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是我的错吗
傍晚，林家别墅餐厅灯火辉煌。
玲姨今晚特别高兴，看着一桌子她安排人弄的菜，兴奋地搓着两只手，心底还在暗暗思忖有没有遗漏哪道小林先生喜欢吃的菜。
那小家伙总算回来了，十年间又长高了一头，虽然经常在大街的海报和银屏上看到他那张英俊的脸，但是哪有现在这么看得真实亲切。
在这个家里，他就跟自己最亲了，虽然现在他和大林先生更亲热，但是最早跟他亲近的只有自己了吧。
听听，就在刚才落座前，他还用那副一如既往好听的嗓音叫了她一声“玲姨”，在这之前他都还没喊他爸爸和林太太。
玲姨实在太开心了，一点没留意到此刻餐厅里令人不安的沉闷逼仄气息。
“玲姨，你们都下去吧，有事我会叫你。”林佑延环顾四周，从他爸和他妈妈难看的脸色能预知待会儿无可避免会有场狂风暴雨，还是越少让人看到越好，免得海辰会难堪，他现在可是万众瞩目的人。
“诶。”玲姨看了眼海辰欲言又止，带着另外两个女佣出去了。
“呵，可笑，居然先招呼的是一个佣人而不是自己的爸爸。”
挑起战火的果然还是自己的母亲，林佑延无奈地叹口气，率先拿起筷子“爸、妈，吃饭。”
一脸阴沉的林浩哲冷冷哼了一声，避开头不去看右手边坐在一起的那两兄弟。林太举起筷子，嘴角扬起个得意的笑，嘴里继续冷言冷语嘲讽，“那几年我们的错，没把你教好，还是一点规矩没有。”
“爸，吃菜。”海辰夹了片菜，起身前倾放到他父亲碗里。
林浩哲依然扭着头没看他。海辰讪讪落回座位上。
“我说你既然肯离开十年不回来，现在又在外面过得风光无限，那就继续别回来呗，你看我们一家三口多其乐融融，你坐在其中显得多不协调啊？”
“妈！虫草炖猪蹄又补又养颜。”林佑延夹了筷子起身放到他妈妈的碗里。
“哪有心情吃哦，看看桌上哪道菜是我喜欢吃的？家里的佣人看样子该换换了，胳膊肘往外拐。我们林家真倒霉，尽养些白眼狼。”
“妈！”这次林佑延的语气重了很多，看向他妈的眼神也略带责备，林太最怕他这少有的严肃神情，往往这时候这个儿子是真生气了，她当即吓得闭了嘴。
“你吼你妈做什么？她有说错吗？”林浩哲这时候猛地拍向桌面，“既然他滚出了这个家，就是不该回来。”
“爸爸，佑辰他毕竟还是我们林家的人，他现在很优秀......”
“优秀什么？不过是一个人尽皆知的戏子。什么我们林家的人？不是名字都改了吗？”
“那是艺名而已，咱家户口上他还不是好端端的叫林佑辰吗。佑辰现在真的很出息，他演的电影每一部都拿奖，唱的歌人人都在学唱。去年还当了十大杰出青年，今年又做了国际禁毒代言人，成就非凡。”
“那是别人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如果知道了，他还能这么风光吗？”
“那是我的错吗？”两手放在桌上，眼珠都不带转动一下盯着面前空碗碟，一直保持默然清冷神情的海辰，突然喉结重重地上下滑动了几下，朝他父亲转过头，用难以自制的哽咽声问道。
没想到他会突然出声，还是用一副不恭的表情，冷厉地质问自己，林浩哲在短暂的震惊后，转瞬盛怒，颤抖的手抓起一个碗朝他砸过去，“你、你小子反了，翅膀长硬了，敢跟我顶嘴了。”
海辰眼都不眨，任凭那个碗砸上额头又跌落下去，习惯了，这是他爸一贯对待他的方式。
等待了两秒，见他爸不再动手，海辰才挑了挑唇角落寞一笑，用几近绝望悲凉的语调又道，“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如何做得再好，你都还是不肯承认我？”
“是。”余怒未消的林浩哲斩钉截铁回答。
“那不就得了。我呆在这个家碍你眼是错，离开家对你不孝也是错，那你还要我怎么做，嗯？爸爸！”海辰刻意咬重了“爸爸”两个字，眼眶一点点红了起来，
“你从来没真正接纳过我，不管是在我无依无靠孤独叛逆的过去，还是现在走回正途竭力想做个好儿子给你挣一分颜面的今天。
这个家有我的一席之地吗？没有，从来没有！如果可以，我也很想不是你的儿子，可我身上始终流淌着你的血液，即使放干了又会自动填满。你让我怎么办？”
“可这一切是我的错吗？错就错在你不该荒唐的生下我！是不是真的要到我死的那天，你才会觉得你的世界太平了？爸爸，你是不是真的想让我跟妈妈一起死掉？那样眼不见心不烦的你才会觉得舒心？”
海辰越说越激动，抓住餐桌边缘的两只手好似就快要把那儿的木头掀掉一块，因为太用力，他的两条手臂不停地在剧烈颤抖。
来之前就想到可能会这样，不待见他的父亲，冷言嘲讽的林太太，可他还是强作镇定安慰自己，会不一样的，会好的。就是抱着这样一丝或许一切都改变了的期盼，他告诫自己，一定要像个成熟的男人，努力心平气和跟他们处之泰然。
可是，什么都没变，那个所谓的父亲，依然视他如蛇蝎猛兽，惧怕又厌恶。而这个冷冰冰的家依然不可能容纳下他。
真的不想流泪的啊，可心里沉甸甸的好难受，看着对面父亲那张冷漠的脸，心脏扭曲得根本无法跳动，就连流动的空气都凝成了固体，让他痛苦得窒息得呼吸不了。
眼泪缓缓从眼眶里滑出，一滴一滴落在来之前专门精心挑选的白色衬衫上，他真的很在乎这顿家人聚餐。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在这个家分享到一点，只有哥哥才能得到的那种父爱。为此他可以做一切努力。
父亲，可是父亲，自从十五岁那年知道我其实是有个父亲的孩子开始，我就一直盼望着能得到一丝您的爱，可是你给过我吗？哪怕一次，哪怕只有那么卑微可怜的一点点。
啊，臭小子，你别这样，你这样让哥哥心里好难受，你不是还有我吗，有我啊，除了爸爸，我也是你的亲人啊，哥哥我会守护你一生的。
看到弟弟那副痛苦的表情，林佑延心里也难过极了，事态怎么会恶劣到如此境地，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让他回来。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可是爸爸，对他，你一定要做的这么决绝残忍吗？即便是私生子，他也跟我一样是您的亲生骨肉啊，你怎么能狠心如此？
（亲爱的朋友，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