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羡玉没想到荀巨伯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就来挑战马才，这不就是乌龙了吗？ 她赶紧就要拉荀巨伯放弃：“不是这么回事，那一箭不是马才射的，而且我在不在院读也跟他无关……” 她二人的拉扯落在马才的眼中，马才的眼眸愈发深沉，就像是黑得化不开的墨，一声冷哼后，第二球接踵而至。 “第二球！” 这一球竟直接打在了荀巨伯的脸上，居然将他打出一口鲜血，荀巨伯跪倒在地，咳嗽几声后吐出一口血来。 “马才，你住手！”羡玉对马才的方向大吼一声，焦急拦下马才还要再踢出的一球。转脸就要拉着荀巨伯离开，“巨伯，你不用为我做这些事，是我自己不要留在院的。” 荀巨伯却以为羡玉是怕马才的报复才这么说，郑重道：“刘弟，你昨天晚上为了保护我才受了伤，今天换我来保护你。只要我接下马才的五个球，以后他都不会为难你了，你以后就能安心在院读了。” 说完，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强撑着摆起了守门的姿势：“还有三个球，来吧！” 羡玉一时心中震动，她之前一心想要离开院，但是在院时间越久羁绊越深，越是舍不得院的生活，所以她昨天才故意挨上一箭，也是为了逼自己离开院。 但现在看着荀巨伯为了能让自己留下来，居然以身挡球，真拿自己当做亲弟弟一般，竟是再也生不出离开院的想法来。 马才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刺眼至极，这几日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羡玉那日说的话：“朋友是要真心换真心的”，曾经他对这句话嗤之以鼻，后来这句话竟像是一句魔咒一样，每当他闭上眼睛，连带着羡玉失望的眼神就会一同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让他夜不能寐。 也许是几日未睡好，马才此刻头痛欲裂，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之气几乎压制不住，他有些癫狂地想：真心换真心？好，我就让你这个真心人粉身碎骨！ 他冷笑道：“好，荀巨伯，是你自己要跟我打赌的，你自己找死，别怪我。” 话音落，第三球便用上了他十分之力，以不可抵挡之势向荀巨伯飞射而去。荀巨伯咬牙闭眼抵挡，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他身上，半晌他睁开眼，只见羡玉挡在他的面前，替他接下了这一球。 “刘弟！” “刘波兄！” “啊~刘波哥哥！” 荀巨伯，梁祝等人都惊叫起来，就连前方的马才也是表情变换莫测。 “刘弟，你伤得那么重怎么可以接球！？”荀巨伯着急道。 “哎呀，其实没有那么重啦！”羡玉故作轻松的挥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但是刚动一下就感觉钻心得疼。 马才居然用这么重的力气踢球，也幸好是自己接了，否则巨伯岂不是要受内伤？不过她的伤口刚刚缝合，在马才这一球之下再次裂开。羡玉已经感觉到衣服内的伤口在往外渗血了，因此她想着速战速决。 她咬着牙忍住疼痛，面上装作无事的样子对马才道：“马公子，既然巨伯是为我向你挑战的，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后面的球我自己来接。” 马才在看见羡玉帮荀巨伯接下他全力的一球，心中已经是气疯了。他胸膛中的怒火如火山爆发一般，汹涌而出一直烧到了他的眼底。怒极之下他居然笑了出来：“好，好一个兄弟情深，令人感动。既然你不舍得让你的巨伯兄受苦，那你就替他挡下最后两球。若是有一球没有接住，就别怪我让你滚出院了！” 马才将“滚出院”四个字咬得很重，他知道羡玉一直想要离开院，既然如此，他就给她这个离开的机会。 荀巨伯还要阻拦，在羡玉的示意下被他家童拉了下去。她也阻止了梁祝等人上来帮忙，羡玉摆开防御的姿势，马才的第四球便至身前，这球打得巧，刚好打在羡玉受伤的位置上。羡玉闷哼了一声，摇晃了下身子，对马才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马公子，还有最后一球啦，来吧~” 羡玉坚定的目光刺痛了马才，他眸色暗沉，眼底一片猩红。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给了她机会离开，她又不走了，是为了那个荀巨伯吗？ 刚刚羡玉一瞬间的吃痛没有逃过马才的眼睛，他的目光在羡玉那条受伤的胳膊上顿了一下。马才想，若是这最后一球自己使出全力打在羡玉刚刚疼痛的手臂上，绝对可以叫她承接不住，那么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院，从他的眼前消失，再也不要来乱他的心神。 他闭上眼，一双手反复握紧松开，绷紧后槽牙深吸一口气，然后睁眼踢出了最后一球。 这一球伴随着众人的目光，落在了羡玉的身上，她本来是打起

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接这一球的，她以为这最后一球马才必定会使出全力，可是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没有来，这一球甚至可以说是“温柔”，还没有一个普通成年男子的十分之一力，就轻轻落在了她的怀里。 下一刻，场上爆发起了欢呼声，祝英台冲过来含着泪光把她抱在怀里，其他学子们也都来把羡玉围在中间，仿佛她是战胜了恶龙的英雄一样。 羡玉愣愣地抱着球，目光从人群中穿过去，与站在人群外的马才交汇。 最后两个球……马才应该是放水了吧…… 马才与羡玉对视两秒，就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羡玉莫名觉得他的背影有一点落寞的味道。 正在这时，抱着羡玉的祝英台惊叫一声：“你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血？” 羡玉低下头，就见半边衣服又被血染红了，她昨晚在医舍换了一套衣服，没想到这么快这件也沦陷了，羡玉有点头疼。 “是马才！”荀巨伯今日本就是为了此事才来挑战马才，现在便指着马才将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他昨天白天用箭没射中刘弟，晚上又暗箭偷袭我们，刘弟为了保护我手臂才受了重伤！” 他对马才道：“马才，刚刚我们已经接了你五个球，是男人的话以后都不要再来欺负他了！” 马才本来看见荀巨伯那些人把羡玉围在中间，就像是有一道无形的，让他走不进去的壁垒，他心中厌倦，已经转生欲走。听见祝英台的惊呼才停下脚步，回身看见羡玉半身的血，也是脸色难看，然后就听见了荀巨伯的指正。他心思玲珑，立刻就想明白前因后果—— 怪不得今日荀巨伯这个棒槌一大早就来挑衅自己，他以为是为了昨天自己未射中羡玉的一箭，没想到是有人晚上又去偷袭了他们。 怪不得羡玉的手臂会痛，原来是有伤口…… 他何等聪明，立刻联想到昨日王蓝田来过自己宿舍，并自己的箭筒被人动过，阴戾的眸子瞬间瞪向王蓝田，看得王蓝田下意识一抖。 在众人愤恨的目光下，马才勾唇笑了一下，眼神在羡玉的脸上停留了下，心中讥讽，语气却是狂傲：“是我干得又怎么样？” 他嗤笑一声，甩开袖子便走。忽听身后有个声音道： “喂，你真的是背锅侠啊，不是你干得你为什么要承认啊？” 马才脚步就顿了一下，倏地，他笑了一声，声音不屑：“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 说完，也不再解释，路过王蓝田身边时拽住他的衣领子，拖着他一同离去了。 马才走了，其余的人扶着羡玉来到医舍。羡玉早上才从医舍离开，现在回去，刚刚缝好的伤口完全扎裂开来，得了小蕙姑娘的好一通埋怨，说是她一点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搞不好是要落病根的。 羡玉好一番告饶，又承诺绝不会再拿身体不当一回事，小蕙姑娘才作罢。所有人中当属荀巨伯最快乐，因为他有一处伤在脸上，王兰姑娘凑近他的脸给他上药。王兰姑娘是医者仁心，上药的时候专心致志。荀巨伯难得有机会与王兰姑娘靠的这么近，他一眨不眨地看着王兰姑娘，连气都不敢喘。但是眼中透出的快乐要是让他再接马才五个球羡玉都信。 如此这般，就是一个下午过去，下午的课羡玉自然没上。 她晚上回到宿舍，免不了被舍友们一通嘘寒问暖。 荀巨伯因为今天羡玉给他挡球的事情，对羡玉已经不仅是引为知己，几乎是单方面结拜了。见羡玉回来一个劲要亲自给她涂药，吓得羡玉再三跟他说小蕙姑娘已经上过药了，他才作罢。 至于方家渊，之前羡玉跟马才几次对峙，他恰好不在场，也就是听人转述，感觉还不真切。今天他是亲眼所见，为了兄弟情勇接院小霸王蹴鞠，简直就是比当下最热血的话本子还要热血，是20年后提起来都能津津有味的谈资。 羡玉一下子就荣升方家渊心中尼山院排名第一的猛男子，随时随地看着她的目光都带着星星眼。 荀巨伯还在念着羡玉的伤势，羡玉就把袖子掀开给他看。她本意是想证明自己伤得并不重，但对于15、6的少年来讲，一个手臂都被包扎起来的伤口就很吓人了。荀巨伯心有余悸地说：“幸好刘弟你命大，这个马才也太卑鄙了！当众射伤你不成，居然还偷袭，真的是在尼山院里无法无天了！” 方家渊也跟着点头：“就是，也不知道像他那种人说话算不算话的，万一明天他反悔了怎么办？不如你把马才的那把箭交给山长，有了这个证据，山长就好惩罚他了，最好把他赶出院。” 当天晚上射伤羡玉的那支箭被她收了下来，箭尾有马家的标志，很明显是马才的羽箭，似乎是证据确凿了。

羡玉却摇摇头，笃定道：“不是马才干得。” 荀巨伯不解：“刘弟，你之前就说不是马才干得，但他明明昨天白天就拿箭射你，而且箭也是他的，你为什么要为他说话？” “因为马才的箭术没有这么差啊。”羡玉理所当然道，“你们想，就那天他射王蓝田那箭的力道，如果昨晚是他的话，我这条膀子就废了，还会只是皮外伤吗？” 荀巨伯和方家渊频率一致地摇头。 羡玉想了想又道：“还有，昨晚是个黑衣人，说明那个人想要隐匿身份。如果是马才的话，他一边挡脸一边拿一支写着自己名字的羽箭射人，跟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啊？马才有这么傻吗？” 荀巨伯和方家渊继续摇头。 “而且，马才虽然坏，但也坏的光明正大，他不屑于去做那些暗箭伤人的事情，我觉得他……”也没有那么坏了。 羡玉说这话的时候，想到了今日马才最后放水的两个球，明明不是他射的箭偏偏嘴硬要承认，还有他一个人站在人群外落寞的背影…… 她失神了片刻，等拉回意识，就看见荀巨伯和方家渊古怪地看着她，方家渊说：“刘波哥哥，你怎么还替马才说话啦?” “我没有啊……”她下意识挥手否认，动作幅度有点大，牵扯到了被马才全力一球砸中的地方，顿时疼地她咬牙切齿，原本对马才一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全部烟消云散，千万言语只有一句话—— “马才就是一个混蛋，居然踢这么重的球砸我！” …… 几人闲聊结束，各自洗漱以后，正要睡觉，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大半夜的还来敲门，不知道人家要睡美容觉啊，谁啊~~” 作为宿舍中唯一没有受伤的人，方家渊踏着木屐打着哈欠不耐烦地打开门，就见马统站在门外。 “方公子，是我。”马统讨好地笑道。 方家渊没想到会看到马才家的童，今天马才大恶人的形象深入人心，他立刻警惕地瞪着他：“你们又想干嘛？上门打架啊？” 马统赶紧摆摆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玉瓶。“你误会了，我家公子是让我给刘公子……和荀公子送金疮药，今日之事，多有误会，还请二位公子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