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与验尸

玉红烛只给了一天的探案时间。时间紧迫，“说服”完李莲花和姜淼后，方多病找了个侍卫带路去查验玉秋霜的尸身。 她的尸体原本放置在大堂，由好几个护卫看管，但昨夜不知为何忽然起火焚毁了大半。玉红烛杀了看管不利的护卫，又不忍再看毁损的尸身，便安排人将其放进了冰室。 那搁置于冰床上的尸身一半焦黑，一半腐烂的厉害。 姜淼和李莲花还在慢悠悠地走着，方多病已经着急地冲了进去，然后就被尸体可怖的模样和冲人的气味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脸色发白，弓着身子退在门口，恶心得够呛。 李莲花拿着工具绕着了冰床一圈，回头瞥了方多病一眼：“就这？这点场面你都受不住还想做刑探？大少爷不如趁早回——” 方多病一咬牙站直打断：“这种小场面有什么呀！”语气很强硬，但他那被熏得泛了红的眼眶、以及强忍着反呕的样子可不这么说。 嘴硬的样子看的姜淼直叹气，无奈地招招手：“方小宝，过来。” 等人走到眼前，姜淼掏出小瓷罐，沾了点浅绿色的膏体，涂抹在他的人中和太阳穴的位置：“山林多蚊虫，这是我用来驱蚊和止痒的艾草薄荷膏，现在用来提神稍微压一下味道也好。” 膏体的香气温和清新，在涂抹的位置边上带来很强的清凉感，虽然难闻的气味还在，但方多病人已经好受了不少。 “谢谢阿淼姐姐。”方小狗乖乖道谢，又接过姜淼递过来的面罩。 “你跑得太快了，那侍卫东西都还没来得及给你，活该被熏到。”姜淼恨铁不成钢，说了好几次要冷静别冲动，结果还是学不乖。 方多病按着被戳的脑门呐呐无言。 比起被尸臭直接正面袭击了的方多病，李莲花早在进门的时候就机智地换上了所有装备，现在正绕着尸体细细观察着。他停下脚步，视线盯着玉秋霜其中一只鞋底沾着的格外厚的红泥，若有所思。 “这气味冲成这样——是因为尸体被火烧过吗？”方多病拿着火折子靠近，即使有薄荷膏的味道压着，但那股子刺鼻的尸臭味依旧能透过面罩，熏得人头疼。 “烧过的油脂气味并非如此。”李莲花微微摇头，绕道侧边。他拎起尸体没被烧的胳膊凑到方多病眼前，那胳膊血管发青，有些腐败水泡，也有水泡破了表皮脱落，褐色甚至淡绿色的皮表显露出来，边上的方多病熏得又是反呕一声他也没在意，“这才应该是没被烧的皮肉腐烂散发的气味。奇怪的是，这才一天，这尸身竟然腐烂的这么快？” 姜淼不太适应现在的环境，她听了李莲花的安排站在稍微远一些案桌边上，猜测道：“会不会已经死了好几天了。” 方多病否认：“不应该，那天阿淼姐姐你上楼后，玉秋霜就进了客栈，当时她还因为脸上的疤痕被看到发火甩了鞭子，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可如果不是死了好几天，怎么会腐烂的这么快。”姜淼见证过亲人的逝去，从认定死亡到葬礼到火化，即便是简陋的要命也已经过了两天，那时也没有腐烂到这个程度啊，“难道是用什么东西保持住了尸体的不腐？” 李莲花没有回答，他在专心检查尸体的伤口。手上的工具按在了玉秋霜尸体的脖颈上，他语气平静：“这脖子上的经络完好，没压迫没损伤，这不是被鬼手掐死的。” 方多病回忆着他给旺福上药的时候看到过脖颈被掐受伤的样子，青到发乌，有明显的指印，再想想玉秋霜被发现时的情况，那骷髅骨手明明是虚扣在脖子上的：“那和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的确有人在装神弄鬼，凶手想要将玉秋霜的死扣在鬼杀人身上。昨夜的大火很大可能就是用来毁掉尸体的，只是没想到玉红烛连夜赶了回来，侍卫抢救的太过及时，尸体只毁损了一部分，反而凸显出了问题。” 李莲花点点头，这小子脑子转得快，还是能教的。他继续用工具按压检查玉秋霜身体的其他部位，按到尸身腹部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他掀开衣裳，只见那裸露的腹部大片紫黑，内里明显是凝结的血块。 方多病惊呼：“腹内有血，这是内腹有伤！” “看来这‘鬼’好掌力啊，不过血块积存这么久还未排出，这么看来，玉秋霜早就已经死了，并且应该还有一处不易察觉的死因。”李莲花放下工具，带着手套的手直接在附近检查起来，“阿淼，工具袋里有磁石吗，帮我找一找。” 姜淼在案桌上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块磁石递了过去。 李莲花接过磁石贴着尸身游走，很快发现胸口有处微微隆起，又凑近一些后一根金针被吸了出来。 “这第二处，就是直刺入心脏的金针。” 金针？姜淼凑近仔细端详：“这个和那天袭击旺福的人用的暗

器是同一套。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 又是掌伤，又是金针，这两处伤自相矛盾。况且玉秋霜传说中武艺平平，以她的本事，何须用这么强的方式杀她两次。难道是两拨人？脑海中飞速闪出一个念头，又消失不见。 验尸的两人陷入思考，小绵客栈的众人以及玉秋霜的尸体能够提供的线索还是太少了。 “既然现在想不出什么结果，我们先去找玉夫人问问是否有其他线索吧。”姜淼靠近，那冰床上的尸身虽然毁损严重，但依稀可见其生前的容貌，是个很漂亮的姑娘。按先前知道的消息，年后她就要成亲了，虽然那宗政明珠看上去总觉得怪怪的，但在这样的年龄不明不白地死去，太可惜了。 三人结伴回了厅堂，告知刚刚验尸的结果，又询问玉秋霜离家出走的时间与原因，想要从中获得一些讯息。玉红烛等人这次都很配合，基本都是有问必答，直到李莲花拿出金针，并告知这暗器是从玉秋霜的心口上发现的，希望请人辨认是否有人认识这暗器。 玉红烛瞬间变了脸色：“这是游丝夺魄针！这东西怎么到外面的？” 玉红烛的吃惊的表情语气能看出她的迷茫，继而转向愤恨，但玉城主好像有点不对劲啊。也是奇怪，暂不提之前姜淼威胁玉红烛的时候他出了多少力，玉城主本身会武这个情况是绝对的事实，而玉城又和江湖扯不开关系，怎么会问出“这样细的针可以杀人”如此奇怪的问题。 那不自然的神情姜淼看得清晰，察觉到她的视线，玉城主的眼神立马扫视了过来，前一秒还是慌乱，见到观察者是她后立马变了表情，努力挤出悲伤与困惑，表情微微扭曲。 姜淼平静地转过头，将注意力停留在玉红烛身上，像是什么也没察觉。 “当年杀手甲四收重金来夺我父亲性命，被我父亲击杀，这游丝夺魄针就落入我父亲手里，置放在兵器。十年了，没人去动它。”玉红烛皱着眉头，突然高声吩咐，“把兵器的借录册拿来！” 不多时，管事便取来了册子，回复的语气却很是惊恐，因为这可能是害死玉二小姐的暗器正是玉秋霜自己半年前从房内取走的。 玉秋霜的死与其腹部的掌伤和心脏的金针有关，而小绵客栈内会掌法和暗器只有镖师和云娇。玉红烛本就因此状况十分怀疑云娇，现在更是十足的认定就是云娇唆使玉秋霜借的暗器，然后下的黑手。她不喜云娇，觉得她心思深沉不怀好意，情绪激动间甚至透露出云娇疑似对玉秋霜的未婚夫有意。 姜淼瞳孔微微一震，在场的玉城三人，还有云娇，以及死去的玉秋霜，难道不是她一开始想得三角恋，而是五……五角恋？这么刺激的吗？ 玉红烛怒气冲冲地要去找云娇算账，众人急忙跟上，生怕一个没注意，又一个血案要发生了。 果然，等冲进轻云蔽月阁，玉红烛已经掐住了云娇，一声声质问，凶狠异常，而云娇目光痴痴，任她摆布。即使后面进来的方多病直言打断玉红烛、救下了她，人也依旧木楞呆滞，没有一丝表情。 宗政明珠解释云娇姑娘自从小棉客栈回来后，就一直痴痴傻傻，像丢了魂，而玉红烛则一口咬定她就是在装疯卖傻，必须要动刑。 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方多病和李莲花对视了一眼，突然有了默契，准备演一场戏。 方多病以李莲花都能救活死人，区区疯病根本不值一提为由暂时安抚住了玉红烛，李莲花则慢悠悠地掏出了一根细长的银针，锋利，体积是普通银针的数倍。 银针在云娇的眼前晃动，即使明白他们是在演戏，姜淼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只尽量分出一部分心神去观察其他几个人。 玉红烛一脸不屑，这倒正常，毕竟她已经认定云娇是凶手，受伤无所谓，直接死了更好。 宗政明珠和玉穆蓝都是一脸胆战心惊、欲言又止，尤其是玉穆蓝，他死死盯着云娇，像是在恐惧什么。 姜淼眨眨眼，心中一个念头浮起。不会吧，难道这两个人也…… 银针猛然刺向眼球，宗政明珠忍不住惊呼：“诶！小心！” 云娇依旧眨眼也不眨。 玉红烛不满看了他一眼，带着怀疑：“你倒挺担心她。” 宗政明珠满脸尴尬，语调怯怯：“红烛姐，我……” 这两个人好像更明显了，姜淼惊叹，只觉得方多病和莲花是来破案的，而她则宛如瓜田里的猹，全程专心吃瓜，看情节反转再反转。 李莲花收起银针，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云娇姑娘病得很重啊，但放心，我治得好。就是得在这玉城找几味药材。” 玉红烛冷声：“那便快治！” 她甩袖离去，玉穆蓝急忙随行，宗政明珠歉意

一笑也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