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表妹的秘密
冷府厅堂中,天法道人看着眼前身材稍显丰满的女人,一双清冷的眸子似乎是要看穿对方。
“二姨太进门那会儿,与妾身几个姐妹都不一样,像妾身,是老爷明媒正娶回来的,三四五姨太是老爷花钱买的,剩下的妾室大多来自青楼,唯独二姨太,是老爷抢来的”话到此处,大太太停顿了一下,闭上眼,脸上闪过一丝羞耻,仿佛想起了什么让自己难堪的事情。
“抢来的?”
“不瞒先生,二姨太虽是最晚到府里,却能稳坐第二把交椅,完全是因为她是妾身远房的表妹。事情还要从有年过冬说起,那年特别冷,日子不好过,表妹和妹夫便来投奔妾身,怎料老爷看上了表妹脱俗的相貌,一次酒醉,想轻薄于表妹,被表妹夫撞破,混乱之中,表妹夫跌下高台,脑部受创,最后不治身亡”
“可是,太太,有一点我不懂,为何我觉得二姨太与冷员外看起来挺琴瑟和鸣的呀?至少,上一次见面给我的是这般感受”
“不瞒先生,妾身后来才知晓,有些东西内里比外在看起来恶心多了。表妹夫没有人事的能力,表妹早就与老爷暗通沟渠,有了小少爷,知道这事瞒不过去了,表妹便为老爷想了一计,本来是想让表妹夫自行退让,可表妹夫性子刚烈,不甘欺辱,被老爷一枪给崩掉了,这事儿,妾身也是小少爷生病后,从表妹的疯言疯语中才得知的”说到自家丑事,大太太眼帘朝下,睫毛忽闪,不由得苦笑一声。
“这件事怕是不止这么简单吧?”天法道人看着大太太。
“先生先生真是智慧,老爷果然没有看错人,求先生救救冷家!”刚才还一副家母威严的大太太,突地跪在天法道人脚边,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模样楚楚可怜。
“你先起身,我与你同辈,你跪我不但不会让我心软,还会折我的气运,有什么起身再说”天法道人摇摇头,暗自不爽,心想这一家子什么人呢,动不动就下跪,弄得自己骑虎难下。
“本来呢,随着表妹夫走了这事儿也就结了,怎料消息被传回表妹夫老家,老两口儿寻了过来,在冷府闹得是不死不休,二姨太为了坐稳自己的位置,保住荣华富贵,竟然随便找了个由头毒死了他们”大太太由跪姿变为跌坐地上,整个人已是泣不成声。
“然后呢?”天法道人看向大太太,剑眉紧皱,眸子不由得收紧了几分,法道人不是没想过其中牵涉命案,但是得有多恶劣,才会引发现世报。
“然后然后”大太太注意天法道人眼中的神情是越来越冷冽,有些结巴,不敢再往下讲去。
“恕我直言,我本就不是什么道士,只能寻因解果,如若不能实情相告,那么吴某也只能说,爱莫能助!”
“老爷从老人家口中得知他们村中可能有金矿,只是村民愚昧,不懂得如何开采。别看冷府家大业大,其实家底早已掏空,老爷又不善经营,我带过来的嫁妆也被挥霍得所剩无几,冷府上下这么多张嘴巴要吃要喝,老爷一时鬼迷心窍,带上护院,屠村抢地,一夜之间,一百九十六口人命”大太太本不算坏人,说到此处,她将头重重磕在地上,既是为了求天法道人救命,也是对亡魂的忏悔,一丝黑红的鲜血从大太太的脑门处溢出,仿佛也代表了大太太的诚心。
虽是恩人,天法道人仍旧对冷先星的残忍感到愤怒,看着面前一心为夫的封建愚昧女人,天法道人不禁感叹,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社会,自己难道真的要救这头饿狼。
清水巷8号一寻常小院中。
“然后呢,你们师傅到底救没救呀?”见一梅师伯故事讲到最精彩时突然打住了,蔺家主连忙追问,余淮生几人像是追剧般,桌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盘油炸花生米和几个酒杯,蔺家主一口花生米一口洋酒,乐得自在。
“是呀,师伯,这种人渣,师祖怎么可能救他呢!”余淮生架不住蔺家主的热情好客,也跟着喝了好几杯,然后酒壮熊人胆,一边打着酒饱嗝,一边讨论起故事情节来。
“这个事情老夫其实也听过”虽不知李航博内心的想法如何,但他成功地做到了打不过就加入这件事,面对一梅师伯和蔺家主不按常规出牌的性格,李航博既没有虚心引导,更没有臭脸不谈,他如余淮生般,一边下着花生,一边像朋友一样谈笑风生,到故事精彩时刻,李航博还积极参与起了讨论。
“航叔你也知道这故事?”此话一说,蔺家主也来了兴致。
“这可是当年天法道人一朝封神的符咒术法,一度被拿来作为教学样板,可谓是成就了当年的天法。这般成功的教学案例,我还是学生时就时常被教管院拿来做以鼓励我们的动力呢”李航博笑着说。
“那我怎么没听教的师傅讲过呢?不对呀,我的记忆可不差,这么精彩的故事,我不可能不记得,余先生,你可有印象?”蔺家主看向余淮生。
“是呀,师伯,明明怎么觉得越想越不对劲呢?”在余淮生的记忆中,师傅房,除了那几个大字是无法道人提笔的以外,很少在本中见着讲述天法道人事迹的记载,就算偶尔会遇见今天这般讲到一些值得引荐的事迹时,师傅也是就事论事,不再过多探讨,余淮生当时小,以为是出于敬重,但是现在一细想,总觉得哪里不对。
本来轻松惬意的故事会环节,被余淮生这一无脑的提问给打断了,余淮生的问题像是丢进大海的石子,不但没能掀起波澜,还让本就平静的海面呈现出一种奇怪的寂静,一梅师伯没有说话,蔺家主看向李航博,李航博同样闭嘴不谈。
“师伯,是不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见一梅师伯臭着一张脸,余淮生的酒立马就醒了一半,他小心翼翼地看向一梅师伯。
“要不要听故事?”一梅师伯并未回答余淮生的问话,而是将话题又重新引回最初。
随着一声铁链哐嘡落地声,柴房门被重重地打开,无助地躺在柴堆中奄奄一息的二姨太,仿佛看到一束生命之光射了进来,一阵眩晕,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二姨太已经躺在了柔软干净的床榻上,身上沾满血污的衣衫也被换掉,床榻前端坐一人,身材丰满,五官大气且圆润,浓密的头发用一把镶嵌珍珠的金钗挽于脑后,虽然能看出已是极力遮掩,发鬓处的丝丝白发还是很刺眼,那身华贵衣裙,二姨太记得,还是生小少爷那年老爷一高兴赏赐给大太太的,除了遇到特别重要的日子,大太太是万万舍不得拿出来穿一次的。
“表姐”二姨太哽咽着,看着这个从小照顾自己的玩伴。
“你醒啦,还是吴先生厉害,一碗小小的符水便能让你苏醒,你还不赶紧起身谢谢先生”大太太看向自己这个表妹,眸子里的神色是变换不停,有心痛,有厌恶,更有一种同病相怜。
“先生”二姨太听罢,虚弱起身,欲向天法道人行礼,被天法道人摇手拒绝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已是强弩之末,我这清心符也只能短暂的帮你续命,让你清醒,但是,维持不过今晚,谢我也就不必了”天法道人面无表情,自从知晓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天法道人对眼前这位二姨太仅剩的一丝怜悯之心也荡然无存,天法道人深知床榻上的妇人已是回天乏力,自己这样做,最多出于对整件事情的推进而已,毕竟是小少爷生母,知晓的事情定是旁人没法比拟的。
“妾身还是要好好感谢先生,没有先生和姐姐,妾身怕已命丧柴房,苟得几时安逸,也算是先生仁义了”二姨太摇摇头,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想来经历这么多,再是贪婪的人,也该看破红尘的了。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你现在可以说说你知道的事情了吧,我会尽我所能试试去救救那孩子,大人犯错那是大人的事,孩子可是无辜的”天法道人搬来一颗凳子,坐到床榻一旁。
“真能救下小少爷吗?”二姨太已经黯淡的眸子又泛起一丝希望之光。
“只能说,尽我所能吧”
“是魔鬼,是魔鬼侵占了小少爷的身体,他是回来报仇的,老爷有百年老宅坐镇,他只有借着小少爷的身体方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说的魔鬼是?”
“妾身的夫君,准确说,是妾身之前的夫君,也就从苟家村同我一同出来的苟三旺!”
“那颗红痣?”被二姨太一解惑,大太太突地想到其他,她瞪大双眼,双手捂嘴,脸上呈现惊恐的表情。
“是的,小少爷下巴上那颗红痣的位置和苟三旺当时中枪的位置一模一样,他一定是死不瞑目,阴魂不散,现在回来报复冷府了,先生,妾身死有余辜,但是,小少爷做错什么了,一个孩童,不该去承担上一辈人犯下的过错,不是吗?”二姨太点点头,算是肯定了大太太的猜测,转而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天法道人。
“你如何肯定现在的小少爷便是苟三旺,仅凭一颗红痣吗?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这世间就算是有轮回转世,也有阴魂,当然更有怨念存在,但是,万万没有什么黑白无常,更没有什么恶鬼一说,这些只是前人编造出来,引世人向善的聊斋故事罢了”
“先生,咳咳咳,妾身分明听到,他唤我音儿,就在刚才,那是妾身的乳名,连姐姐也不知晓,只有苟三旺知道”越说越激动,二姨太掩面咳嗽,被她用以遮挡的丝绢上布满了点点血腥。
“要不你先平复一下情绪,要是再这般激动,你可能活不过晚饭时间”天法道人观面前的妇人,印堂已经完全被黑气笼罩,看不清眼光,是死人才会有的面相。
“没事,先生,妾身还能见姐姐一面,还能为自己的儿子做最后一件事,已是心满意足了”二姨太对着天法道人笑笑,因为过于虚弱,声音渐渐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