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难产农妇
大年三十的那天下午大家准备好了祭祖用的东西,家里只留下外婆和母亲两个人在准备年夜饭,他们有说有笑的走在田野边,白心悟一人跟在后面,心不在焉的拨弄着手里的手串,黎萍沉浸在这种和乐的氛围中已然将他抛之脑后,当众人已经看到了墓碑后,黎萍适才想起他,朝身后望了一眼,跑过去凑近白心悟说道:“想什么呢?这几天都像丢了魂似得,已经到了。”
白心悟谨慎的打量着四周,其他的坟墓,家人们已经纷纷开始放鞭炮了,外公提着一个铲子大步流星的走到坟头,铲掉了这一年来堆积的杂草,又添了两三堆新土,小姨在一边点上了一盏引魂灯,外公将一沓纸钱递给黎萍,几个人在坟头忙活着,黎萍的表弟跟着白心悟远远的看着这边,在老家有个人尽皆知的风俗,不满十八岁的子孙是不能去祭祖的,只能站在远处观看,因为孩子的身体比较虚,其次就是可能会看到成年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黎萍记得自己小时候六七岁的样子,有一次好奇,只是凑近去看了看结果第二天高烧不退,连着烧了两天,后来外公又跑到坟头去烧纸,她的身体才渐渐好转,长辈们纷纷说是被祖姥姥摸了一下,后来黎萍再也不敢随便凑热闹了。
祭祖的最后一部便是放鞭炮了,为了迎接已逝的先人回来吃顿年夜饭,大家等到鞭炮声停止后,带着工具离开了坟头,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快六点,天色渐黑,在小姨的安排下纷纷落座,母亲准备了四个空碗和筷子摆放在主位上,黎萍问道:“不是只接姥姥和姥爷吗?不用四个吧。”
母亲瞪了黎萍一眼,说道:“之前你不是说心悟的父母....”
还没等黎萍接过话茬,白心悟便感激的站了起来,对她的母亲说了一声谢谢,黎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多余的两个碗筷是用来迎接白心悟父母的,不管是真是假,至少心意和礼数到了,饭桌上,小姨开玩笑的说道:“心悟啊,你这是成了我们家黎萍的护花使者啊。”
白心悟面红耳赤的无言以对,黎萍腼腆的回道:“小姨,你别乱说。”
母亲以眼神暗示她不要再接话,小姨一向都是直来直去的,开玩笑也不分场合,引得局面有些尴尬,满桌子的大鱼大肉,他尽挑素菜吃,母亲以为是他过于拘谨,所以主动给他夹了一个肉丸子,说:“心悟,来尝尝这个,我们亲手做的。”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食物已经夹到了他的碗里,黎萍知道白心悟吃不惯这些大荤的菜,对母亲解释道:“他虽说不忌口,不过平时主要都是以清淡的为主,您就别老往他碗里夹肉了。”
随后,外婆从锅里端出来一大盘糕,他津津乐道的吃了起来,就着大白菜,配着糕,差不多都已经饱了,小姨以眼神瞥了下母亲,吃完年夜饭后白心悟和黎萍各自回到房间里,打着时间,晚上九点左右,隔壁左右的牌搭子过来了,让黎萍和小姨去凑个数,几经推脱,后来还是被小姨拖了过去,白心悟也只能跟随其左右,来到邻居的家中,麻将已经准备好,俩人坐了下来,白心悟在大堂里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翻看着经。
几圈之后,小姨输了个底朝天,盘盘放胡,黎萍抬眼看到小姨的身边有一个中年妇女,不,应该说女鬼,她正用手遮住小姨的眼睛,咧开嘴得意地笑着,她不知道这女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小姨的眉宇间有一丝黑雾缠绕着,黎萍用手摸了一下小姨的额头说:“别急,小姨,慢慢来。”女鬼被她手里折射出来的佛光弹开。她心有不甘的伺机在旁候着,黎萍借着洗牌的时间,来到大堂,带着白心悟进来,他仅仅只是瞪了一眼,女鬼就踉跄的躲在墙角,不敢再有任何举动,众人只想着赢钱,并未注意到有异常,白心悟坐在小姨的身边,让女鬼没有可乘之机,女鬼睁着豆大的双眼,盘旋在屋子上空,打量着白心悟这个异乡人,她甚至可以感觉到白心悟的修为可能会分分钟让自己魂飞魄散,原本只是想跟大家开个玩笑,却没想到这家人有得道之人的庇护。
女鬼气急败坏的上蹿下跳,不知从哪里溜进来一只小黑狗,冲着女鬼呲牙狂吠,众人放下手边的牌,看着一边的墙角空无一人,一个大伯从大堂跑进来,对小黑狗呵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叫,真是条蠢狗。”
小黑狗夹着尾巴委屈的低下头,蔫头耷脑的走到那位大伯的身旁,不再作声,但在黎萍看来这条狗正是因为有灵性才会敢对女鬼吼叫,她仔细看着那只小黑狗,俨然就像前几日闯进鬼打墙的那只狗,农村的土狗大同小异,难以分辨,黎萍索性尝试着拍手唤着狗狗,那只狗兴奋雀跃的奔向她,一个劲儿的冲她摇尾巴,黎萍小时候被狗咬过,所以面对狗还是有一丝胆怯的,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试探性的去抚摸小狗的头,它跳跃起来想得到更多的抚摸,跟刚才相比,现在显得乖巧灵动,黎萍被它的温顺吸引,已然忘却了自己被咬的经历。
一旁的女鬼心灰意冷的蹲在墙角,不敢有半点逾越的动作,黎萍开始有点同情她,虽然并不知道她是谁家的,但是终究是没什么恶意的,顶多只是想跟大家开玩笑,凌晨两三点,小姨和大家打个平手,分不出输赢,黎萍倒是输了不少,这在白心悟看来觉得她完全沉浸在打牌的这种乐趣中,没有半点心机去算牌,对于输赢也是看的云淡风轻,三点半大家的开始捡场子,纷纷各回各家,小姨回家后,拉着黎萍问刚才是不是看见什么了,她说:“小姨,别把心思放在打牌上,今日好在有白心悟在你身旁,没让那女鬼得逞。”
小姨瞠目结舌的反问:“你说刚才我们打牌的时候有,有,有鬼?”
黎萍没有作声,默认的点点头,小姨继续追问那女鬼长什么样?多大年纪?吓不吓人?黎萍为了搪塞小姨的好奇心,酝酿了一番说道:“你还真别说,那女鬼啊,长得可真恐怖,那舌头吐的老长,两个眼窝黑不溜秋的,看不到眼珠,最可怕的是她的那嘴还不停流着血,飘在你的周围,她刚才就在你打牌的时候遮住你的眼睛咧嘴对着我们笑呢......”黎萍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自己想象中的女鬼形象,当然基本上是她的夸大其词,鬼也是由人演变的,最终不都是人。
小姨捂着耳朵不再想听到关于女鬼的描述,利索的跑上楼,准备洗漱,白心悟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义正言辞的说:“丫头,以后不准再用这套说辞吓唬别人,没大没小,不成体统。”
白心悟的骨子里就流露着尊老爱幼的思想,对于黎萍的长辈自然也是毕恭毕敬的,现如今看到黎萍故意吓唬长辈的做法,不得严厉的批评她。她冲白心悟翻了个白眼也随之上了楼,夜里辗转反侧,大概是近来的生活过于安逸,使自己睡意全无,黎萍打开房门,看到整个空间都是伸手不见五指,被黑暗笼罩上一丝诡异的气氛,她打开了楼道的小灯,黎萍知道白心悟从来不进入深眠的这一习惯,提着胆子敲了敲白心悟的房门,听了听里面没有丝毫动静后准备失望的回房间。但不久看到白心悟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睡眼惺忪的问:“怎么了?”
黎萍掩面笑道:“我睡不着,你还是跟之前一样跟我讲佛经的故事好不好。”此时的她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堆积在心里多年的亲情在他的身上展现出来。
原本以为白心悟会合上门,拒绝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但是没想到的是,他整理好衣服,拿着一本经上了楼,黎萍安心的躺在床上,白心悟则是挪了一个板凳坐在床沿边,准备开讲,她蓦地坐起来靠在墙上,问:“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清楚,你说我祖姥姥她们还在不在啊?”
这个话题有些深奥,白心悟简单明了的说:“人终究是要轮回的。”他既没有告诉她在,也没有告诉她不在,只是用因缘解释了这个问题,黎萍每次都很嫌弃他模棱两可的回答,但是就佛家而言,很多事不可说破,正应了那句天机不可泄露的话。她知道继续问,白心悟就会开始长篇大论的说教,所以不再追问,她又问:“那刚才我见到的那个女鬼是不是她们家的亲人啊,为什么她还没有轮回?是不是阳寿未尽?”
“八九不离十,不是所有鬼魂都能随时轮回,这个还要看契机,也要看生前所有的因缘业障。”白心悟轻描淡写的说。
黎萍灵机一动:“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那我祖姥姥肯定已经轮回了,不然我一定看见她的。”
白心悟笑了笑,没有过多的解释,很欣慰的说:“如果徐老太听到你今日的这番言论应该也能放心投胎了。”这里的徐老太就指的就是黎萍已经辞世的奶奶。“奶奶真的潜移默化的教会了我很多。”黎萍的语气有些难过。
“你还听不听了?不听我可睡觉了。”白心悟转移话题问道。
“我还没问完呢,鬼为什么盯上我小姨,但是又没有伤害她?是不是运气差的人打牌都会碰到鬼遮眼?”黎萍一连串的问题,让白心悟措手不及,他放下手边的经,目不转睛的看着黎萍,质问道:“丫头,你今天的问题还真多。”
黎萍趁机偷笑道:“快说快说,不然我可真的睡不着。”
白心悟拿她束手无策,只好慢慢的分析起刚才碰到的那只女鬼,慢条斯理的说:“先,鬼挑人有个习惯,就是你运气越差,越容易被它们盯上,就像刚才打牌的时候,起初,你小姨输的时候你应该可以现她身边并没有灵体,输了几局,她的气场被别人压低,这才引起了灵体的注意,如果你运气差,那么你在气场上就要先取胜,这样鬼看到你,也会敬你三分气魄,刚才那只鬼只是想跟你们闹着玩,并无恶意,还记得吗?我起初就告诉过你,人有好人坏人,鬼也一样,有的时候,她们相对来说比人还要寂寞,她们忍受着漫无边际的黑暗和时间,她们等待着轮回的时机,有时候不过想用另一种方式引起人的注意。”他说完长篇大论后望了一眼黎萍,现她早已熟睡,白心悟替她拉了拉被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间。
每次白心悟跟黎萍讲道理和佛典故事,她总会不知不觉的睡去,你说她冥顽不灵,没有慧根吧,倒也不是,在为人处世上她比同龄人要拎得清,你说她有灵气吧,也不尽然,比如面对危险的时候,她表现的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到处找庇护所,这两年,她在勇气上已经有所提升,但是在气场上还是没能达到白心悟的预想,白心悟心里的想法无非就是希望她在任何时候,面对生死都能坦然无畏的面对,在千钧一的时候能够临危不乱,在为人处世上能够处变不惊,但是这注定是个漫长的过程,要改变一个人并非朝夕,好在黎萍的心性属于比较谦虚善良的那一类,对于指责和批评她都能欣然接受,并且从中领悟到自己做法欠佳的地方,夜深了,不知道一番阴雨绵绵之后的明天是否会看见太阳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