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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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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清的疫情算是稳定住了,朝中大臣皆是松了口气,圣上几个月阴沉的脸终于得到了缓和,龙颜展悦,当问灵簌想要什么赏赐时,灵簌回拒了,殊荣不应只有她一人独享,此次重任祁夜弃也有参与,还特意当着几位重臣的面,将九殿下的能力和功绩全部说了一遍。 圣上听完后,面无神情,也不知在想什么,灵簌唤了好几声也没有听见。最后反应过来,抿了口凉掉的茶,半晌道:“朕知道了。” 重华宫的朱门早已斑驳,如今,最不讨喜的皇子也长大了。 灵簌出来后,几个身着紫色朝服的大臣围上来,闲谈了几句,并且有意提到九皇子今时不同往日,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 此番谈话,多有巴结的意味。 临近最后,灵簌转身对与几人道:“殿下还未行及冠礼,日后还要多倚仗各位。”朝廷纷争犹如深渊,多的是会看人眼色行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大臣们心领神会,又谈话了几句便离去了。 灵簌老远就看到了祁夜弃,他前面还有刚下了朝的五皇子。灵簌在义清这段时日,朝堂发生了很多命案,其中一件是叶家被指派押解赈灾钱两送往义清,结果被半路杀出来的山贼抢去,十万余贯洗劫一空,叶家无言以对,本打算自掏家底解决,偷偷返京的路上又遭遇蛮横无理的难民,命丧当场。 灵簌没有上前,静静站在远处看向他们。北宣王背对着灵簌背手而立,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笑容,他与祁夜弃在说什么,说到最后,居然抬手帮祁夜弃理了理衣领,当真像个兄长在细心照顾弟弟般。 北宣王:“当年的你真像个丧家犬,即便跪地求饶也得不到该有的怜悯,那段经历啧啧,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还不够。等哪天本王心血来潮了,可以再帮你回忆回忆。” 少年低眸看向那只手,嘴角微微冷笑道:“有劳了。”看来这副身躯的原宿主还真是惨啊,摊上这么一群泥猪疥狗。蝼蚁也敢在他面前狂妄自大?手指微微蜷曲,刚准备动手却看到灵簌,冰冷的眼眸霎时消逝。血腥的画面若是被她看见,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一个小脚公公走到北宣王身边低声传话,北宣王狭长的眸子斜睨了一眼宦官,冷笑几声。刚要走,宦官注意到远处的灵簌弯下了腰唤道:“见过巫师大人。” 北宣王脸上划过惊慌,但也很快恢复了,勾唇道:“我怎不知安乐郡主居然有偷听他人谈话的癖性。” 灵簌走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对祁夜弃微微一笑站到他身边。“北宣王谬赞,我祁夜灵簌就不是什么好人,有偷听之习不足为怪。” 北宣王并没有被气恼,谈笑自若,微微俯下身对上灵簌的眼睛,“安乐,咱们走着瞧。” 墙角拐歪处闪过尚誉王的身影,正好北宣王跟灵簌说完话微微直起身,眼神扫过来,尚誉王慌得转身就要逃走。 北宣王道:“六弟这是去哪里啊?见面也不打声招呼。” 尚誉王上次被人猛地踹下石阶直至现在还心有余悸,他本就害怕他五哥,现在看见五哥脸上笑里藏刀甚是后怕,僵硬的肢体勉勉强强地走过来,姿态放得极其低下,低声道:“五哥。” 北宣王讥笑道:“看这样子,腿还没好彻底吧?” 尚誉王瑟瑟发抖,“没、没有,多谢五哥关心。” 北宣王讥讽道:“那可要注意了,眼睛是拿来用的,可不是摆设,学着点。” 尚誉王自始至终都不敢抬头,北宣王临走时狠狠撞了一下尚誉王的肩,静等在一侧的亲信见主子走了,也快步跟了上去,路过尚誉王身边,也有模有样的冲他哼了一声。 想必尚誉王就是被他给踹下去吧。 灵簌冲着祁夜弃挑了挑眉,一张符纸飘飘然的贴在亲信背后,走下台阶,北宣王在前面,亲信跟在后面,符箓泛光生效,亲信脚下一绊摔了下来,像个翻滚的车轱辘,北宣王眼看他要滚过来,当即闪到一旁,也没伸手搭救的意思。 人摔断了腿脚,瘫在地上不能动弹,灵簌站在台阶上,欣赏这场好戏,北宣王转过头盯着灵簌,眼冒火星,恨不得要将她千刀万剐。 灵簌以笑还之,又冷下脸对宦官道:“都愣着干嘛呢,赶紧传御医啊。” 宦官惊慌无措便要去传话,又听见灵簌冷冷笑道:“哦,我忘记了,畜生看什么御医啊,御医是为皇家御用怎能给畜生诊治。去,把畜生给我抬到宫外,着个兽医给瞧瞧,别落下什么病根不能听使唤了。” 路过的宫女捂着嘴角偷笑,宦官手忙脚乱的便要抬人,不抬还好,一抬骨头错位,那人抻着脖子嗷嗷直叫。 灵簌又道:“都给我小心点,这可是五叔的佣人,出了差错,你们能担得起么?还不快

些。” 宦官匆匆忙忙提着那人手脚走了。北宣王恨得牙痒痒,剜了灵簌一眼怒气离开,刚下台阶也栽了下去,直接蹭破了下巴。 小脚公公赶紧搀扶,却被他一脚踹开。 公公不厌其烦的又凑上去,道:“娘娘还在等着呢,您真的不去看看么?” 北宣王咬牙切齿:“滚。” 等人走后,尚誉王来到灵簌身边:“还是小侄女好,可算是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灵簌道:“北宣王可不是个好人,六叔以后离他远些。” 尚誉王准备拍拍灵簌的肩,忽然感受到一阵冷意,祁夜弃正看着他举在半空的手,那眼力像是淬了冰,不禁让他一颤收回了手。 他会怕祁夜弃?怎么可能。 可刚才那眼神真的让他不寒而栗,尚誉王转过身故意不去看他,对灵簌道:“我才不没想在他跟前凑呢,不过话说回来,五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你可要小心啊。” 尚誉王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多有霉头,得赶紧回府消消灾。灵簌送祁夜弃回重华宫,圣上解除了祁夜弃的禁足,以后可以随意出入了,还有一年祁夜弃也及冠了到时候就可以搬离宫外建府邸,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看人脸色的日子了。 灵簌的职责是守护,留在皇宫随时要做好待命的准备,她不可能离开这里。等祁夜弃走后,她也没有可以说话的人,虽然祁夜弃时常不喜她近身,但一想到他迟早也会离开,灵簌不免有些伤感。 灵簌道:“九叔以后也要离开皇宫了。” 祁夜弃道:“嗯。” 灵簌道:“可会怀念?” 祁夜弃回头看了她一眼。 灵簌跟在后面,一阵尬然,她瞎说什么呢,祁夜弃在这里遭受了多少苦难,怎么可能怀念?灵簌闭上了嘴,不再试图找话题。 “大人,请留步?”有人唤住了她。 灵簌回头,来人穿着紧袖长袍,十分干练,眉目带有凌厉肃气,但笑起来却很温和。灵簌怔怔看了几眼,猛地想起是容将军身边常跟随的随从。 随从看到祁夜弃,对灵簌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灵簌道:“九叔,等我一下。” 二人离祁夜弃稍微远了些,随从拿出一个长长的锦盒,打开里面是赤布包裹。灵簌低头看去,解开布绳,是一根翡翠玉笛,通体温润,笛端刻有花纹,挂着流苏。 “宫中多有闲杂多舌之人,将军不便前来,还望大人谅解。将军特令我捎来一句话,那日的笛曲让他很怀念。” 灵簌握着笛子,嘴角不由的上扬,道:“我知道了。” 可这一幕,却落在一双冰冷的眼眸里。 灵簌回到祈福殿,朱雀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灵簌拿出信件双手递过去,“仙主,事情办妥了。” 灵簌接过,往身后看去,确定没人后信手一挥,殿门重重关上。之后来到茶案边坐下,展开了信。 天齐国的国君十分宠幸一名舞姬,那歌姬来路不明,也没有明确记载,有人说是民间歌舞坊调教出来送进宫的,有的说是国君行军打仗带来的,还有人说那女子是苗疆来的,擅于蛊术,最会蛊惑人心总之各种说法都有。 那些年,兵荒马乱,被剿灭的小国数不胜数,天齐国即便是大国也未能幸免,一把大火把天齐国的宫阙烧的面目全非,妃嫔四处逃逸,权利富贵灰飞烟灭,那名歌姬快要逃出来时被赶来的敌军包围在城墙上,刀架颈侧,敌军威逼天齐国国君投降,便可不取这名歌姬的性命。 乱世之下,命如蜉蝣。歌姬不愿看到心爱之人卑躬屈膝向敌军求饶,握着颈处的冷刀狠狠的抹了脖子。 歌姬的殒身激发了城中士兵,破城之际,国君带兵奋力击退了敌军。 歌姬的尸首也不见了,国君苦苦寻了几年,几乎将整个国家翻了个底朝天,却连一块尸骨都没有留下,至此销声匿迹。 灵簌看到后面,脸色越发凝重,“消息可靠?” 朱雀道:“琢玉楼的细作顺来的消息,句句属实。” 灵簌把信扔到火盆里,浓烟浮上,信中不断提到敌军,却一直没提是哪个国家,问道:“敌军是谁?” 朱雀犹豫了片刻,道:“南盛国。” 信封里还有一对白玉耳坠,灵簌紧紧握着,手指泛白,几欲捏碎,半晌,才松开手,手心印出了红印,灵簌烦躁道:“下去吧。” 朱雀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天黑了,祈福殿还亮着灯,灵簌还坐在案前出神的看着

手里的白玉耳坠,眼前不断浮现祁夜弃的样貌,现在看来,祁夜弃确实不像圣上,甚至还不符合南盛国的长相。 那时她还问嘉妃心爱之人是谁,如今看来也就是天齐国的国君。 灵簌心烦意乱,冷风顺着窗棂吹进,灯芯摇曳。灵簌端起面前的茶水,水面倒映出一抹影子,灵簌迅速朝窗棂处看去,影子迅速闪身躲藏。 灵簌收回耳坠,快步出去,却见那抹黑影跃上了房檐,月光如盘,皎洁的光辉下,影子像只黑猫朝着远处飞跃而去。 那里是重华宫。 糟了! 祁夜弃的体质极容易招致邪祟。灵簌心里不安,朝着黑影的方向飞去。灵簌的速度快于对方,没一会儿就追上去了。 灵簌执剑挡住那人去路,对方身着黑衣,与周遭融为一色,根本看不清黑衣之下是什么样子。身上冒着缭绕黑气,一看就不是常人,灵簌也不废话,拔剑就刺了过去。黑影纵跃如飞,几个起落朝着别处跑去。 灵簌早有所察觉,冷笑一声,直接甩出几个符纸,开启了符阵。白光围绕成圈,迅速套住了黑影。 灵簌施展轻功,轻轻一纵,来到黑影面前,撩开衣帽,居然是枯草扎成的草人。 灵簌心惊,中计了。 灵簌猛然回首,又看到一个鬼影站在远处的屋檐上,背后是一轮明月森森照射下,诡异森寒。 来人身形如电,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灵簌静下心,闭眼聚精会神听音辨别方位,那人好像知道灵簌要干什么,分身出好几个影子,扰乱灵簌的听觉。 好几个影子来回闪动,灵簌一时也辨别不出哪个才是真身。跃上最高楼层,灵簌念诀,灵剑横飞,迅速化为五道灵光分别追赶五个身影。 分身实力不敌,很快就被剑锋刺穿销毁成粉,还剩最后一个影子在柔和的月光下,来回穿梭。 看来这就是真身了。 灵簌化作烟尘闪到那人面前,同时灵剑飞来手中,灵簌挥剑刺去,那人踉跄后退,来回了几招,渐渐招架不住。 此时,符箓而降,眼看就要落下,那人却消失不见。符纸落地,犹如沉闷的拳头砸下,瓦片迅速迸裂,咔嚓之声不断。 灵簌身形不稳,脚下一歪,还没做出反应就倒了下去,下面是一方隐蔽的汤泉,扑通一声掉入了水里。 水迅速眯住了眼,水流声划过耳畔,灵簌拍打了水面,刚站起来还没呼气,脚底一滑又沉了下去,隔着水幕,灵簌依稀看到池岸上有人。 水没过她的发顶,惊惶开始涌来,灵簌畏水,试图去喊,“救救我” 灵簌很快没了力气,水面逐渐平息,快要失去意识时被人抓住胳膊扶起,灵簌无助得攀在那人怀里,大脑一片混乱,浑身无力,双腿发软,眼眸半阖,就要陷入昏迷之际,隐约听见上空有人戏谑道:“啊,是你啊。” 下巴被人抬起,冰冷的唇覆盖,灵簌脑袋放空,只感觉气息渡入,居然全盘接受。 顺势将她压下,后边是池壁硌着她的蝴蝶骨,灵簌猛然惊醒,迅速推开他,红着眼睛看清了来人。 祁夜弃。 此刻他的眼神异样狠厉又带着极度暴虐的欲望,像是在盯着逮捕的猎物。少女脸色绯红,充满了醉人的味道。 灵簌还没来得及喘气,下巴被人狠狠钳制住,吻再次落下,辗转剧烈,逐渐纠缠。灵簌奋力去推开他,身体也开始战栗,但她的手使不上一点力气,犹如拍打在棉花上,不起一点作用。 手指死死扣在池壁上,祁夜弃忽然松开了她,灵簌没站稳又摔入水里,恐惧再次席卷,灵簌慌乱起身,被一只手臂搂住腰身抵在池壁上,少女迷离的眸子上浮上一层氤氲,我见犹怜。 灵簌攫取空气,呼吸急促,“我有点难受” “那就忍着点。” 祁夜弃并不打算放过她。 吻再次猝不及防的落下,灵簌别过去头,祁夜弃却握住她纤细的脖颈,迫使她抬起头吻下,灵簌避之不及只能被迫接受。嘴难以遏制的发出吃痛声,腿脚在水里乱踢乱蹬,腾开一只手刚要施法,却被他提前察觉到,手腕一翻被死死地扣住。 灵簌无济于事,嘴里泛起一股腥甜味,被他咬出血了。直至最后双眼空洞无神,颓废的承受着折磨。祁夜弃好像很满意她现在的状态,轻笑了一声,松开了她的嘴唇又埋在了脖颈处,灵簌蜷曲手指哆嗦不止,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个个显目的痕迹。 灵簌神思恍惚,艰难的喘息着。可能料到她没有反抗的能力,祁夜弃放松了戒备,松开了手,捧起了她的脸颊落下细碎轻柔的吻,手逐渐往下游走,刚准备下手轻点

,灵簌抓住了时机,运转灵力一掌推开,施展轻功跳上了岸。 灵簌施了一个结界隔开她与祁夜弃,祁夜弃一定是疯了,才会这般对她。 窒息带来的嗓子刺痛,灵簌跪膝在地,捂着心口剧烈的咳嗽,过了一会,她抬头对上祁夜弃猩红的眸子,灵簌心中一紧,她是害怕祁夜弃的。 灵簌道:“殿下,我是我是灵簌” 废话!他当然知道是她,若换做别人他还不会这么做。 “殿下,我们这样于理不合”灵簌沙哑着嗓子道:“我得走了。” 灵簌脑子闷闷的,手脚也不灵活,衣服全湿了,她全然不管,拖拽疲倦的身子来到门口却被门槛绊了一下,险些脸朝地摔了下去。 灵簌狼狈离去,结界自然消失,祁夜弃看着那抹白色影子彻底消失后才走出水域。 少年淡哂,今日确实把她吓懵了,连离去的背影都显得慌乱战栗。餍足意味表露无遗,余光转向后方,屏风后一个黑影颤抖在地,像是在畏惧什么。少年旋即掷出一枚冷箭,头也不回的离去。 随着冷箭落地,黑影也重重倒下,化作一滩污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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