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事重重

对于马拉申科口中所提出的问题，自知到了眼下这种时刻已经没有必要去隐藏的尼可莱在稍稍一顿后随即开口道出了真相。

“随行的摩步连伤亡惨重，长官。连长谢尔盖上尉和政委达波夫中尉牺牲，下属排班级伤亡超过百分之七十，基本上基本上已经丧失战斗能力。”

听到尼可莱口中如此这般的汇报之后，饶是自问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马拉申科却仍旧不由失神一震。

“伤亡达到百分之七十！？连长政委全部牺牲！？这怎么会唉”

尽管初次遭遇到德军空袭的马拉申科从未料想到那些从天而降的死神竟会有如此这般可怕的威力，但事实毕竟就是事实。

口中报以难以置信的低声言语之余在视野所及范围内，看到了那些正熊熊烧中的车辆残骸与尸横遍野的红军战士尸体，心里大概统合了一下自己所率先头部队总伤亡情况的马拉申科不由间萌生了一丝退意。

在如此惨重的伤亡情况下即便是不考虑士气问题的影响，单就部队剩余战斗实力来说一旦遭遇到德军先头部队也必然是胜算渺茫的最终结果，而被德国人打死亦或是被抓紧战俘营里的下场显然是马拉申科所不愿接受的。

但退一步说，如果马拉申科就这么带领着残存的先头部队直接原地待命止步不前亦或是直接退回后续大部队处的话，那么这种所谓“违抗命令”和“无视军纪”的行为很有可能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乃至于是杀身之祸。

尽管此刻时值6月盛夏时期的苏军内部，还没有颁布实行那套由苏维埃最高领袖斯大林同志下发的第20号命令，身处后方的红军将士家属们也不用担心自己全家在某一天就被突然登门造访的内务部队以叛徒亲属的名义强行逮捕。

但深知苏军内部教条主义严重的马拉申科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处的红军内部可远没有西方盟军那么好说话，吃了败仗不说还丢盔弃甲地大败而逃，这样一口光是听上去就硕大无比的黑锅可不是马拉申科一个小小的上尉所能顶得住的。

前进，会有被俘甚至魂归西天的风险。

后退，等待自己的不是彼得罗夫政委的一颗枪子就是扭送军事法庭接受审判。

呆坐在石头上穿着粗气之余不断于自己心中反复思索权衡着当下的糟糕局面究竟该采用哪种执行方案，思前想后半天终于算是敲定了主意的马拉申科随即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从屁股底下的石头上直起身来。

“抢救伤员和物资，留下最低限度的战士把伤员往后方大部队转运。剩下的部队务必在最短时间内重整旗鼓，我们身负着红军战士的伟大誓言和人民托付的重任，决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被那些辣脆入侵者压垮，我们要按照原命令继续前进！”

口中宣扬着激昂无比的打气口号之余心底却在默默盘算着其他的事情。

千算万算不离其宗的马拉申科其最本质的目的，依旧是要想方设法地在这场残酷的卫国战争当中活下去。

在向着自己麾下剩余部队下达继续前进的命令之余，早已盘算好了后续方案计划的马拉申科在看到周围那些原本围在自己身旁等待命令的班长、排长、车长们纷纷领命离去之后，随即拉过了自己车组当中的机电员尼可莱走向一旁以那只有二人能听见的语气低声开口。

“尼可莱，立刻向师部拍发电报，将我们遭遇到德军空袭伤亡惨重的消息汇报上去。”

“就说尽管遇到了艰难险阻和一定挫折，但马拉申科上尉决心发扬我苏维埃红军战士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的精神，遵照在军旗和党旗下所立下的誓言率领部队按照命令向辣脆入侵者所在的方向继续前进，可以的话还请师部速派后续部队前来支援。”

竖起耳朵认真倾听完马拉申科口中的一番叙述之后，恍惚间仿佛是明白了什么的尼可莱在稍稍点头之后随即冲着马拉申科露出了一丝大家都懂的发自真心笑容。

“知道了，长官。我明白您的意思，我这就去给师部拍发电报！”

“嗯，记住要快，另外措辞一定要和我刚才说的那样尽量一致保持严谨。我们现在的局势非常不乐观，因此每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都必须要小心谨慎，去吧。”

目视着自己车组内机电员尼可莱一路小跑远去的身影，轻叹了一口气之余只能寄希望于上级师部不要将自己拍发去的电报当放屁的马拉申科不由自语说道。

“但愿彼得罗夫和契尔尼亚耶夫这两位大佬别把我这个小喽啰给当成弃子就好，不然的话我这小小的上尉还真的就是死到临头又黔驴技穷了。”

约莫是半小时后，几乎是与马拉申科那辆编号为1的指挥型t36坦克启动发车同时，一道清晰的电波也开始向着马拉申科这一路前行而来的大后方直奔而去。

距离马拉申科的先头部队后方大约四十公里处，零零碎碎地带着一大堆重型装备和辎重物资的苏军第20坦克师大部队正在地面上慢慢向前蠕动着。

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越野土路外加前两天刚刚下过一场暴雨的糟糕天气，已然是将湿软的草原变得如烂泥坑一般令人感到反感和厌恶。

坦克、防空炮、牵引式榴弹炮、卡车

几乎所有一切的机械载具都在这糟糕的行走条件下变得迟钝无比，个别被烂泥巴卡死的坦克负重轮甚至会直接造成坦克的原地抛锚。原本还算清闲的野战维修部队眼下正拼尽全力地和烂泥搏斗以试图解救出这些被深陷泥坑中的钢铁巨兽。

看着眼前这糟糕而又迟钝的一幕不由皱了皱眉，心急如焚的契尔尼亚耶夫为了完成军部下达的调遣命令，几乎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让自己的部队尽可能把前进速度提升起来。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位第20坦克师的代理师长在和恶劣行走路况的针锋相对中似乎暂时是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