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百世的过客 I(第2/2 页)

赛也抓了抓自己的金色头发，两人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起来。

这里毫无疑问是看守所，至于赛为什么要说这里是医院？他也不知道...可能是一时嘴快，就跟个哑剧演员演戏演到一半突然喊出来那样似的。

过了不一会，赛拿出了藏在自己铠甲下面的征兵海报，“参军的事情，需要你家属签字。”他轻轻地说着，脸上没有了和平常那样的严肃，可是他的表情看起来仍然很吓人，甚至面色还有些发白；一边皱着眉头，一边把手里的征兵海报递给了他。

赛看着他的脸，想到了若干年以前的自己——那个因为战争家毁人亡的自己；他很像劝阻面前的小骑士不要担这样的风险，即使赛知道这样不会阻止他对着保护自己国家而效力的信念。

赛其实也就比小骑士大个三四岁，他虽然现在混得不错，一个巡逻队队长，拿着千百块的卢恩可以到处撒泼，可是他却还有一个教科一般悲惨的身世；年幼的他曾是南方一个普通家庭的长子，在当时领导人所提出的男女老少皆服兵役的荒谬法案下，他的血亲都在几场战斗里相继失踪，除了带着自己躲在后方苟延残喘的外公。然而不幸的事最后击垮帝国的不是侵略者，而是饥荒，大片已经无人管理，因而造成大面积的土地荒废，曾经不可一世的南方最大的帝国就这样因为饥荒被侵略者击垮了。

而当时莱茵城所主张的救世主义，也就是后来的青年志愿团，自发前往已经曾经无比繁荣的埃加斯主城救援市民，而赛就是其中之一，他躲在战壕的哭声引起了志愿团的注意，最后在一片废墟里发现了他和一位全身被凝固的血液染红的长毛贯穿的可怜老人——即使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也在最后一刻保护着自己的孙子。

赛实在是不想这样的事件发生在这样一个信念如此坚定顽强的少年身上。

“你是认真的吗？”他看着一脸疑惑的小骑士的脸，他苦笑地说着，“我是指你家里的姐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会怎么办？”

赛无比地期望他可以说出“我放心不下我姐姐！”或者“她大概会很伤心的吧！”，因为也许这样就可以避免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剧发生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

“她会为我自豪的”小骑士眼神里迸发出一种名为坚定的信念，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即便我死了，我的灵魂会到战神阿瑞斯那里，只要莱茵大公还活着，我就绝对不会死的；不过队长你放心，我是不会退缩的！”

妈的，真蠢！赛在心里骂道；难道他不知道他的姐姐会很伤心吗？这个蠢货！他死了他姐姐怎么办？当个乞丐吗！真是个混账！

此刻的他，终于意识到了所谓“救世主义”的恐怖，而他也越发的厌恶这个国家，以及曾经以另一种方式救他一命的莱茵大公！

“随你吧！到时候别后悔！”赛越想越气，撇下了海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看守所，留下看着征兵海报而满心欢喜的小骑士。

赛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气愤，他之前甚至有些反感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而现在却有些可怜他们；这群温室长大的花骨朵们只知道这种虚荣的自尊，难道他们从来没有考虑过未来吗？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今天的自由和平，都是他们父母用血汗换来的吗？他们难道不知道，这个国家是不需要他们去前线送死的吗？

为什么如此的不珍惜生命？明明知道上了战场就是死！？

赛认为，自己如果去了前线，活着，就是感谢自己为了活下去，苟且了十九年的狗命，若是死了，也是报答了莱茵大公在埃加斯救了他的恩情，或者说不管怎样，自己都不欠这个国家什么了！即便是自己死在前线，他也不会后悔。只因自己在世无依无靠，已经没有可以失去的了！

他叹了一口气，准备在天亮之前动身前往军部。

...

北部莱茵城，早晨时分。

跟大部分还在梦乡的莱茵城居民不一样，这里维持着莱茵另类的繁荣：

“报告！莱茵北部，高地城，南墙正在被黑熊袭击，马上就撑不住了！”一名通讯员手持着长矛状的魔导通讯器蹲在观测站如猛虎般咆哮似的喊着；他的眼睛紧锁，耳朵里夹着贝壳一样的小型魔导通讯器，面对着自己面前的闪烁的六芒星以半蹲的姿势卧在了光滑的大理石地面。

这里是通讯站，莱茵最大的信息收容所，占地直径约两百米的一栋两层的半圆形建筑，这里是用于连接与联系莱茵其他城区的巨大的魔法阵；而在其中忙碌的便只有记录官，通讯员，以及设备维修工了。

现在正是最最紧张的时刻，在这样的国与国之间的对决中，大后方的战争不比前线的轻松，尤其是在通讯方面更是不能疏忽大意，通讯员用于向所属地区的边防通讯员了解莱茵各个城池的战况，并且在短时间内与其进行多次通话以及记录，随后将所记录的战况与近况再报告给记录官，随后再由记录官详细整理资料，递交给传令官，随后再上达莱茵大公与其他各个部门，以建立起最佳的指挥网，从而达到最佳指挥效果。

而那名通讯员的声音也很快被周围更大的声音埋没；行走于竖在整个观测站的两排通讯员之间的几名记录官汗流浃背地整理着第一手情报；这里并不暖和，从锅炉旁边走进来的人估计都要打个寒颤，因为通常留给这些疯狂工作者的时间并没有超过几秒钟的，一般都是记录完毕后喘口气随后继续记录下一名通讯员记录的战报。

“黑熊部队于昨日晚间驻扎于圣修斯特城外五公里，目前人数不知，圣修斯特领主所排遣的无名斥候法师三位回归！”

“高地城请求支援，黑熊部队预计明天开始佯攻，守城士兵士气不高，需立马增派三名以上的金牌魔术师或者五名学徒来修墙！”

“报告！伊南顿城因为征兵，土地荒废，需要派遣两百名农夫以及足以两千人支撑一个春天的粮食。”

“扑通！”

那名通讯员身后一凉，一会才发现了已经口吐白沫不省人事的爆肝伤员。

“喂喂！快叫人啊！这里有人晕倒了！”那名通讯员来不及多看两眼，又赶紧回头工作去了。

“快把替补记录官叫上来，这里资料太多，一号快忙不过来了！”旁边的通讯员喊着，倒是他连头都没回！

“喂喂！维修部的呢？”又一个通讯员抱怨道。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没有管那个倒在众人中间的那个可怜鬼了，都是在自顾自的继续爆肝

过了没几秒的功夫，两名穿着工人装拿着扳手的维修工破门而入，门上还有一个疑似被暴力突进的大缺口，门把手却早已不知所踪。

“哪台机子坏了？”其中一个长得跟个保镖一样维修工说道。

“维修部的来啦！”有人大声喊着。

“赶紧把人带走！”其中一名记录官说：“我们这里还需要两名记录官！这里人手不够！”然后他又回头开始记录刚才撂下的报告单。

两个壮得跟两只熊一样维修工面面相觑，索性两人直接两只手一只脚，愣是把那个过劳的记录官拖在地上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