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哒。哒。哒。 背后有脚步声传来，在空旷无人的柏梁台格外清晰。让沉浸在喜悦中的江陵月回过神来。她缓缓回过头去，清月似的眸底还有未散的光，粲粲生辉，引人心折不已。 她好像知道来人是谁：“对了，还没有谢谢军侯。” 霍去病说：“女医此番谢我，倒是不必。带你来柏梁台，乃是陛下的吩咐。” “嗯？”江陵月面上一派无辜神态，却暗中狡黠地眨了眨眼：“可是我想谢军侯的，不是这个呀？” 霍去病：“……” “噗。” 江陵月此刻的心情一片明畅，又难得见到霍去病说不出话的模样，竟然掩口轻轻笑出了声。 霍去病面上闪过一丝无奈，又不好打断她，便抱臂倚在门扉上。恰逢西风残照，片片的光影落在柏梁台上，映出他颀长的影子，整个人意气风发得不一塌糊涂。 江陵月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她刻意地咳了一声，很快控制住了表情，正色道：“好啦，军侯莫要恼怒，方才我只不过是说笑的。我真正想谢的，其实是在我奏对陛下不力时，军侯为我开口求情的恩德。” 那时候，正值刘彻怀疑的峰值。唯有霍去病有开口求情的胆气，和让天子改口的脸面。 江陵月说完之后，又有些苦恼：“不过呢，好像我从见到军侯以来，谢字说得太多，已经不怎么值钱了。可惜……” 可惜她人微言轻，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生。 虽说有一千石的官秩在身，可那钱粮也不是立刻能领的。再说了，仅仅用金钱表达谢意，总觉得在诚意上有所不足。 可现在卫氏权倾朝野，她又有什么地方回馈得起呢？ 唉。 果然是人情债，最难还啊。 霍去病目光灼灼，像是听了什么新奇的话一般：“我做事从不求回报。女医要是记挂得紧，说不得下回我就有了压力，不愿意再次开口了。” 片刻之后，他又意有所指：“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女医已经受了陛下的封官，更当为陛下尽心，为太后医治身体、延年益寿。” 江陵月正想反驳，听了这话的后半段，忽地眼前一亮。 对啊，她怎么忘了呢？ 她是个医生啊！ 而眼前这个赫赫有名的战神，仅仅二十岁出头就会告别这个世界，从此汉国对匈奴威胁再不如往日。而一代将星陨落，也引得无数后人的遗憾。 后世对霍去病的死因说法不一。有说风寒、有说脑梗、也有说瘟疫。最离谱的甚至阴谋论到武帝设局杀害。但江陵月从来不相信最后一种说法，一看就是营销号在骗流量。 最大的可能是，在生死无常的时代，人们对疾病的认识还不够充分，所以史上也语焉不详。 但她不一样啊。 且不说两千年后的苦读来的医学知识，单就系统给她的金手指就很了不得！江陵月还是很有自信，医术能超过绝大多数人的。 “军侯，你若是哪里不舒服了，就我找帮你检查身体，怎么样？” 霍去病眉心一聚，正要开口，对上那双春水灼灼的杏眸，拒绝的话忽地说不出口。 江陵月乘胜追击：“而且，我行医看病乃是本职，从不求病人感谢的。军侯如果无情地拒绝了我，又让我从何谈起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呢？” 竟然和方才霍去病婉拒报答的话术一模一样。 霍去病忽地一笑：“罢了。” “而且啊，军侯你可莫要仗着年轻，就虚耗身体……” “好。” “嗯？”江陵月一下愣住了。 霍去病说：“先谢过女医的美意。” 旋即，他扫了一眼充满现代化气息的屋宇：“先不说这个，不知道女医看了柏梁台中的陈设，有没有什么想起什么来？” 何止想起来什么，简直太熟悉了。 但失忆少女的人设，还是要牢牢维持好：“虽然没想起来什么，但是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我好像去过类似的地方。” “那这些……器物呢？”霍去病说了一半，诡异地停顿了一下。江陵月猜测，或许他原本想说“仙器”。 她闭着眼鬼扯道：“一见到这些玩意，脑中也仿佛自然而然，浮现了用法。然而却不记得是谁交给我的了。” 江陵月刚说完，脸就烧了下。 说得什么鬼，实在太鬼扯了。偏偏这时候的人还很吃这一套。楚襄王做个春梦都能说成遇见

了神女。王太后梦日入怀后，就生下了千古一帝。 那她梦中偶入仙境、得天所授，好像也很合理。 果不其然。 霍去病轻轻颔首，寒眸中浮现一缕莫测之色：“女医果然得过仙缘。” 江陵月：“……” 好吧。 唉。 她疲倦地摆了摆手：“你就这么向陛下禀报吧。不过我可不会神君那些手段，我就是个医生而已。” 霍去病轻嗤一声：“信巫不信医，六不治也。女医的手段，又怎是那些蛊惑人心之人所可比？” 嗯……？ 江陵月怎么觉得，他这话在意有所指呢？宫中供奉的巫，不就是神君宛若一个人吗？ 不是，你小子。 弹性封建迷信是吧。 她就是有仙缘又有本事，宛若就是蛊惑人心。 江陵月一边吐槽，嘴角却克制不住地高高翘了起来：“嘿嘿，那就多谢将军看重我啦。我一定不会让将军、让陛下失望的！” 不愧是一代将星，帝国双璧，有眼光！ 霍去病把人送到，又得了确切的答案之后，就开口告辞了。只留下了江陵月一个人。 她目送完霍去病傲骨如刀的背影，看似坐在窗边细思，实际上在脑海中疯狂地呼叫起了一直装死的系统。 【系——统——】 【你有本事送我穿越，你有本事出声啊！】 眼见着几次三番都叫不醒装死的系统，她只好祭出终极大招来：【你装我也装，以后任务不做了，别我。】 一阵诡异的寂静之后。 【嘀。】 【系统之前处于升级状态中，现在已恢复正常。】 江陵月：装，你继续装。 【所以，李少翁到底是不是我学长？你为什么光盯上我们学校的了。】 系统出现后，也选择了和盘托出：【你和李莳，都对汉武历史比较了解，因为专业缘故，生存和发展汉武朝的概率也更大。】 哦豁，没想到竟然是这个缘故。 【可是……你既然说了他生存下来的概率更大，所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磷自，烧伤而死。】 【……】 江陵月只有一声叹息。 但是叹息过后，她就发现了不对：【他是为了给汉武帝展现世上没有鬼神，所以才试图解释鬼火的原理。所以说，这个时候他入宫还不久咯？】 系统还没有察觉其中的陷阱：【是的，宿主。】 江陵月重重冷笑一声：【所以系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些仪器都是从哪里来的？按理说他去世的时候，应该还没来得及完成什么任务吧？】 【还是说你对我这么抠门，就是因为对他太大方了，所以把自己搞破产了？】 系统：【………………】 脑内响起一片滋滋的电流声，江陵月也不着急，冷冷地抱臂等待着系统的回应。 凭什么都是宿主，她就要被区别对待呢？ 过了许久，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诊疗模块已更新。宿主获得新功能权限，请注意查收。】 【功能权限1：液体成分鉴定。宿主可以鉴定任意一种液体的成分，每次耗费诊疗值200点。】 【功能权限2：诊断确认。宿主通过系统问诊外的手段治疗病人时，可以让系统测定诊断是否准确。系统只能回答“是”或者“不是”，每次耗费诊疗值1000点。】 【治疗王太后任务已完成，宿主获得奖励：麻醉剂、手术刀套组。】 江陵月：【还有么？】 系统难掩疲惫：【没了。】 江陵月挑了挑眉，对系统的补偿还算满意。 这两个功能都便宜且好用，一个测量液体成分，一个可以回答她是否误诊。 前者可以用来检测各种药剂的纯度。 后者，可以让她免于误诊。 而且，王太后的任务，系统也提前算成完成了，把麻醉剂和手术刀给了她。也就是说—— 柏梁台中有现成的蒸馏器。只要她用这个制出足够多的医用酒精，就可以立刻给人看病做手术了！ 江陵月立即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她就住在柏梁台上了。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闭门不出的日子里，外界关于她的种种传言，已然纷纷扬扬、沸反盈

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