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56章(第2/3 页)
沈恒安的沉默成了最好的回答。
芸娘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好像又气又急,又觉得好笑。
“沈大哥,我来青阳,不光是为了过上元节,而是……”
“我知道。”沈恒安打断了她的话,“那人不适合你,一个不知何时才能考取功名的秀才,家中既无田地,又无私产,拿什么养活你和明湛,只怕他是想着娶了你,好让你出钱供他继续读吧。”
芸娘道,“既是如此,亦是我的事儿,与沈大哥毫无干系。”
“怎么能没关系,你早就应了要嫁给我的!”沈恒安急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
芸娘哑然失笑,“你莫不是魔怔了,我怎么可能说过这样的话。”
“你说过的,嘉和十六年的秋天,永宁镇上汤面张的摊子上,你应了我的。”
聂芸娘一怔,汤面张是她幼时在临街摆摊卖面的一个老汉,在她入宫那年就已经去世了,沈恒安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知道十年前永宁镇上一个小小的摊贩。
她看着他的眼,终是露出诧异的神色,“你是……虎子?”
沈恒安见她忆起往事,眸中隐约也流露出怀念之色。
芸娘少时贪玩,倒是有不少玩伴,可要说能一道在汤面张的摊子上吃东西的,并没有几个,母亲从不许她在外头乱吃东西,那些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们,也绝不会喜欢那摆在外头油腻腻的桌椅板凳。
虎子是个例外。
按说以芸娘的身份,是绝不可能认识一个没爹没娘在街上到处流窜的穷小子,但就是赶了巧,她偷偷溜出家门玩,结果撞上了一个富家公子故意逗弄虎子,先是给了他东西吃,又故意赖他是偷的,让自己的家仆打他,以此为乐。
芸娘仗义执言,又将那小小少年捡回家,让下人帮他梳洗。
聂炳才知晓他无父无母,靠在义庄替人守棺赚些银钱为生,便有意收留他,奈何这小子是个有骨气的,不愿卖身为奴,芸娘她爹便送了他几两银子,让他回家去了。
可芸娘没见过这样的人,多少有些好奇,一来二去便与虎子相熟起来。
但要说她应了要嫁他,是绝无可能的事,她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亦是有规矩的人家,她自小得刘月梅教导,怎么会做出与人私定终身之事。
“虎……沈大哥。”芸娘抬头看了沈恒安一眼,改了口,“你我有旧不假,但女儿家的名声重要,我自问从未行过越矩之事,你倒是说说,我那时应了你什么?”
沈恒安脸色涨红,声音低了下来,“你说你将来要嫁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他一提,芸娘便想了起来,那会儿她刚好十四岁,爹娘已经开始商议她的亲事,可那些来求亲的人家,大都是商户家的纨绔子弟,还没成婚,家里的通房丫鬟便不知有多少,她自是瞧不上的。
那时候她痴迷戏,戏园子里常常上演一出《良缘记》,说得是生痴恋官家千金,为了抱得美人归而投笔从戎的故事,那演主角的长靠武生身形俊美,唱念做打样样出挑,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自然就视那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为如意郎君了。
某日又有人家来打听她的亲事,她躲在屏风后面悄悄的看,对方的眼珠子一个劲儿往她娘的丫鬟身上瞧,一看就是个好色之徒,她闷闷不乐地偷溜出门,遇着了蹲在他们家后门嘴里叼着根草的虎子。
刚领了一吊月钱的虎子带她去汤面张的摊子上吃面,用袖子将那桌椅擦了又擦,才肯让她坐下来。
她同虎子絮絮叨叨了不少的牢骚,后来那小少年问她想嫁个什么样的人,芸娘便比照着戏上的说了。
他眼睛亮亮地问:若是他成了大将军,能不能娶她这样的官家小姐?
芸娘想到戏中的剧情,唇角弯弯地笑:“一定能的!”
“难怪后来我一劝你去学点本事,你就找了游徼当师傅。”聂芸娘蹙眉,“那不过是年少之时的玩笑话。”
“可我当真了。”沈恒安声音低了下来,听得出那话中的失落之意。
坟头堆得尖尖,聂孙氏踢了女儿一脚,聂桃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嚎着喊着大伯娘。
小姑娘脸蛋冻得通红,哭得满脸鼻涕,瞧着像是有那么几分真情实感。
聂孙氏拿出沾满了葱汁的帕子熏了熏眼睛,跟着挤出几滴泪来,殷殷哭道:“我苦命的妯娌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扔下一双儿女给我,可让我怎么办哟!”
聂杏儿与聂梨儿同样跪在地上哭嚎,虽然挤不出眼泪,但那声音分外响亮。
反观跪在最前头的聂芸娘一言不,一滴泪也不流。
“到底不是养在跟前的,冷心冷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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