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形败露（三）

白栀从长云手里接过赤魂玉，赤魂玉上的戾气还没消除，险些刮伤了手指。白栀闭眼默念口诀，碎片的冰晶飞在空中，白色灵流环绕，慢慢淡化了骇人的戾气。 白栀道：“此物太过危险，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不易带着，先给我吧。” 长云不放心道：“魔界这次有备而来，你拿着赤魂玉，需多加小心。” 白栀回到自己的房间，乾坤袋暗暗有灵光闪过，白栀在房间周围布置好红线，把乾坤袋放到红线中心，割破手指写下繁复的咒，低声念起招魂法诀。 白栀如今的处境，与赤缇上神如出一辙，她想见一面前辈，希望能得到帮助。 神殒剑的封禁还残留着一道赤缇上神的神魂，若是前辈愿意见她，封禁就会自动打开。 白栀的意识来到一片雾景中，周围白茫茫的一片，脚下是一面无边无际的水镜，折射出少女白衣影子。 白栀往前走出两步，忽然，一道红色灵魂出现在她额头上空。 白栀想要伸出手去，但察觉不妥，道：“前辈？” 看来红色灵魂就是赤缇上神了，她愿意接受自己的到来。 “前辈，晚辈白栀，未经您允许擅自闯入此地，多有打扰，请您谅解。” 那团灵魂飞向远处，化作了透明的人形，她缓缓睁开一双明亮又神秘的眼眸，带着如冰雪覆盖的冷寂。红衣长袍，周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好似能尽一切凡尘。 “！” 白栀浑然一怔。 这是天界的第一位女上神。 白栀不经意间产生了敬畏感。 她在封禁里已经待了十万年了，早已与外界断了联系，不想今日还能再得到召唤。 白栀道：“前辈，您能告诉我如何使用神殒剑吗？” 赤缇看着白栀，道：“你过来。” 白栀不明就里走上前，冰心玉石从胸口飞出，白栀能看到那颗清亮的玉石上布满了扎眼的黑色魔气，简直不可思议，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心会是这般。 原来很早之前，她就开始产生杂念了。 “这并不怪你，别担心，我会帮你清除干净。” 赤缇摊开手，冰心玉石落在她的手中，在白栀的注视下，冰心玉石上的黑色魔气被净化，灵气又变回了以往的纯正清澈，回归到她的心口中。 赤缇道：“想要真正发挥神殒剑的用处，还需神血来铸造。” 白栀呐呐道：“天神的血肉” 赤缇道：“除此之外，持剑之人还需有颗普爱众生、心存慈悲的心。” 白栀道：“普爱众生？心存慈悲？可是，前辈，我曾学着爱苍生、爱天下，视万物为己出，但换回的结果让我很痛苦。我总觉得我付出了很多，可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认可。我听从师父的教诲，试着去做一个好的守护神，可我要守护的世人却想把我的骨头碾碎踩在脚底，他们从未从未真正信仰过我。” 赤缇道：“你错了，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你没有正视过自己的错误。” “正视自己？什么意思？前辈，我不理解。” “你要明白所有的事，并非都能朝着你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你要看清自己的内心，接纳自己的过错。爱他人，也要学会爱自己，量力而行。这世间，无人能够救你于水火，但你首先要学会自救。”这是她经历了这么多，困守在神殒剑十万年才想明白的道理，既然她没有见识到神殒剑的真谛，便让白栀去发现吧。 白栀呐呐道：“自救？” 赤缇道：“你现在还不明白，是因为你还没有到那一步，总有一天，你会理解的，那时，你也会看到神殒剑的真正含义。” 白栀道：“会是什么时候？” “快了。” 白栀一头雾水，她还有很多事要问，但赤缇面色平和的看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神魂逐渐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白栀再睁开眼时，已经回归到房间里了，屋内陈设一如既往，红线中心摆放着乾坤袋。白栀走过去，将乾坤袋系好放到怀里， 窗棂外面人声嘈杂，白栀探出头往下看去，一眼就看见人群当中的美姑娘，她好像在与众人诉说着什么，神情悲戚，有模有样。 周围人满为患，像是在听戏曲子一样，聚精会神。多半又是她想出来的馊主意，吸引人注意，让不明就里的糊涂蛋为她发出感慨。 白栀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就要关上窗，有人惊呼指向高楼，“欸，那个是不是你夫君啊？” 白栀现在还是男装，很容易引人误会。 <

> 美姑娘抬头看去，一扫而过之前的阴霾，道：“夫君，你终于肯出来看我了。” 哪只眼睛看见她出去了，“厌恶”两字恨不得写在脸上。 人群议论纷纷—— “好狠心的一人，抛弃了糟糠之妻，还能高枕无忧的住在酒馆里，也不赶紧来下看看自己的妻子有没有受伤。” “我听伺候四王殿的鬼兵说，这人心可坏了，亲手把娇美娘子送给了四王殿。” “送给？我的天啊，做鬼也没有如此冷血吧，不喜欢人家大可以不结婚啊，为什么要结了婚糟蹋了人家，还转手送人？九幽阁收活魂，怎么就没把她的魂收走呢？” “我昨天在鬼市上亲眼见到他把娇美娘子推在地上，好像还因为什么起了争执，我看见娇美娘子的左脸红肿了，多半也是被他打的。” “等等，我怎么觉得这人这么眼熟，让我想想啊”一人捂着额角痛思，良久，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他就是那个把自己的媳妇抛弃的郎君，我当时就在场，亲眼目睹了他如何怒吼辱骂娇美娘子，如今依旧是他，才过了几天，居然又想着把媳妇送到了猥琐的四王殿。” 美姑娘笑眼盈盈的注视着白栀，白栀怒不可遏，她手边没东西，否则一定要朝着那人砸下去。 “哎可能我长得不如夫君新寻的新欢吧，所以才冷眼对待我。你们别这样说我夫君，她要是听见，肯定会很伤心的。”美姑娘叹气道。 “哎呀，姑娘你的心可不能全放在负心汉身上，这种人配不上你的好。现在拍卖会已经结束了，极乐世界的大门已经开了，你快跟他和离吧，以你的条件，定能找个比他好上千万倍的人。” 美姑娘摇摇头道：“我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我绝对不会离开夫君半步，我相信夫君总有一天会回心转意。” “姑娘，他可把你害惨了呀，你怎么还帮这种人说话？” “没事，我愿意被她害惨。” 白栀在楼上听着，徒手捏碎了木质窗框，忍无可忍对下面吼道—— “有完没完！” 人群一惊，又开始指责—— “脾气还不小呢，姑娘你跟他在一起没少挨打吧。” 美姑娘道：“那是常事了，只要夫君高兴，打我两顿也没关系，我能受住。” 白栀气得没吐出一口血来。 又一人指着铁青脸色的白栀道：“看他那样，一定是个家暴男，姑娘你跟着他，可要小心点，最近鬼市开业了，你晚上可以去鬼市上看看，买些见效快的灵药，他要是再拿你出气，你也可以保命啊。” “嗯，我知道了。” 一个年长的老婆婆围观不嫌事大，喟叹道，“真是苦了你这个孩子了，竟然跟他过日子。” 美姑娘看到冷着脸、恨不得掐死她的白栀，微微点头道：“这是应该的。” 白栀听不下去了，怒吼道：“闭嘴，滚，滚远点——” 召唤出朱雀下楼把那个惹事精带上来，丢人败兴，把她的脸全都败干净了。 朱雀带着人上来，白栀一道灵流甩出，美姑娘轻易地就躲开了，理了理衣服，对上怒火中烧的白栀，从容自若道：“夫君为何又要出手伤我，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白栀裂眦嚼齿道：“你以后少给我颠倒是非。” 美姑娘道：“我没有啊，我说的本就是事实，怎么，夫君不爱听？！哎，人心易变，找了小情人，就把我给忘记了。” “你！”白栀气得脸都扭曲了，又要动手却被朱雀拦下，小声提醒道：“神主，三思啊，三思啊。” 白栀忍了又忍，垂下了手。 美姑娘道：“我刚才上楼看到你房间的门关着，你是在与谁说话？” 白栀心猛然一惊，倏然平静下来，道：“你敢偷听我说话。” 美姑娘笑笑道：“我就问问，也没听清。” 白栀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转身要往回走，美姑娘在后面道：“今晚鬼市开业了，你要跟我出去看看吗？” “我不去。” 料定了白栀会拒绝，美姑娘不疾不徐道：“听说会有难得的灵药，你真的不去么？” 灵药？倒是可以替长云寻些助疗伤口的丹药。 白栀道：“到时候再说吧。” 美姑娘伸手要去碰白栀，白栀一个激灵，闪身躲过，警惕道：“你干什么？” “你紧张什么？我就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白栀漠然道：“不用你费心。” <

> 美姑娘站在原地，看着少女回了屋内的身影，嘴角的笑慢慢凝结，眉眼间透出几分危险的意味。 等少女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后，他低头去看被刻意划出伤口的手，血水还没来得及流就愈合了。半晌，渐渐收紧成拳。 果然，白栀对邪魔血不敏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