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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爻篇 初见(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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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从不替别人活着,何况,是那素未谋面的人。

十二年前。

玄皞门首,徒穆,是玄皞老祖转世,早就成为仙域里众所周知的事。

天生剑胎,又有老祖的紫云雷护体,四岁御剑,七岁使万剑阵,十岁凝气成形,十二岁自创破军剑法,十四岁遇天劫,复原玄皞残存剑谱七星引式。

怎么听,都像是玄皞老祖心愿未了,连孟婆汤都来不及喝,风风火火直接投胎回来再续前缘了。

都说了灵修切忌三心二意留恋凡俗,这个转世怎么想都有“改头换面重新做人”的意思。

而所谓转世,是真是假,只有穆爻自己最清楚。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抚州城的六璃塔顶上,看夜色下的玉安街上灯花彻夜人头攒动,百虑攒心。

玄皞门该炸开锅了,堂堂首徒从眼皮子底下人间蒸发,杳无音讯,换做任何一个仙门,都非同小可。而玄皞门在众仙门里首屈一指,加上蒸发的还是玄皞老祖转世,对于玄皞门来说,真是当头一棒。

主意是六长老出的,事情是穆爻做的,再怎么说穆爻也是拿了六长老的手信堂堂正正走得北玄门,“逃”这个词用在这里,还是有些贬低自己的意思。

灵修仙家的事,怎么能叫“逃”呢?

不过,想来此时,六长老应该已经见利忘义供出了他的的行踪,只要他再在六璃塔上多待两个时辰,影宗的人就能将他围上两个圈。

一想到要回到那个压抑的仙门里,穆爻的眸子瞬间沉了下来。

什么玄皞老祖转世,只有一些人,一边逼人成仙,一边自欺欺人而已。玄皞门以假乱真的好本事,让玄皞老祖都不好意思再不转世了。

长夜风高,吹得穆爻的头发凌乱。他手边放了一小坛未开封的酒,暗红封口里透出馥郁的酒香,将呼啸的天风都染了层层醉意。

六长老曾瞎里瞎掰跟他说过,酒这种东西,是彼是非。彼且有则当醉,醉而成歌。非则三世迷离,再无朝夕。一口下去,万千忧愁,皆化春雨,绵绵而去……

可惜剑宗禁酒,穆爻完全没办法理解六长老那种摇头晃脑满面春光的心情。

可眼下出了玄皞门,剑宗就再也管不到他了,走过玉安街的时候,他看到西屏巷酒肆里摆放整齐的酒坛,眼睛一眯毫不犹豫买了一坛。

塔上风高夜长,可塔下正值上元佳节,阑夜灯火如豆接汉疑星落,红楼隔雾相望繁光远缀天,六街灯火闹儿童,一派鱼龙起舞的景象,让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穆大少爷看得亮了眼睛。

指尖一挑,揭去酒坛的封口,酒香便愈发肆无忌惮,洋洋洒洒铺了一塔,就连城外的人面桃花,也要魂醉心醉,大梦三生。

都说西屏酒美,一滴何曾到九泉,如今也见过了世间繁华,偷着喝过了酒,若真有九泉,也该含笑而去。

抬手,一坛烈酒就要送到嘴边,忽觉手边灼灼,杀气泠冽,眨眼的功夫,一枚缠火骨针穿破酒坛,擦着穆爻的脸呼啸而过,将他手里一口没喝的酒送全部给了六璃塔神。

穆爻一阵压抑,下意识朝着骨针飞来的方向望去,接着,他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景象。

落在他眼前的是一只灵鹿,通身雪白如缎,一对银蓝色的长角如枝桠招摇傲然,蹄踏虚空,蹄下云烟升腾,清雅而至。

而灵鹿背上坐着一个带狐狸面具的姑娘,一身红衣,满头红纱。虚虚实实掩映之下,却见三千青丝撩了些许斜斜一别,露出白皙的脖颈与妖冶的纹路,翩若惊鸿,美如妖物。

那姑娘在穆爻眼前顿了一刹,面具一转,似回头看了他一眼,转眼又跃进夜色里,不知所踪。

接着两黄一白三个不知名的东西紧随而上,一连串缠火的骨针朝着那姑娘疾飞而去,针针破风却不显一丝杀气,唯有残留的浓重妖力,撕扯出一道道碎星般的幽光。

明眼的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在逃,三个在追。

但在这以玄皞传说著称的抚州城内,又怎会有妖物这般放肆,光明正大地在天上游荡?而且看那三只不可名状的残影,倒不如说是横冲直撞来得更加恰当,要是让哪位捉妖的仙家逮住,怕后半生只能去皮串在炭火上草草度日了。

穆爻回过神,看了自己手上只剩上半截的酒坛子,无奈地随手将它扔在一边。却不想半截酒坛有自己的想法,落在瓦片上打了个滚,从六璃塔上含泪殉情,与剩下的碎片共赴黄泉。

“呯……”四分五裂。

快乐的是酒坛,悲伤的是穆爻。就在酒坛子落地的刹那,穆爻看到两个影宗的弟子正朝着这边一寸寸靠近。听到声响,两人不约而同被吸引了视线,朝穆爻看了过来。

“大师兄!”

“大师兄!”

“……”穆爻眉心一蹙,提起身旁的长剑,身形一晃消失在六璃塔上。

玉安街花灯如昼,而与玉安街仅隔了一条河的六合街却格外冷清,就连从暖冬里醒过来的草虫的嘶鸣声,都穿云裂石,如雷贯耳。若不是两侧房屋中还透出些许灯光,误闯的人会以为这是一条鬼街。

月黑风高,这样寂静的街上,最适合做一些偷鸡摸狗、杀人放火之类的勾当。

穆爻两者都不在乎,谁要偷鸡摸狗杀人放火,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找这样一条毫无生气的街,单纯是为了方便甩掉紧跟其后的影宗弟子。

他看中了一条黑得发亮的死胡同。

揣摩影宗的心思,在他们看来,穆爻绝不会自暴自弃自断后路,钻进死胡同让他们逮个正着。可六长老也曾说过,反其道而行,有时可颠倒乾坤,破解危局,出了玄皞门,原来的方法只能叫伎俩,真正的方法还得靠脑子想出来。

想不道这个整天弄鬼掉猴小老头的话还有那么一点精辟,之前确实小看他在人生哲理上的造诣了。

穆爻还没有抬步进胡同,一只野猫“喵”一声从胡同里窜出来,掀翻满地的箩筐朝着穆爻“呲”地露出凶状。却听穆爻手中长剑“嗡”地鸣响,那野猫瞬间被吓得炸了毛,腆着脸轻“喵”了一声,十分乖巧地向一旁挪开。

然穆爻意不在此,那只野猫窜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胡同里有别的东西。

“出来。”

长剑一挥,指向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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