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你有什么为难事
她离开茶楼,回了裴宅。
程轻缣绞尽脑汁想出来一副新的药方,正交给老忠伯,让他吩咐下人去熬药。
老忠伯应了,见到何月回来,眼里闪过一线希冀,看到她两手空空的,神色又迅速地变得黯然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何月总觉得老忠伯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可是却碍于某种原因一直在纠结。
“老忠伯,你怎么了?”
“何月小姐,我有件事想同你商量。”
老忠伯望了望床上命悬一线的小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说完,又看了程轻缣一眼,显然这件事不适合让对方听见。
何月明了老忠伯的意思,两人迈步出去,换了个地方交谈。
“老忠伯,你有什么为难事,尽管与我说。”
“何月小姐,你能否带我进宫去见皇上。”
何月愣了一下:“老忠伯,你是不是想去求皇上要千年人参?”
老忠伯点点头。
何月沉默,不知道老忠伯为何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总不能是看着裴长洲快不行了,就病急乱投医吧。她去求,皇上都不一定会给,何况是他?
老忠伯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咚地一声就给她跪下了,泣声道:“何月小姐,我心底藏着一个秘密,已经很久了。这次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不会将它说出来,宁愿死都要带到棺材里头去。”
“什么秘密?”何月心里咯噔一声,连忙上前将老忠伯扶起,直觉他要说的事情必定不简单。
她并没有要避讳的意思,裴长洲出事,她有很大的责任,老忠伯在这偌大的京城,
没有别的可信之人可以求助。
“我家少爷,其实是皇上的儿子。”
何月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老忠伯,“你说什么?”
老忠伯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我不能再瞒下去了。我原本是福熙宫的一名侍卫,十六年前的一天晚上……”
随着老忠伯的讲述,一段陈年往事慢慢浮现在何月面前。
当年兰贵妃生子时,皇帝还年轻,对权势的掌握还不如现在。一些大事,他要亲自出宫去处理。
皇后就趁这个机会对兰贵妃下了手,给她的饮食里下了药。
贵妃拼命生下了一个男婴,就被皇后当场给掐死了。
没想到,皇后离开,贵妃的贴身嬷嬷才发现她肚子里有一个,于是这个孩子就幸免一难,被她交给宫里的一个侍卫带出宫,去投奔她的故友。
兰贵妃用最后的力气安排好了这一切,就含恨撒手人寰。
这个侍卫就是老忠伯,他在一些人的掩护下连夜出了宫,直奔江南。
裴言川曾受过贵妃大恩,义不容辞地答应要将这孩子养大。正好这时候,他那个妾室生孩子难产没了,于是他就将这孩子记在了嫡妻名下,充作那妾室的孩子。
何月听到这里,忍不住问:“老忠伯,你说裴伯父的那个妾室是难产没了?那她生下来的孩子呢?”
“那个孩子被裴大人送出去了。”老忠伯叹了一口气,“一开始,我们是打算与外人说那妾室生的是双生子,可为了谨慎起见,最终没用这个方案。”
何月听到这反而有些恍然,如果照这个推论的话,江寒很可能就是裴言川送出去的那个孩子。
“老忠伯,你手里头是不是还有能证明长洲身份的信物?”何月想着必是有的,不然他怎会想着去见皇上。
老忠伯颔首:“有的,何月小姐,你能想法子让我跟着一起进宫吗?”他眼泪汪汪地恳求道。
何月心里却是另外的想法,“老忠伯,你再等等,如果今天依然没有什么转机出现,明儿个一早我就带你进宫。”
老忠伯恨不得现在就飞进宫去,但他也知道这种事情急不来,得做一些安排。他没有想到,这是何月在等太子的消息。
他只能等,当年他逃出宫,为了隐藏踪迹,早将往年的身份信息全抹除了个干干净净。别人是找不着他了,可是他也没有了进宫的凭证。
何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她黑眸沉沉地看向老忠伯道:“长洲之前在东直街被人刺杀,我后来查出指使的人来自皇宫。很可能里头有人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老忠伯的脸亦沉了下来:“这事一发生,我就猜到是她了,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就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那她为何只下了一次手,没有赶尽杀绝?”何月说出自己一直想不通的地方。倒不是她巴不得裴长洲去死,而是她觉得这事不太合理,还是想弄明白。
老忠伯脸上出现一抹愤恨,不过还是耐心地同何月解释道:“以我对那毒妇的了解,觉得原因有二。一是她怕频频动手会引起皇上注意,若皇上查出真相,她得不了什么好。二是,她觉得少爷的身体已经对太子构不成什么威胁了,反而活着会更加痛苦,所以才留了他一命。”
何月心情复杂,“这些长洲知道吗?”
“不知道。”老忠伯叹了一口气,“当年贵妃临死之时,曾交代我们,要让
少爷过平常的生活,不要让他活在仇恨里,不要再让他卷进皇家的争斗里。所以,我一直守着这个秘密,原本打算带到棺材里去的。可是少爷出了这样大的事,我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但凡还有一点希望,我一定不会放弃。”
“长洲一定会没事的。”何月能理解老忠伯的心情,如果裴长洲没有遇到危险,哪怕他遇到的危险不需要用到皇宫才有的千年人参与天山雪莲,他都不会将这些说出来。
老忠伯对何月拜了几拜,就急忙去监督下人熬药了。
何月回到屋子里,看到裴长洲仍静静地躺着,脸上的青灰色依然还有,不增也不少。她不知道这种情况算是病情稳定,还是没有好转。
她坐到床前,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裴长洲的一只手,哪怕是盖了一层锦被,他的手温度并不高。
她的心里泛起一丝丝疼痛,慢慢地抚过他手里的一条条纹路。她多么希望他早点好起来,多希望这只手像往常一样,牵着她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