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枯藤老树昏鸦
何月从外边的成衣铺子买了一套粗布衣裳,让丫鬟寄欢根据她的身材尺寸临时改一改,一般千金小姐不会在晚上出门,她就扮个普通农家女子,看看蒙面淫贼会不会出来。
寄欢的手艺不错,很快就完成了,何月立刻穿上,还让寄欢给她梳了一个比较素净的发式。镜子里的女子,淡紫色的交叉领上衣搭配浅灰色长裤,脚上穿着一双米白色布鞋,鞋面上绣了几朵小花。
何月很满意,鉴于蒙面淫贼都是晚上出来,用过晚膳再过去不迟。于是,她起身去了祖父住着的松柏院。
何禀正倚靠在软榻上,眯着眼睛,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着,王成坐在他对面的矮几上,手里正拿着一本,给他读诗。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何月上前给他请安。
何禀听到她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招呼她过去,对她这副打扮有些好奇,“阿月,你怎么穿了这么一身?”
“我现在调查一个案子,要到城东那边寻访,这样打扮不会太引人注目。”她可不敢跟祖父说要以身作饵,哪怕知道没有危险,她亦不愿让祖父担心。
何禀很容易地接受了她的说词,上下打量她一番,语句骄傲地道,“我家阿月生得真是好,真是便宜长洲那小子。对了,他的伤现在怎么样了?要不要紧,府里还有一些珍稀药材,你去捡出来给他送过去吧。”
“不用。”何月如实答道,“他的伤应该已无大碍,伤口开始结痂,又刚搬回崔府休养,暂时就不送东西过去了。”
“那就好。”何禀就换了个话题,“阿月,今晚想吃什么?看你,这两天都瘦了。”
何月怀疑地看了看自己,她瘦了吗?没觉得啊,这两天她在家里吃饱了,到了城东那边还要去小摊上喝碗糖水或是吃碗牛肉面。
按理说,她该胖了才是。
“祖父,我想吃蛋羹,还有小鸡蘑菇汤。”何月知道这样回答,祖父才会高兴,这说明她胃口好,有食欲,身体棒。
何禀果然笑容满面起来,对她道,“你不是最爱吃红烧肘子吗,再加一道这个。”接着转向王成道,“你去吩咐厨房,还有,肘子要炖软烂些才好吃。”
王成应声出去了。
何月并不知道自己最爱吃红烧肘子,不过她没有去纠正何禀的说法,只要她愿意多吃点,祖父都会格外欣慰吧。
何月吃饱喝足后,就去了城东。她为了让自己更像一个普通农家女子,还去找了个竹编的篮子挎上,离开主街,专挑那种人迹罕至的小路,一边走一边采些小野花。
“小美人,你这是要到哪去啊?让哥哥送送你。”
一个猥琐的男声从后面传来,何月回头一看,是一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他正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戏谑地上前伸手要触碰她,“哎哟,美人儿,你这小脸蛋可真白,我太喜欢了。”
居然有人不长眼来调戏她?
何月笑了,还没等那人从惊艳中回过神来,她三拳两脚就将对方打了个鼻青脸肿,亲爹妈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以后在路上看到小姑娘离远点,要是再让我发现你调戏良家女子,直接剁手!”
何月放完狠话,怕这人鬼哭狼嚎的会破坏她的计划,于是从他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料塞进他嘴巴里,拿出绳子将他捆成一只棕子,拎起选了一棵枝叶茂密的树,将他丢到树杈上,威胁道,“你最好不要动,不然掉下去指定活活摔死,等我气消了自然会将你放下来。”
那人看向树底下,哇,好高啊。他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何月跳下树,心情很好地挎着竹篮继续往各种偏僻的胡同小路里钻,可她努力了两个时辰,眼看月亮都爬上来了,还是没遇上蒙面淫贼,此次行动宣告失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决定回去就重新梳理案情。
秋阑院,寄欢还在灯下绣着什么,何月进屋时,她立刻放下手里的绣绷,迎上来道,“
小姐,你怎么总是这么晚?案子是重要,你也要顾一下身体呀。”
何月将手里的竹篮交给她,“我采的野花,闻着挺香的,你拿去找两个瓶子插起来,不要浪费了。”
寄欢的嘴角抽了抽,好半晌方道,“小姐,你忙到半夜不睡觉是去采花?”
何月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好寄欢,你别害怕,我是采花朵,不是采花贼。”
寄欢无奈地放下竹篮,默默地出去给她端来准备好的热水和干净帕子,“小姐,你先洗一洗,奴婢晚上让厨房熬了红枣甜豆粥,应该已经好了。这就过去舀一碗来,你喝些粥再睡。”
何月伸了个懒腰,在椅子上坐下,“不急,我还有事要做,一会儿粥温了,你再给我送到房。”
“小姐,你还要熬夜啊?”寄欢的语句很不赞同,“你以前还时常跟我说,女子不能熬,熬天就老一岁,你还是早点睡吧。”
何月一哽,她还说过这种话?于是想了想道,“那你给我准备洗澡水,再找件丝滑一些的中衣过来,这粗布磨得我身上都有些发痒。”
寄欢听到她这么说,心疼得不行,想再说点什么,又怕自个过于聒噪,会惹了小姐厌烦,于是应了声,就迅速出去安排。
何月先是喝了碗红枣甜豆粥,然后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穿上柔软舒服的贴身衣物,就躺到床上休息。
她没有睡着,而是将看过的案卷一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渐渐地,她就发现了有几处疑点。
蒙面淫贼的形象在她脑海里越来越清晰,首先,此人身高约七尺,体态偏瘦,没有武功。
其次此人必定居住在城东,熟悉路线,多次逃过官府抓捕。毕竟,附近的樵夫都觉得他的背影眼熟。
她觉得自己离蒙面淫贼越来越近了。
何月理清思绪以后,顿觉心情轻松了许多,她翻了个身,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很快就陷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