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与毒发

黄昏落日，天色渐暗。 原本湛蓝的天空染上云霞的红晕。 姜淼晃晃悠悠地下了车，脑子一片浆糊，她拒绝去回忆刚刚为了哄皮皮，她签下了多少不平等条约。 最后，给皮皮开了个完整的罐罐，又找出之前就备好的猫饭，哄着闹脾气的小猫吃完后，她才有时间空下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皮皮回来了，她好高兴。 虽然因为家有“二胎”的问题，暂时失去了皮皮猫的贴贴，但是姜淼就是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都说喜事后应该来顿大餐庆祝一下，但姜淼今天是懒得动了，翻了翻储存柜，翻出几样点心，又给自己倒了杯牛奶，坐在还没收回车上的折叠椅边，简单应付了一顿。 吃饱喝足，再收拾完外面的东西，姜淼终于想起了消失了大半个下午的李莲花。 “这家伙不会忙了一个下午吧。”姜淼喃喃，“也没见之前他有多勤快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勤快忙碌过了头，搬进房车后的李莲花整日里懒洋洋的，不是捧了杯茶再车里翻看各类籍，就是和姜淼一样搬了把椅子坐在车外晒太阳，说实话，之前改造小楼时他没有请匠人，而是自己请教加上手修建，她现在都还感觉到十分惊奇呢。 难道是在里面偷懒？李莲花明明可以在房车里休息，却依旧在小楼里改建了一间卧房。但想了想，姜淼摇头，他不是那样的人。 拿出盘子装了一些点心，姜淼向小楼走去。 狐狸精还在门口的小狗窝里睡觉，她伸手探了一下毯子里面，温温热热，小狗的肚子也还是鼓鼓的，不需要再次进食。她看了一眼已经变暗的天色，想了一下，还是小心地将小狗连着它的窝一起抱进了一楼屋内。外面的温度已经有点降下去了，这个狗窝又只是用几块毛毯简单堆成的，任何生物的幼年时期都十分脆弱，还是小心照料为好。 小楼内一片昏暗，姜淼摸索着找到火折子，不太熟练地点桌上摆着的油灯，昏黄的烛光晃动着，逐渐照亮室内。小楼是由海上捡回来的破船屋改造而成，总分两层，二楼是卧室和小阳台，一楼是客厅、厨房和杂物间。也不知道李莲花是怎么设计的，整座小楼各个角落都利用到了极致。 因为改造还没有完全收尾，再加上只打算用姜淼的房车作为驱动，小楼需要控制一下份量，所以目前楼内只放了几张桌椅和几个木头钉成的架子，十分简陋。 架子上摆了不少杂物和李莲花从城中买回来的药材，目前他还没能到自己可以采药草、炮制药材的地步，只能靠门主令换来的银两，虽然姜淼提了可以用她车内物品去当铺换银两，但李莲花并没有同意。 修养伤势的这段时间他用的都是姜淼这边提供的东西，但他不可能一辈子都依靠，不管是他的想法还是还未熄灭的傲气都不允许他这么做。即使无法使用内力，但他手脚还在，招式俱全，偶尔也是能打些猎物或抓几个小贼去置换钱财的。 油灯放在稍微远一些的桌面上，亮度并不高，木架上依旧黑黝黝一排，只看过医上的图片，并没深入研究过的姜淼无法分辩。小炉带着些余温，摆在边上的药罐能闻到中药特有的浓郁清苦味。姜淼大惊失色，李莲花这家伙不会自己煎药喝了吧？虽然他已经看了一段时间的医，但这并不意味就可以自己煎药喝呀！他身上的伤不是已经痊愈了吗，没病吃什么药，要是吃坏肚子了怎么办！ 大半个下午没有动静，姜淼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不好的念头，她转身，抓起方桌上的油灯就往楼上跑。卧室的门关着，姜淼努力平复呼吸，先敲了敲门：“李莲花，你在里面吗。” 没有回应，她又敲了几下，依旧没有动静。 担忧的念头已经压过了所有的思绪，她一咬牙，直接推开了门，摇晃的烛火照亮房间。木质的地板上倒着一个碗，空空如也，而李莲花倒在床上不省人事。 “李莲花！”姜淼冲到了床边，不顾晃荡的灯油滴落烫出红痕。 李莲花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嘴唇泛青。 将人扶正靠在枕头上，姜淼小心地按着他的肩膀摇晃几下：“李莲花，你没事吧！” “别睡了，快醒醒！” “你才看几天医啊，就敢开药喝，这下好了，吃出问题来了吧！” “醒一醒！” 越到后面，声音越发的怯怯。 昏迷中的人眼皮略略动了一下，在姜淼一声声叫唤中终于睁开了眼。 “你醒了！”第一时间发现李莲花睁开了眼，姜淼凑近，“李莲花你还好吗？你乱喝什么药，喝出毛病来了吧，庸医！可恶，你连大夫都不是！” “……我这不是吃……坏了肚子，只不

过是体内余……毒发作罢了。”他的呼吸艰难而急促，声音嘶哑却依旧努力解释着，“不是庸医……” 姜淼不可思议：“你还有心思计较这个！不对，中毒！怎么回事！还没解吗？” 李莲花没法回答了，他突然一下子趴到床边，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吐出血后他无力地倒回原位，痛苦地蜷缩起身体。他的呼吸沉重短促，像是喘不上气，整个人都在抽搐。只不过短短几息，额头上就冒出一层冷汗，牙关紧紧咬住双唇，努力掩住打颤的声音。毒素在脏腑内迅速游走，顺着体内的经脉向上攀延，手上，脖颈上都露出不详的黑色。 姜淼整个人都在发抖，李莲花刚刚虽然有努力转头，但仍有少许血丝溅到了她身上。她见过在医院因为病痛垂死的奶奶，苍白、虚弱、枯槁，带着呼吸机苦苦挣扎。李莲花目前的样子，更加狼狈，也更加可怕恐怖。在医院尚且有医生护士照料，现在呢，她能做什么？ “你别死……我该怎么做？”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语调，撩开李莲花濡湿成一绺一绺贴在额角的头发，抹去他唇角溢出的血丝。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惊慌地伸手去掰李莲花紧紧咬着下唇的嘴，“你不要咬，不能屏气……你得呼吸，不然会缺氧的！” 痛苦挣扎中的人没有一点点回应，李莲花依旧在断断续续地喘息着，他用力地抓紧自己的手臂，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试图分散身体上的不适，但对于一波又一波涌上的痛楚，毫无办法，气息奄奄。 “冷——” 耳边似乎响起湿哑虚弱的声音，姜淼整个人趴近，将耳朵凑过去，未干涸、或者是仍旧再溢出的血液沾染到耳朵上，她终于确定那不是那缥缈的声音不是幻听。 刚改建完的小楼没放多少东西，李莲花这个样子姜淼也完全不敢离开，她很害怕，要是她走开了，是不是又会奶奶那样，她只是去取了个药就错过最后见面的机会。 拿出柜子里仅有的两件外裳，又扯过边上的被子、身下的的垫子，姜淼胡乱地往人身上裹，最后将他抱在怀里，用身体压制住他的颤抖。 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她苦涩地想起李莲花刚刚说的中毒，确有其事。 几个月前，在海边刚刚捡到李莲花的时候，半夜他毒发过一次，虽然意识不清醒，仍能点穴运功压制，还吐了好多黑色的血。姜淼的水壶就是在想让对方漱一下口的情况下，被又晕过去的他打翻的。第二次找到李莲花并带回家，因为他身上的伤，姜淼喂了不少皮皮带回来的灵药，再加上这段时间李莲花的身体没发生什么异样，她一直以为毒已经解了。偶尔下楼时听到的咳嗽声，李莲花一直苍白的脸色和他明明倦怠，却一直努力翻看一页又一页医的样子全被她完美忽略，遮住眼睛、不听不看，自顾自地堆积负面情绪。 怀中的人依旧在颤抖，气音含糊不清地像是在喊冷，又像是在叫什么人。 姜淼只能用力的抱紧对方，声音哽咽而茫然：“醒过来啊，你明明会点穴还是武功，之前压下去过，现在也可以的……可以的，” “李莲花，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