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月潭
大堂之内,月昆一招手,楚天凌飘浮而起,二人神念一动,如微风拂体轻轻掠过,他之现状瞬间一目了然,二人相顾骇然,月昆失声惊道:“怎会如此?”
月隐一步走下坐椅,立于楚天凌身前,神念涌动,默默细察。三息之后,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点楚天凌的眉心,一个沙漏从其识海飘出体外,由虚幻逐渐变得凝实,正是得自李氏祠堂的时间沙漏。
沙漏飘于他身前,微微起伏,月隐伸出指头轻轻摩娑,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衣飘飘、风华绝代的身姿、逐鹿群雄,笑傲诸天。
月昆接过沙漏,深情感受,由衷感叹道:“想不到咱兄弟俩有生之年,竟还能见到月神的神漏。”
月隐接口道:“是啊,有此神漏,神子早晚能继承月神衣钵,传承时间大道。如此月神之子,便解释通了。”
月昆点头道:“是啊!神子体内虽阴阳金丹断裂,却得以阴阳合一,分明是因祸得福,演化混沌之兆。此便应验了混沌再现之语。”说完一抬指,沙漏飞入楚天凌识海,隐于无形。
月隐一皱眉,说道:“只是神子尚年幼,修为又太低,魔族遁世又该当何解?难道另有玄机?”
月昆摇摇头,打断他的话,说道:“师弟,师傅的星月盘从未出错,无需怀疑,待得神子醒来,必有相应之策。”
月隐自嘲一声,道:“师兄教训得对,当务之急先把神子救醒。神子体内阴邪之气倒是不难驱除;混沌演化顺其自然就好;灵魂明显是被外力拘走,只需寻魂之术召回即可;只是分化解这诡异的咒符,我等无能为力。”
月昆微一沉吟,点点头,道:“先驱除阴邪之气,暂时将神子泡入月潭,等召回灵魂入体,待神子苏醒,我等施术将咒符封印,再找应对之方。”
“也好”月隐伸手一托,二人带着昏迷不醒的楚天凌来到了后堂,在离祭坛三十丈远的地方,有一个方圆十丈大小的圆形池子,半圆形的结界倒扣池上,池内清冷光华雾气翻腾不息,如一条条游动的小白龙。
来到池边,月昆分出一道神念,隐入楚天凌体内,待得查明全部阴邪之气,神念瞬间扩张开来,如张开的渔网,一下子将阴邪之气包裹起来,阴邪之气在网内左冲右突,却无法撼动分毫,网越收越紧,牢牢禁锢住阴邪之气,直到无法动弹。
月昆小心翼翼引导神念,从其小腹处缓缓抽离,待其全部离体,神念一收,被束缚的阴邪之气张牙舞爪向他扑来,他一挥胜衣袖袍,噗一声立时烟消云散,消弥无形。
月隐一托楚天凌,伸指向前一点,结界出现一道门户,他晃身而入,长袖飘飘急速向池内落去,一柱香之后,停在实地之上,他手一伸,一张碧绿欲滴的冰寒玉床立现其中,伸手一指,楚天凌晃晃悠悠飞至寒玉床上,他不再停留,一晃身形已出现在结界之外。
二人一瞬出现在祭坛之前,月隐取出三支暗红色粗大的香,点后分三角插在香案之上;月昆取出一根黑黝黝的手杖,轻轻向上一抛,打出一道楚天凌的气息隐入手杖之内,手杖围着香旋转了一圈,渐渐透明,隐入虚空之中,月昆伸指一点,轻叱一声:“去”
随即二人盘膝而坐,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施展起了寻魂之术。
月潭底部,双眉紧锁、痛苦不堪的楚天凌正躺在寒玉床上,一股极寒之气从尾部大椎穴直钻而入,瞬间行遍全身,原本活跃的咒符一下缩回心脏部位,蛰伏起来似进入了冬眠,本体痛楚立减,眉头渐舒。
一缕月色光华直入其眉心识海之中,此时原本飘浮其中的神衹,如活过来似的,中间部位剧烈地一鼓一缩,缕缕月华受到牵引,进入其中,融入神衹之中,片刻之后,似是觉得速度太慢,神衹轻轻颤动,发出一道道莫名的韵律,一次二次,数次之后,竟然触动了星辰图,自主运转起来,徐徐加速,一股股吸力产生,身下的寒气,上空的光华沿着他周身诸穴进入体内,倾刻之间就形成了三百六十五个漩涡,不断扩张,月潭之内似发生了大暴动。
祭坛前青烟袅袅,二人神神叨叨,念念有词;月潭内风暴不息,轰鸣不止,如是一天很快过去。
夜色降临的时候,楚天凌的灵魂从洞中飞了出来,辨别了一下方向,飞上高空,直直正北而去,正在飞行之时,脑海内星辰图一跳,警兆大生,横向之间一股腥风扑来,他本能地往上一飘,巧妙避过,探头望去,一只猛虎的魂影从他下方一闪即逝,这分明是九阶蛮兽,不知何故只剩下了魂魄,他有点惊魂未定。
星辰图一跳,突觉脑后腥风大作,他向下一沉,迅速向后方飘移;星辰图一跳,后方猛虎魂影迎面扑来,他只能横向飘移;猛虎魂影如附骨之蛆,来去无踪,幸得星辰图提前示警,他才一次次玄之又玄地避过了扑杀,视之如蝼蚁猛虎却屡屡不中,气得仰天咆哮,魂影瞬间扩大了一倍有余,扑击得更加凶猛凌利。
瞬间楚天凌险象环生,一不小心,身上被猛虎抓去一块,虽无血液流出,头脑之中却是一种剧烈的痛楚感,形同身受。猛虎一口吞下,似享用美味,意犹未尽。期间楚天凌曾尝试运转星辰图,虽然瞬间能吞噬,但他不会禁锢之术,猛虎一挣就脱开,反爪一递,他只能尽力避开,他明白自身与九阶蛮兽之间差距太大,导致星辰图吞噬收效甚微,除非习得禁锢之术。
靠着星辰图的提前示警,他不停逃遁,兜兜转转,上飘下移,形容狼狈,猛虎紧追不舍,步步紧逼,又一次凶猛的扑击,楚天凌从其身下飘过之时,猛烈触动星辰图,却在无巧不巧间,带动了星辰图上方变幻无常的空幻石本源,本源丝线如同活物,瞬间游遍全身,他的灵魂体一下隐入虚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虎目圆瞪,遍寻四周,却在瞬间失去了楚天凌的踪影,到嘴的美食飞了,猛虎咆哮当空,悻悻不已,少顷方心不甘情不愿地萧萧离去。
楚天凌不自禁擦拭了下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兀自心有余悸,散去对空幻石本源的操控,他暗自庆幸,幸亏有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岂不知如无咒杀拘禁灵魂,他不会得到空幻石本源,如无灵魂离体,他不会遭遇猛虎魂影,此一饮一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几次三番操控空幻石本源,熟悉了用法之后,再次飘移起来,猛虎魂影之威胁让他意识到,单独的灵魂是多么的危险!前路未知的风险使得他一下子谨慎起来,再不敢明目张胆、直来直去,收敛了一些灵魂气息,方才飘移上路,神知时刻警惕着四周的一举一动。
前行路上,他再次碰到了一头九阶蛮兽莽牛魂影,当它铺天盖地的巨大身影冲撞过来之时,楚天凌及时发动了空幻石本源之力,隐去灵魂体。失去了楚天凌的踪影,莽牛吼声震天,正自狂怒之际,先前一头猛虎魂影突然出现,带着飓风瞬间扑至莽牛背上,狠狠撕下了一大块魂体,囫囵吞下。莽牛吃痛,猛烈摔动,猛虎跌下牛背,弓背呲牙,莽牛身形一振,背后显出一个远古莽牛虚影,瞬间气势如虹,猛虎不甘示弱,身后同样显出远古猛虎虚影,惊天动地的大战爆发开来。
遁入上空的楚天凌目睹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中一动,他想到了苗族的驭兽控魂、邱隆兴的白骨锁魂幡、地狱道,这分明是又一种形态的战斗,如果能捕捉这些猛兽魂影,平时锁定在某个特定的容器之中,到使用之时再放出,岂不是战力成倍提升。当然他也知道这只是一个设想,如何安置、豢养、控制这都是一些关键之处,非得研究透彻才见成效。
不待二者分出胜负,楚天凌径直离去,直到黎明来临再无任何风吹草动,他就近找到一个阴暗的地洞,隐入其中,等待下一个夜晚的到来。
神殿后堂,青烟袅袅,祭坛焚香已烧三分之一,师兄弟二人闭目凝神,口中念念有词;月潭内风暴漩涡不再扩大,源源不断地吞噬着,轰鸣响彻,楚天凌面色祥和,一躺如昔,寒气风暴如怒潮在体内经脉之中奔涌不息,每次通过丹田,蓝色水源种子就会吸收一分,颜色逐渐变得深邃起来;一团团月色光华经过星辰图,蒸腾浮起,飘入识海,此时识海之内已是月色充盈,一片光怪陆离,神衹如贪婪的婴儿,拚命吮吸,一日一夜的功夫似已涨大了一圈,更多更神秘的气息从表面溢出,结界之内月色光华已是下沉了一截,如是第二天很快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