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八章 追踪
如果换一个人，什老爷子大约是没什么好奇心的。
但苏月不同，他太特别了，大泽六界，这两千年以来就出了这么一个生灵境大能。想到这里，什老爷子忍不住心生感叹，遥想万神时代，多少风流人物，仗剑红尘月下当歌。好似一幅花团锦簇的艳丽画卷，即便已经在时间长河中渐渐远去，却依然抹不去那令人惊艳的浓墨重彩。
现在的大泽，安静繁华，自然也没什么不好。但六界之间渐行渐远，如今除了人界与海界还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兽界因与海界比邻也还经常走动，另外三界几乎已经隐于大泽之外。偶尔能看到几个其他法界修行的灵师，却也都是碌碌之辈，连朵水花都没激起来，便沉了下去。
这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人界独占鳌头千年，恐怕不是个好兆头。
他的思绪又回到苏月身上，什么都没多想便悄悄跟了上去。
身为一个生意人，什老爷子的身手虽算不错但绝对谈不上高手，他敢冒这个风险只是因为灵猫一族的本命灵能是一种能隐身的化无结界。他知道就算是苏月这样的顶尖高手，只要自己不刻意露出破绽，是绝对不会被发现的。
苏月并没有走远，因着轮回试，寒魄宫的守卫比往常还要严。他穿过一座吊桥，一路上碰到几波轮值的弟子，最后才在一座独立的小院门口停了下来。
两个扫地童子正站在松树底下唾沫横飞地聊着这次的比试，将几大战队的成员挨个说了遍，又特特把千尘夸了又夸，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苏月似乎刻意加重了脚步，两人见他连忙收了声，战战兢兢地合掌行礼。
“不必忙了，今天是第三轮，去前面看比试去吧。”
两个童子面面相觑，不敢应声。
苏月和蔼地笑了笑，语气轻松地玩笑说：“观摩也是一种修行，可要看仔细了。”
两个童子年纪不过十来岁，哪里想那么多，当下欢天喜地地辞了苏月叽叽喳喳往前面赶去。
什老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地道，苏月在六界颇有名声，他虽修为极高，但为人却很和气。据说曾有来自空界的高手点名要挑战，他竟将对方请到寒魄宫讲了两个时辰的禅，硬生生兵不血刃逼退了几人。最后还安排人手将几个穷得叮当响的灵师亲自护送了回去。这样正常温和的性格，在高手之中，算得上是相当难得了。
他一时有些犹豫，人家什么都没做，他在这里当梁上君子实在不妥当，于是便抽身准备回宴席上去。
这时，苏月已经推开门，一声急促的叫声将什老爷子钉在了原地：“爹，情况怎么样了？”
爹？苏月有孩子吗？
什老爷子脑子瞬间短路，这可是天大的新闻。这位六界第一人，跟谁珠胎暗结有了崽子？！
要知道修道之人于子嗣一脉比常人要困难许多，但一旦有了下一代，资质比常人往往要好，成大器者也甚众。所以在大泽，分灵境以上的灵师有孩子，是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较为常见的做法是敲锣打鼓，大肆宴请，为孩子的将来铺路。
尤其在人界，这种稀罕程度更高，毕竟不是什么种族都跟释珈那色龙一般，生孩子跟吃饭一样平常。苏月若有了孩子，肯定会被整个人界关注，最好的资源和灵丹妙药都会捧到他跟前，任他挑选，可他为何要遮掩？
什老爷子猜得头疼，便小心翼翼贴在窗户上做起了听墙角的不光彩事。
年轻人的声音焦灼而中气不足，似乎身体不太好，“爹，我受不了了，还要等多久？你不是说让他们进了小秘境，便会水到渠成了么？”
昏暗的屋子里，飘着一股奇异的香味，苏月整个人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他走到往日里打坐修炼的蒲团上盘腿坐下，看着四周点满的铜灯，其中有一盏火焰跳动，似乎有生命一般。
“欲速则不达，千尘是个谨慎的孩子，不管是身体的强度还是灵力的把控，都是一等一的，我费了这么些年，可不能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那火焰顿时爆起一朵灯花，却又摆不脱铜灯的束缚，只听年轻人很是不甘心地恨声道：“你既觉得他万般好，又何必在我这个废人身上花时间？”
苏月右手转着木佛珠，一脸的悲天悯人。“傻孩子，他的将来就是你，我对他上心不也是为了你么？”
饶是什老爷子久经商场，大世面也不是没见过，这会也忍不住浑身冒冷汗。
苏月的话没有挑明，但是他却在心里忍不住起了很多不可思议的猜测，一想到苏月提到小秘境，御之那猴崽子也在里头，当下便再也淡定不下来了。
“阁下既然来了，便留下陪我听上一段经吧。”
撤到一半的什老爷子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响，房间里面散出一股巨大的吸力，瞬间将他扯了进去，他只来得及看到苏月微微扬起的唇角，整个人便失去了意识。
什御之心头猛得一紧，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整个人顿时暴露在火力之下，右肩瞬间见了红。
什炎儿娇叱一声，手上一对流萤光弩，朝着对面便是一箭，将那脆皮的法师定在原地，当下身如鬼魅，在空中一个旋身，落在法师身上暴雨连珠一番猛攻，便结果了对方。
什御之捂着心口，忍不住轻声斥责道：“炎儿，这只是比试，不是战场。”
什炎儿心疼地伸手扶住他，右耳上的大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咚叮咚的撞击声。
“他伤了你，就该死！”
什御之有种不好的预感，也不想再多说，只抬头看了队里其他的三人，虽多少有些磕碰，但精神状态都挺好。
“咱们刚才已经随机遇到了两支队伍，但这战场却没有变化，我猜测这种战场应该有十三个。可我们的对手又不是同一队，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些战场会随机重叠，不管遇到谁，最先推倒北方的战塔便是赢家。”
什炎儿一脸崇拜地看着他，喜笑颜开，“御之哥哥真厉害，这样一来咱们就知道怎么比了，比某些人可强多了。”
离得最远的什杺冷了脸，但终归忍住没说话，他拿着刀一个人往下路走去。顺手往旁边的树上狠狠砍了几下，借此疏解胸中郁气。哪知他不过轻轻一挥，整个小秘境便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