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0 章

正好是下课时间，拐过一条走廊，四周逐渐热闹起来。那些三三两两走在一起的学生偶尔会停下脚步，吃惊地目送那三个互相搀扶的身影走过。 也许他们此刻看上去确实很狼狈，米凯莉亚这样想着，抱着两个朋友的胳膊，同他们一起缓缓下了楼，走向校医院。 校医院里同样很热闹，米凯莉亚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张床同时出现在这里，每张床上都躺着人，除去感冒或者意外被自己放出的魔咒所伤的，剩下的几乎都裹着纱布，窝在被子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不少学生站在过道里，都来看望自己的朋友，床头柜上简单地摆着贺卡和糖果，还有一些三明治和面包。 庞弗雷夫人仅仅是看了他们三人一眼，便熟练地变出三张床来，吩咐他们躺上去。 睡了一晚上硬地板的米凯莉亚刚一陷进枕头里，便感到一阵疲倦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太累了，几乎没有力气说话。 他们的床铺安排在校医院的角落里，彼此之间挨得很近。米凯莉亚是最靠外的那一个，她接过庞弗雷夫人递来的水，带着来之不易的安全感发出一声叹息。 “又是被那两个新来的教授所伤？”庞弗雷夫人在为他们检查身体时问道。 “是的，”纳威坐在床上回答，“这种情况很常见吗？” “看看这里的盛况就知道了。”庞弗雷夫人不满地说，“开学才几天，这里就已经躺了这么多人，他们显然以折磨学生为乐。让这样的人来当老师，真不知道霍格沃茨怎么会变成这样……” “请问有没有一个叫乔伊·沃克的学生来过这儿？”米凯莉亚捧着水杯问。 庞弗雷夫人点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另一张床。“瞧，他就在那儿。”她说，“身上全是伤，还中了两道钻心咒，从被送过来起就几乎一直昏迷着……啧啧，真是可怜的孩子。” “他会没事吗？”伯莎担忧地问。 “当然，”庞弗雷夫人用魔杖划过她的脑袋，又掀开她的眼皮看了一眼，“好在他自身足够坚强，最多再躺一个礼拜，他就可以回去上课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们全都松了口气。庞弗雷夫人检查完他们的情况，给他们开了缓和剂和无梦酣睡剂，叮嘱他们按时喝下，又为他们拿来一碟面包片，随后便离开去照料其他学生了。 无梦酣睡剂的剂量足够让他们一觉睡到下午，并且可以不错过变形课。米凯莉亚望着庞弗雷夫人忙碌的背影，将那杯紫色的魔药放到床边的一把椅子上，开始打量四周。 这里并没有多少她认识的学生，大多都是低年级，像乔伊那样沉沉地睡着。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了过来。 “嘿，莱安！”她惊喜地说道。 莱安走到她面前，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他的一只眼睛肿了，鼓起的眼皮上泛着不健康的青灰色。 “刚才看到有人来到校医院，我就猜想是你们，”莱安说，“我果然没猜错。怎么啦，你们也遭到那对兄妹的毒手了？” “是啊，刚刚结束禁闭，要不是麦格教授赶来救我们，说不定我们还会被接着关下去呢。”米凯莉亚抱怨地说。 “麦格教授人真好，是不是？我想那些教授都同我们一样，心里对那两个食死徒充满厌恶，所以他们才会留下来，尽可能地想办法保护我们。”莱安说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看到这只眼睛了吗？是阿莱克托干的，因为我在吃晚饭的时候告诉大家神秘人迟早会垮台，而那时候阿莱克托正好从我身后路过。” “一定很疼吧？”米凯莉亚关心地问。 “哦，是有点儿，不过这根本不算什么。”莱安摆摆手，“庞弗雷夫人说没两天就能好了。倒是你们，看起来脸色差极了。” “我们是为了帮同学出头才变成这样的。”米凯莉亚拿起面包片，一边吃一边把他们昨天下午开始的经历告诉了他，在故事最后，她补充道，“当然啦，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做出那些举动，相信纳威和伯莎也不会。” 听完她的话，莱安倾佩地说：“你们真的很勇敢！事实上在我们上第一节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时候，阿米斯也像你说的那样找来了一个被关禁闭的学生，让我们拿他来练习钻心咒。但我不如你们有勇气，没能站出来说‘不’。” “那个学生后来怎么样了？”米凯莉亚问。 他摇摇头，有些悲伤地说：“尽管大家不敢反抗，但都在练习时故意放了水，假装自己不会使用黑魔法，或者施咒的水平很差，这样一来，那个学生倒也没受什么太大的折磨。” “这样也好，至少大家都是安全的。”米凯莉亚吃完了面包片，靠在枕头上，打了个哈欠说。 “你一定是累了，

”莱安拿起一旁的魔药，递给了她，“把药喝了之后好好睡一觉吧，很快就会恢复精神了。” 米凯莉亚深知魔药的功效，因为纳威和伯莎早已沉沉睡去，在她身旁发出平缓的呼吸声。她接过魔药，但是没有立即喝下。 “你还能找到邓布利多军那枚可以传递信息的假加隆吗，莱安？”她注视着他深棕色的双眼问道。 “当然，我一直把它放得好好的。”莱安拍拍胸脯，骄傲地说，“那可是相当值得纪念的东西！” “这两天把它带在身上吧，”米凯莉亚神秘地说，“也许很快就会再派上用场了。” “你们要重组邓布利多军？”莱安激动地睁大了他那只完好的眼睛。 米凯莉亚伸出一根手指，“嘘”了一声，示意他压低声音。 “你不愿意吗？”她狡猾地问。 “当然愿意。”莱安兴奋地低声说，“眼下我们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秘密反抗的学生组织，是不是？” 米凯莉亚点点头，将紫色的魔药一饮而尽。 “那就这么说定了，记得多摸摸自己的口袋。”她这样说着，缓缓闭上了眼睛，“晚安，莱安。” 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便失去了意识，深深地睡着了。 米凯莉亚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那时候莱安已经离开，他坐过的地方只剩下两只洗干净的魔药杯。而她、伯莎和纳威也如庞弗雷夫人保证的那样准时出现在了变形课的课堂上。麦格教授看到他们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往常一样一丝不苟地开始了她的教学。 那之后他们安然度过了两天。周五的麻瓜研究课上，他们见识到了阿莱克托骂人的能力。她将麻瓜贬低得一不值，好像他们是什么牲畜。与阿米斯不同，她的课上似乎不需要学生，他们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坐着，听她情绪激动地咒骂“那些应当生活在臭水沟的家伙”，甚至不需要给她什么反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她似乎忘记了自己在上课，忘了底下还坐着四个学院的学生。他们大多瞪着眼睛瞧着她，好像她才是自己口中那个“疯疯癫癫的怪物”。 米凯莉亚听从了麦格教授的建议，决定不再在课堂上发作，也不去理会阿莱克托肮脏的话语，只管做自己的事，权当她不存在。 她知道带领大家反抗的重要意义，但她也意识到了盲目出头只会对他们不利，想要同卡罗兄妹对抗，他们首先需要一个计划。 晚上八点半，伯莎准时收听了第二期的波特瞭望站。米凯莉亚发现她比自己更期待这个节目，这也是必然的，她的父母如今音讯全无，唯一可能了解到他们情况的渠道就只剩下这个电台。不过她们都明白，一旦温普尔夫妇的名字真的出现在了节目里，只能说明他们凶多吉少，这种情况下，永远得不到他们的消息才是最好的。 失踪和死亡名单上的名字正在增加，她们绝望地意识到事态正在急转直下，不止霍格沃茨变得乌烟瘴气，外界的处境同样糟糕。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哈利仍然活着，并且依旧顽强地躲避着追杀，始终没有落入食死徒手中。 哈利的名字似乎成了某种信仰，人们信奉它，就像信奉悄然逝去的光明。只要他——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还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就依旧有对抗黑暗的勇气和希望。 某天早上，米凯莉亚在拉克劳的长桌边听见卢娜正在宣传自己父亲出版的《唱唱反调》，那本曾经以荒诞著称的杂志如今成了市面上少有的愿意报道真相的媒介。 “《唱唱反调》不会和《预言家日报》同流合污。”卢娜认真地对几个拉克劳的学生说道，“我爸爸支持哈利·波特，他认为所有人都该支持他，否则神秘人迟早会毁灭世界——他会在每一片土地上种满跳跳球茎，逼迫每个麻瓜出身的巫师去做农夫。” 米凯莉亚想象着遍地跳跳球茎的世界，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哆嗦。那之后，她也订购了一份《唱唱反调》。 开学之后的第二个周末，他们改变了假加隆上的内容。 周六晚上七点，有求必应屋里，邓布利多军的第一次集会即将举行。 米凯莉亚、伯莎、纳威和金妮盘腿坐在一排蒲团上，百无聊赖地等待其他成员的加入。然而一直等到快八点，前来参加集会的也只有莱安和卢娜。 “今天早上我突然觉得口袋有些发烫，原来是假加隆又更新了信息，真有趣。”走进有求必应屋里时，卢娜高兴地说，“还有其他人来吗？” “目前只有我们。”伯莎说。 “也许大家不再随时把假金币揣在身上了。”金妮宽容地说，“那之后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大家也许把它们收了起来……当然也有可能已经把它们给弄丢了。” <

r> “比如不小心把它们当做真正的金币花出去了。”米凯莉亚说着，为莱安和卢娜腾出座位，“罗恩就很有可能那样做。” 他们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了罗恩醒目的红头发和满脸的雀斑，想到他也同哈利一样下落不明，大家都伤感地叹了口气。 又过去半小时，他们认命地意识到不会再有人来了。 米凯莉亚站了起来，走到一面小黑板前。有求必应屋内的环境同五年级时一样，房间宽敞，里面点着摇曳的火把，墙边摆着一溜木架，还有一个摆满了东西的大架子，以及一面有裂缝的大照妖镜。 “好了，我们今天集会的目的是为之后的行动做出计划。”她拿起粉笔，写下了标题：打倒卡罗兄妹。 “想要壮大我们的队伍，首先就是要做好基础的准备工作，是不是？”她说。 “所以我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招纳新人，对不对？”莱安举起手说。 “还有召回我们先前的伙伴。”金妮说，“他们有做地下工作的经验，这在我们的反抗行动中是很有用的。” 米凯莉亚点点头，说道：“两个目标应该同时进行，我们可以一边想办法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边联系曾经邓布利多军的成员。” “要如何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呢？”伯莎摆弄着一个窥镜问。 他们思索了一会儿，随后纳威也举起了手。 “我们可以在墙壁上写下宣传语，比如‘邓布利多军仍在招募新兵’。”他斗志昂扬地说。 “那太招摇了，纳威。”伯莎立刻说。 “哦，可是我觉得那很酷。”卢娜眨着眼睛说，“我们可以用夜光的油漆，那样在夜里也能看见。” “也许卡罗兄妹会一气之下炸掉那面墙。”莱安说。 他们哧哧笑了起来，最后米凯莉亚将这个建议列入了待定。 “总之我们可以先多观察身边的学生，发现有反叛倾向的就向他们介绍邓布利多军，想办法拉他们入伙。”她思路清晰地说，“不过需要注意，在前期这个计划需要十分隐秘，一旦被有坏心思的学生举报，我们可就危险了。” “等到后期，我们就可以尽情往墙壁上涂鸦了。”卢娜期待地说。 “直接把油漆泼到卡罗兄妹头上也行。”米凯莉亚说，“那都是以后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她看了眼身后的板——事实上那没什么必要，因为她的板非常抽象，底下坐着的伙伴们并不能看懂——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想做的事。” “什么事？”金妮问。 “我想逐个排查学校里的秘密通道。”米凯莉亚回答，“我猜他们一开学就封死了能找到的所有密道，但霍格沃茨的密道非常之多，他们不一定能找全，或许会有落网之鱼。如果我们能熟知剩下的密道，之后在逃脱追捕时会非常有用。” 他们一致认为这个提议非常聪明，并且可行，于是米凯莉亚往她花里胡哨的板上又添上了一笔。 “我想我需要一张霍格沃茨的地图。”她大声说。 一旁的架子上发出一阵响动，他们纷纷转过头，看见那儿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巨大的地图。 米凯莉亚走过去拿下地图，将它铺在地上，随后跪了下来，拿出羽毛笔，凭着记忆在地图上圈画出了她所知道的所有密道。 十分钟后，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地图重新举了起来，贴在黑板上。 “这些是我知道的所有密道的位置，以及它们通往何处。”她用魔杖指着那些圈画的痕迹说，“我们可以两两一组，在接下来的一周内逐个排查——”她又指了指一排排红色的字迹，“——我已经分好了组，为大家选定了需要检查的密道……这样的划分应该是合理并且高效的。” 他们凑上前，仔仔细细地研究那张画满了内容的地图，直到把上面的内容牢牢记在了脑子里。 “梅林啊，真没想到我家的店和学校是连通的……”莱安盯着地图时一直小声嘀咕着。 “你很有领导能力，莉亚。”集会快要结束的时候，金妮真诚地说，“可惜你没有做级长，不然我一定推选你做学生会主席。” “你太过奖了，金妮。”米凯莉亚不好意思地说着，又转向大家，“那么今晚的集会就先结束了，时间不早，大家尽快回去吧——记得警惕费尔奇和他的洛丽丝夫人，做个好梦，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