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第2/2 页)
男童抽噎着的请求将聂炳仁的注意力引了过来,他看到那站在厅堂中护着聂明湛的女人,仿佛见了鬼一般,大惊失色,“芸娘,你……你怎么回来了?”
“难得二叔还能认出我来。”聂芸娘冷笑一声,“怎么我爹娘去世了,您就要抢走明湛,是明摆着欺负我长房无人吗?”
诸人听她这话,皆是一惊,七嘴八舌地低声议论。
“谁?这姑娘是芸娘?聂老大家那个送到宫里去的女儿?”
“不是说进了宫就出不来吗?她怎么出来了?”
“莫不是当上贵人了,我滴乖乖,那咱们是不是得磕头叫娘娘?”
围观的村人们或是直接打量、或是用余光偷瞄聂芸娘,仿佛要看看这从宫里出来的女人跟她们平常人有什么不同。
“姐姐,你是我阿姐吗?”
就在这时,躲在聂芸娘身后的男童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襟,抽噎着问道。
男童一张小脸脏兮兮的,那黝黑亮的眼眸噙着泪,亮晶晶的看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渴求与希望,小小地身子颤抖着,生怕聂芸娘说出否定的话来。
聂芸娘蹲下身,抱住他,一开口眼泪便掉了下来,哽咽道:“是阿姐,明湛,阿姐回来了!”
“阿姐!”聂明湛抱住她的大腿,眼中盈着的泪终于夺眶而出,哭得一抽一抽,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但似是哭哑了声音,说不出话来。
聂芸娘将他抱到怀里,站起身,神色冷漠地看向聂炳仁,问道:“二叔不解释解释吗?”
她在宫中当了多年女官,冷着脸的时候,那些小宫女小太监都会吓得两腿软,更何一介村夫。
聂炳仁怎么也没想到,聂芸娘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他心中惶恐不安,搓了搓手,讪笑着开口道:“芸娘啊,你听二叔解释……”说是要解释,聂炳仁的一对眼珠子滴溜滴溜转个不停,实际上是在想该用什么法子糊弄这个侄女儿。
“聂老二你给老娘闭嘴!”
聂炳仁话还没说完,就被坐在右边圈椅上的中年妇人冷冷打断。
这妇人身着一件翠绿锦纹织袄,穿金戴银,乍看富态逼人,但仔细一瞧,那手掌粗粝,十根手指无一不冻得肿痛生红,脸上粉扑得太多,如同上了灰的白墙,一说话便簌簌地往下掉。
只见她瞪着一双吊梢眼,咬牙切齿道:“你说你是聂芸娘?傻子才信你的鬼话,也就我们家老二这个眼瘸心善的好哄!我告诉你,我们家芸娘好端端地在宫里头当差呢,知道京城离这里多远吗?她怎么可能回来。”
村人听到聂孙氏的话,又是一惊,狐疑地看着聂芸娘。
聂孙氏见有人信了她的话,洋洋得意,又道:“这女人一定是打听到我那苦命的妯娌走了,故意跑来冒充芸娘,想抢夺我们聂家的财产!大家可别被她给骗了!”
聂芸娘目光冷冷地看了聂孙氏一眼,轻轻拍了拍聂明湛的背,安慰道:“明湛乖,不哭,有阿姐在,阿姐会保护你的。”
“阿姐……”聂明湛揉了揉眼睛,低声啜泣道:“他们说娘死了,我不要娘死,阿姐,我们请郎中给娘看病好不好?我有钱……一个铜板,我从二婶那偷的……”
“好你个不要脸的小兔崽子,竟然敢偷老娘的钱,看我怎么收拾你!”聂孙氏一听聂明湛偷了自己的钱,立刻横眉怒目,眼睛血红,仿佛要吃人一般。
聂芸娘抱着聂明湛避开她抓挠过来的手,冷冷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她在宫中多年,见惯了勾心斗角,明湛是个孩子,还不会撒谎,他偷聂孙氏的钱要给娘看病,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娘是没钱看病活生生病死的!
果不然,一听她这质问,聂孙氏心虚,冷汗直冒。
虽说刘月梅是自己病入膏肓、药石无灵才死掉的,但她没有帮着请大夫却是真的。
不过这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认下这些事,聂孙氏瞪着一双眼,恶狠狠地说道:“明湛,你跟这个假冒芸娘的人胡说什么!给我过来。”
聂明湛瑟缩了一下身子,将头埋在了聂芸娘怀里。
“杏花婶子,这姑娘真不是炳才叔家的芸娘?”村里与聂炳才夫妇交好的村人问道。
“当然不是。我们家芸娘在宫里头吃香的喝辣的,哪里是这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黄毛丫头能比的。”聂孙氏冷哼一声,冲聂炳仁使了个眼色,“当家的,你说是不是?”
聂孙氏心里盘算着,聂芸娘都离开永宁镇十年了,能记得她的人肯定没几个,更何况聂家是她走了之后才搬回到柿林村的,这村子里根本没人认识她,只要她和聂老二一口咬定这女人是假冒的,就没人能证明她的身份,难不成村里人还会为了这件事,专门跑到京城去问不成。
“是……是的。”聂炳仁转念之间便明白了自家婆子的意思,立刻改口,信誓旦旦地说聂芸娘是假冒的。
他们想要把聂明湛过继到自己名下,便是仗着聂家长房无人能做主拿事,自己身为聂明湛的亲叔叔亲婶婶,将他收养在膝下,既能得个好名声,将来老了又有人养老送终,这样一举两得的事,若是认下了聂芸娘,可就不一定能成了。
聂孙氏的话村人并非全信,几个年轻汉子用余光偷看聂芸娘,这姑娘纵然面若寒霜,却也难掩美貌,那白皙俏丽的鹅蛋脸透着粉,两道细细弯弯的眉毛,乌黑透亮的眼珠儿,还有那樱桃红的唇,当真是十里八乡都难得一见的美人。
他们嘀咕着不可能,说是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是骗子,可惜话才说了没两句,就被自家媳妇拧了耳朵。
聂孙氏和聂炳才咋呼着要把这个假冒聂芸娘的女人给赶出去,结果说了半晌,不见有人动手,就连他们的女婿牛二柱,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样仙女一般的人物,哪怕是再粗莽汉子,也下不了重手。
聂芸娘将聂明湛放到地上,从包袱中拿出吏部放的路引,直接扣在了八仙桌上,柳眉一挑,冷冷道:“二叔这脸变得倒是快,就是不知道脸皮子疼不疼,说我是假冒的,不妨先瞧瞧这个!”
聂孙氏吓了一跳,慌忙抓起那路引一看,现根本就不认识,冷哼一声,“你别以为胡乱拿出个什么东西来,就能证明你是芸娘!我是她二婶,难道还会不认得她不成。”
聂芸娘微微皱眉,她确实是没想到,这村里的人斗大的字不识两个,出远门的更是万中无一,竟然都不识得这朝廷颁的路证。
厅堂之中乱哄哄一片,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看来这事情得去衙门才能明断一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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