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二:除却巫山不是云(第2/2 页)
她清浅勾着唇。
难怪她今日会这般顺利,原来他早就意料到她会来。听温狐罂说,她坠崖那天,他派人在那悬崖底下找了几天几夜,到底她也没能瞒过他。他能一眼看穿她的一切,而她却依旧看不清他,以前没有,现在依旧。
“你既知道我会回来……我想看看孩子,看一眼我就走。”僵硬的语气中还是避免不了对他的祈求。
释离静默了许久,开口竟是无奈的沉重语气,“倾儿,回来。我可以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竟能说得那样心安理得。
她很无力地勾了勾唇。
他还喊她倾儿,他从来没有这样喊过她。是因为愧疚,还是只为施舍?还是如此他心里就会觉得好过了呢……
这些她不愿深想。
这时,房间里传来孩子的哭泣声,她焦急地冲进去,“把孩子给我。”
奶娘没有动,紧紧抱着孩子,看着她身后的男人。她亦回头,却听他缓缓说道:“倾儿,留下来,我可以让你照顾他。”
她死死地盯着他,用最坚决的语气回道,“你知道,这不可能。”
“奶娘,还愣着做什么。”他当着她的面让奶娘把孩子抱走,她根本不能多想,健步拦截,“让我照顾他。”
孩子到底是她心中的软肋,她还是留下了。
释离给孩子起了名字,皇甫无忧。竟是她想的那个名字。但她也不会因此再当他的离王妃,她会离开这个地方,只是时间长短问题罢。
在倾城阁待了几天,释离每天都会过来,过来陪她说话,逗孩子玩。以前他从不会轻易笑,现在却是常见。
为什么呢?她时常会在心里想,是因为烈家彻底败了,还是因为这个孩子。
一天夜里,她将这些心里的话问出来,他静静看着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便又自顾自地说,“你既心不在我,又何必将我捆绑于此。我已做不到对你强颜欢笑,你也不用在我面前演戏。彼此看着闹心,双方都不自在,何不放了我,一了百了。”
“不可能。我不会放你离开。”他生气了。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对她第一次说气话,之后拂袖离开,几天都未来过。而这,恰是她所希望的。
计划离开那天,她抱着无忧说了一天的话,他醒着的时候她就逗他笑,他睡着了她就自言自语,从白天说到黑夜,直到孩子饿了被奶娘抱回去喂食,她头一回没有再跟上去。
哪怕倾城阁被他派了很多侍卫守着,她还是逃出来了。多亏温狐罂替她引开北冶和北褚。
“想好了?”温狐罂问她,他已经甩开身后所有的侍卫。
“没有什么想没想的,我从来就没打算会留在这里。”她回得没有半丝犹豫。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带走孩子。她也不是没想过,但没有理由。孩子在这里待得不错,但跟着她,只会无尽奔波。
“拦住他们。”就快到城门口的时候,北褚的声音出现在后面。守城的人看清北褚手里拿着离王府的令牌,很快地将城门关上。
而温狐罂也迅速揽住她的腰,用轻功带她出城。城墙上不少士兵举目张望,后一瞬听到有人大喊“开城门”才晃动神情。
此时她被温狐罂带着飞得很高。温狐罂的轻功实在了得,没一会,他们就将那些人远远甩在后面,就连北冶和北褚都追不上。可她忽视了,有一个人和温狐罂一样强大。
或许她只是没想到,他会亲自追上来。
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可是他,还是不愿放过她。
释离拦在前面,他们被迫停下。温狐罂将她放回地面,反手就和释离打起来,久久都没分胜负。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她在旁边叫着,但没人理会。
温狐罂手里不知何时拔开一把剑,她这才发现他今晚都背着这把剑,应该是从离王府里带出来的。那把剑锋利得很,轻轻一挥,粗大的枝叶竟然被整齐劈开两半。
她记起来了,那是刺魂剑。
传闻刺魂剑出鞘,必然见血方收,且戾气颇重,威力十足,乃世间利刃之最,便是在上战场的时候释离才会让它出鞘。
今日她不过是让温狐罂把人引开,她哪能想到温狐罂直接看上了那把剑,还把它盗了出来,难怪释离会对他们穷追不舍。
因有刺魂剑的助阵,温狐罂略占上风。她禁不住紧张起来,不敢再喊停,万一突然停下来的是他,后果不堪设想。她焦急地望着后面,多希望北冶和北褚他们追过来……
“烈如倾。”释离突然叫了她的名字,似凄凉,隐含了诸多无奈的苦楚,他盯着她的眼睛,“这是你想要的吗?”
她没反应过来,只见他突然收手,放慢了动作,心口蓦然大震。温狐罂也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停手,那把刺魂剑直直地就要刺进他的心脏。
“嗤……”鲜红的血从嘴角流出,滴在还未融化的雪地上。
她替他挡了一剑,刺魂剑刺破胸前的星月琉璃珠,贯穿她的心脏,血很快浸染胸前。疼痛顷刻覆盖全身,比那寒冬的冰冻还要刺骨,她的唇齿间都是血,很浓的血腥味,是她最不喜欢的味道。
她到底没能对他狠下心来。
“倾儿……”他接住她坠落的身体,满眼的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叫着她的名字,将她抱得很紧,“倾儿……为什么?”
温狐罂亦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因为震惊,他松了手,看着那刺目的血晦涩难掩。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解释了,有什么是比情爱之事更难解释的呢?
“我记得,我曾经欠你……两条命。”她气若游丝地说着,一口咳嗽又吐出血来。他的手掌颤抖地为她拭去血迹,眼角竟滑下泪珠。
她的眼眶里也已经湿润成片,那胸口实在太疼了,疼得她忍不住抽搐。五指紧紧抓着他的袖口,一颤一颤地继续说着,“你,你利用了我……我应该是,恨……恨你的。但这样,我们也能……能两清了。”
“不,不会两清,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皇甫释离。”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他,“我和你……终于……终于互不相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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