手捂到嘴边，小声说道:“关于这个……我们最近准备做迷情剂。” 米凯莉亚有些惊讶地抿了抿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不是说是弗雷德的秘密吗？这听起来是你们俩的秘密呀。” “弗雷德的秘密就是我的秘密。”乔治真诚地说。 “听着好像不亏。”米凯莉亚摸过自己的头发，发尾绕进了指缝间，“可是这种事你们迟早会告诉我。” 乔治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你们做迷情剂干什么？打算放进迷人女巫的水杯里吗？”米凯莉亚打趣道，同时紧紧盯着乔治的双眼。 “没那回事，”乔治的眉毛舒展了开来，“只是想自己研制一下试试，说不定我们就能发明出更高级的迷情剂了呢？我们意识到这类玩意儿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总会很受欢迎，当然，我们要做就做最好的，效果最强的——最有竞争力的。” 他点着桌子，接着说:“而且你和弗雷德之间还需要什么迷情剂来促进感情吗？我倒觉得你们需要点儿憎恨魔药来保持新鲜感。” 米凯莉亚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站起身将桌上散落的本和纸笔捞进怀里。 “随便吧，”她打了个哈欠说，“我想睡觉了，晚安。” 乔治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迅速消失在楼梯口。公共休息室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噼噼啪啪的炉火声。 他从桌椅间站了起来，走到开了一小条缝的窗户旁，长久地注视着高挂在空中烟圈一般的月亮。 随后他低下头，拂开了落在窗框间的甲虫，将窗户仔细地关上了。 第二天傍晚，米凯莉亚跟那对双胞胎出现在了干燥沉闷的图馆里。 米凯莉亚与弗雷德坐在一起，对

面是捧着大部头鬼鬼祟祟的乔治。他出神地望着斜对角的桌旁坐着的两个人，米凯莉亚对着表，数出他足足过了一分半钟才想起眨一眨眼睛。 米凯莉亚别扭地回过头去，看见伯莎正与那名叫帕斯卡尔的男生面对面坐着，各自阅读着眼前借来的籍。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做出跟踪好朋友这样的事来。”她摇摇头，小声说。 “真新鲜，我来图馆从来都不是为了读——当然今天也不是。”弗雷德装模作样地抚摸着皮说。 乔治捏紧了手中的《食肉树大全》，目光依旧钉在伯莎和帕斯卡尔身上。 “多么无趣的男人，”他不屑地说，“竟然把约会地点放在图馆。” “没人说这是一次约会。”米凯莉亚轻飘飘地说，将面前的本往后翻了一页。 “一男一女单独相处……不是约会难道还是比赛摔跤吗？”乔治眯着眼睛说。 米凯莉亚用一声咳嗽来掩盖自己的笑意，“所以说你想跟踪完全可以自己来，为什么还要带上我们呢？” 乔治惊讶地收回目光，“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他们独处的时候都会干什么吗？” “不想。”弗雷德干脆地说。 米凯莉亚又咳了一声，没有回答。 她确实想。 于是她当即换了个话题。 “这就是六年级的草药学课本吗？”米凯莉亚指着乔治那本《食肉树大全》说。 “是啊，看着还挺诱人，是不是？”弗雷德用他惯常的吊儿郎当的语气回答。 米凯莉亚咽了口口水，拼命摇头。 “我看封面上这树能把我给吃了。”她虚弱地说，不敢想象将来自己上课的情形——希望那些树不爱吃她的呕吐物。 弗雷德揉了揉她的脑袋，凑到她身边，瞪大了眼睛读出她手中的名。 “《凡尘俗世的哲学:为什么麻瓜们不喜欢刨根问底》……这世上还有名字这么长的呢。怎么，里面都讲了什么？麻瓜如何对隔壁的巫师邻居视而不见？”他顺势搂过她的肩膀，在她耳边问道。 他呼出的气挠过她的脸颊，痒痒的，于是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差不多，”她从他的臂弯里钻了出来，又一下被他捞了回去，就像一条滑溜溜的金鱼，“麻瓜真神奇，如果他们说自己的另一半是一名巫师，准会受到其他麻瓜的嘲笑。” “他们就这么不愿意相信魔法世界的存在？”弗雷德惋惜地噘起嘴，“怪不得巫师能和麻瓜结婚呢，哪怕巫师露出点小马脚他们也会说服自己都是错觉的。” 米凯莉亚想象了一下，很快就皱起眉头，“我果然无法想象和麻瓜结婚——极力隐藏进麻瓜世界，自愿放弃大部分与巫师世界的联络……那简直是把自己锁进了笼子里，一点儿也不自由了。” 弗雷德浅笑着看向她，揽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捏了捏她鼓起的脸蛋，“感谢梅林，我是一名巫师。” 这样一句话很难不引发米凯莉亚的联想，并且她一路联想到了将来与弗雷德的婚礼现场，那就好像一颗梦幻的彩色泡泡，她仅仅是小心地触碰到它的表面，还未来得及将它戳破便飞快地离开了。 她感到自己脸上发烫，看向弗雷德时他身后漂亮的玫瑰拱门还未彻底散去，恍惚间她甚至听到了管风琴悠扬的乐声。 “感谢梅林……”她轻声说。 乔治在对面啧了一声。米凯莉亚心虚地抬起头，发现他的注意力仍然在伯莎身上。 “瞧瞧，他们挨那么近呢。”他讽刺地说，“图馆可不允许交头接耳。” 米凯莉亚与弗雷德一起盯着他。 “哥们，你也在说话。”弗雷德提醒道。 乔治没有理他。 “真希望我能听见他们在聊什么。”他说。 无论如何，乔治的话使米凯莉亚认识到他们此刻确实不应该有过多交流，于是之后的时间里她真的不说话了，转而开始与弗雷德互传小纸条。又时不时回头看一眼伯莎，他们看起来总是安安静静的，尽管帕斯卡尔很爱说话，但至少此刻他愿意陪她默默看。 “你看，哈利他们原来就在我们附近。”弗雷德将小纸条丢给她。 米凯莉亚朝四周望去，看见哈利、罗恩和赫敏正凑在一张桌子前抓耳挠腮。 “我想起来了，明天就要比赛了，他们还在努力寻找通过第二个项目的方法呢。”她在纸条上写道。 “祝哈利好运。或许可以就比赛结果来场赌注，我们做庄家。” “你真会赚钱，刻薄男

人。” 乔治突然站起身的时候，弗雷德刚将羊皮纸叠成了一只小鸭子，又偷偷用魔杖点了点它，使它在桌上摇摇晃晃地摆动起来。 “他们出去了！”他噗呲噗呲地朝他们发射信号。 米凯莉亚顺手捞过小鸭子装进口袋，跟着他们轻手轻脚地溜出了图馆。 弗雷德和乔治以夜游的专业态度不动声色地跟在伯莎和帕斯卡尔身后，米凯莉亚被他们俩过于高大的背影挡着，直到他们在走廊的一扇窗户前停下，她才有机会从他们中间探出一颗脑袋来查看被跟踪者的情况。 透过窗户，布满画像的大厅被切割成了完美的方块，米凯莉亚看见他们在暖黄的烛光下缓缓走上了会移动的楼梯，除开身旁乔治传来的低气压，她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的画面确实挺美好。 “他在送她回宿舍呢，真绅士。”她悄声说着，感到弗雷德的手探进了自己的口袋里，便伸手按住了他，两只手在看不见的地方为了一只羊皮纸做的小鸭子而暗暗较着劲。 “这简直是最基本的事了！”乔治气呼呼地说。 米凯莉亚没能抢到小鸭子，自己的手还被弗雷德反手扣在了口袋里，这让她有些不爽。 “乔治，你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突然说，“明知道可能会惹伯莎生气还要偷偷跟踪她？她只不过在尝试跟别的男孩约会而已。” 乔治看向她，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好像她的言论有多么不可理喻。 正当他要开口时，他们身后传来了麦格教授的声音。 “哦，韦斯莱、韦斯莱和布莱恩。”她严肃地说，“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齐刷刷地转过身，乖巧地看向她。 “看风景。”弗雷德说。 “感受城堡的古韵。”乔治说。 “体会画像间摆放方向与位置的合理及艺术性。”米凯莉亚说。 麦格教授的目光轮流扫过他们每个人，随后扶了扶眼镜，“既然你们这么悠闲，那么我给你们派个任务——去找到赫敏和罗恩，就说让他们来办公室找我。” “好的，”弗雷德说，“没问题。” 麦格教授大步走开了，一丝不苟的小发髻在她的巫师帽底下若隐若现。 米凯莉亚松了一口气，再回过头时伯莎和帕斯卡尔已经消失不见了。 弗雷德从她的口袋里抽出手，连带着米凯莉亚的手也被拖了出来，与他十指交扣在一起，两方的手心都出了些汗，贴在一起黏糊糊的。而那只小鸭子早已被遗忘在口袋深处。 “回图馆看看吧。”米凯莉亚提议。 他们又原路返回，真的在图馆的角落里找到了三人组，他们的面前已经积攒了半个人高的本，快要将他们彻底淹没了。 “哦，根本没有用，”米凯莉亚听见赫敏这样说着，啪地合上《古怪的魔法难题及其解答》，“谁想使自己的鼻毛长成小卷卷呢？” “我倒不反对，”弗雷德躲在架后快活地搭腔，“这可就成为别人的话题了，是不是？” 米凯莉亚跟着他和乔治从架间走了出来，望向满脸焦虑的三人。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罗恩问。 “找你呀，”乔治说，“麦格教授叫你去，罗恩。还有你，赫敏。” “做什么？”赫敏问，显得很吃惊。 “我们要把你们带到她的办公室去。”弗雷德说。 他们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惊恐了起来，尤其是哈利，他看上去简直快哭了。 “别紧张，哈利，你一定可以的。”米凯莉亚轻声安慰他，“我们都支持你呢。” 哈利声线紧绷地与她道谢，听上去倒像一个破败的八音盒。 赫敏和罗恩跟在他们身后来到麦格教授的办公室门前。米凯莉亚注视着他们一步步走了进去。 门在他们面前关上了。他们对视一秒，默契地一齐将耳朵贴到了门板上。 一些模模糊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无论米凯莉亚怎么将耳朵贴紧都听不真切。 “真想做个可以偷听的恶作剧产品啊。”乔治执着地说。 “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弗雷德说。 他们的手划过米凯莉亚的身体，在她头顶击了个掌。 “我支持你们。”米凯莉亚诚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