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突然出现的人
应初六上楼有一段时间了，这时，店门忽然开了，下一秒，我目睹了这段时间以来令我最意外的场面：来的人居然是陈渡！
我的大脑飞快地检索着是不是遗漏了什么事情，亦或者陈渡曾经告诉过我他要来南京，可思考的结果就是我更加坚信他之前什么都没有对我吐露过。
我和陈渡大眼瞪小眼。
看到我在藤椅上坐着，陈渡那叫一个惊呆。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惊异、局促，但更多的却是惶恐，陈渡是什么性格我最了解，他丫的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一句卧槽行天下，可看他现在这副模样，显然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我迅速站起身，刚想开口问他怎么个事儿，就见他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接着向后退了一步。
我气不打一处来，白了他一眼，刚要开骂，这渣渣玩意的居然冲我说起唇语来了，装什么大尾巴狼！我只好按下火气，先分析他想表达什么意思。
陈渡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他皱紧眉头，往日的神采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疲惫和沧桑。他连续说了三遍我才完全搞明白，他说的话是“你不认识我”。
你不认识我。
这句话虽然只有五个字，能表示的意思却有很多。
首先，它可以代表眼前这个人并非真正的陈渡，而是一个我不认识的陌生人。其次，我还可以理解为他在抱怨我根本不了解他，只是用了一个比较艺的说法，就像电视剧里女主和异地恋的男友吵架后一边哭一边说男友根本就不了解她。不过这也不符合陈渡的性格嘛，就他？和艺八竿子打不着好吧！
那就只剩一种可能了。他想让我假装不认识他，但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没法把信息完整地表达出来，只能偷偷摸摸地暗示我。
我抬头看看二楼的实木雕栏，与陈渡对视一眼，只见他凝重地点了点头。
我平复了一下情绪，能把陈渡吓到话都不敢说，这个应初六果然不简单。
脚步声越来越近，应初六从二楼下来了，他礼貌地笑了一下：“小陈，辛苦了这么一趟，坐下喝碗茶吧。”
“呃…好。”
“小陈你去楼上再搬把椅子下来，就搬我卧室那把。”
我靠，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啊！陈渡他丫的从来没跟我提过！不是…陈渡一个学化工制药的大学牲怎么就和古董店老板这么熟了？！
陈渡嘿嘿一笑，又恢复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那个…六爷，您这里还有客人，我就不叨扰了，喝了茶就走！那个——元青花给您放后备箱里了，要不我现在拿过来？”
“嗯，那麻烦你了。”
应初六的语气仍旧非常温和。
这么看应初六摇的人就是陈渡啊。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转念一想，刚才陈渡和应初六的对话听着也没那种剑拔弩张的感觉啊，这个应初六…除了气场很奇怪外，性格倒也不至于那么让陈渡害怕吧。
难道说陈渡害怕的不是应初六，而是他店里别的东西？
这么一想，我感觉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人要是想多活几年，最忌讳多思多虑，想的越多，担忧的也就越多。
陈渡对我做出唇语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应初六这个人很危险，现在我仔细回想，陈渡见到我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惊讶，然后迅速后退了一步，和我拉开距离，让我噤声。如果危险的源头是应初六的话，他完全可以叫上我赶紧跑出去，现在是法治社会，应初六不可能扔下他的店面跑出去抓我们。可如果令陈渡害怕的不是应初六本人，也不是他店里的东西，而是我出现在了这里，那就另当别论了。
没过多久，陈渡捧着那件元青花进来了。元青花被泡沫塑料缠成了一个球儿，根本看不清本来的面目，陈渡双手捧着它，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
“呼——累死我了。”应初六递上一碗茶，陈渡擦了擦汗，双手接过去，一饮而尽。
应初六和善地看着他，说道：“以后有空常来坐坐，毕竟一个南边一个北边的，想见一面也不容易。”
“六爷瞧您说的，”陈渡干笑：“只要六爷有吩咐，我必定随叫随到，主打一个效率！”
“你小子哈，在外边混的净学了些油嘴滑舌的本事。”应初六似笑非笑。
陈渡有点尴尬地挠挠头：“这不是在在六爷面前放的开嘛。那个…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哈，对象等着呢！”
“回去歇歇吧，以后常来啊！”
“哎，好。”陈渡用眼睛的余光迅速扫了一眼元青花，那一刻我似乎从他眼中察觉出几分异样，因为应初六还在那儿坐着，我始终不敢正眼看陈渡。
在广兴堂又待了一会儿，我也坐不住了。不只是因为我跟应初六没有共同语言，还有一点很重要的，我实在受不了应初六那种。能将人压到窒息的气场，明明脸上挂着笑，说话也非常温和，可就是让我觉得不自在。后来我索性找了个借口，带着元青花就出去了，临走前我瞅着香托里那柱沉香烧到一半的时候就灭了，心中暗笑应初六不会买香。
我在附近旅馆开了间房，打算先住下，第二天一早再返程。一天以来长途奔波的疲倦在这一刻全都如潮水般涌了上来，我努力克制自己别去多想，先在宾馆里洗个凉水澡再说。
可变化往往比计划来的快，就在我站在房门口准备刷卡进去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妈的，竟然有人跟了我一路！我猛地回头，只见那人比我略高，戴着墨色的棒球帽，黑色墨镜以及蓝色医用口罩，打扮的十分怪异。
“别紧张，是我。”
“艹，你不是找你对象了吗！”
“去你的，我哪有对象。”
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他是谁了，妈的陈渡这小子一惊一乍吓死我了。他反客为主地夺过我手中的房卡，刷了一下，在我惊诧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一把将我推进房间，砰地把门踹上了。
如果不是他这一身黑连眼睛都不露的打扮，我可能会联想起之前听的那本言情小说中俗套的追妻片段，可是在现在这种氛围下，我憋了一肚子火儿，很难和他扯皮。
陈渡将他那一身行头直接丢到了床上，四仰八叉地瘫坐在沙发上，我才说了句为什么，就被他打断了话，他先是一口气骂了我五六分钟，其间我试图和他理论，但都被他劈头盖脸的脏话给压下去了，从他那些垃圾话里，我更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他先不接我电话的，现在反倒埋怨我跑来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