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山十巫（十）

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墙面砸出了个洞。 灵簌盯着屋内的两个人，那男子带着兜帽，脸上也带着面具，看不清真容。女子半跪在地上，衣衫褴褛，苍白如纸的肩头布满裂纹，是揽月楼的待客之女，二人显然没有料到隔壁会有人，转头怔然看向灵簌。 黑衣之人看到灵簌，先是震惊随便朝着窗棂的位置冲出去，他想跑。 灵簌早已察觉，掷出袖箭，几枚冷箭正中他的膝盖骨，倒在地上，恐惧地看着灵簌靠近。 他捂着严严实实，让人看不清面容，灵簌还不确信他是不是霍宴。 若真是霍宴，他之前没死，这次也一定要把命葬送在此。 这种人留不得，迟早是个祸害。 灵簌执剑刚要挑开他的面具，那女子发了疯似地冲上来，一把抱住灵簌的腿，大声道：“公子，你快跑！快跑啊！” 黑衣之人也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强撑着膝盖的疼痛爬起身，行动极为不便，强撑着朝窗棂逃去。 “让开！” 灵簌推开女子，灵剑划过，横在男子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道：“烦请阁下摘掉面具，容在下确认一番。” 黑衣之人不动，冷冷看向灵簌。 “您是摘还是不摘？”剑又往前一寸，银色剑身折射出黑衣人的惊恐的双眸。 他还是不动。 灵簌耐心有限，“得罪了！” 手腕一转，直朝着男子的脸上划过，强劲的风掀起他的兜帽。黑衣人仰面躲过，飞身跃向远处，双膝受伤撑不住的跪倒在地上，面具仍是丝毫未动。 灵簌嗤笑一声，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刚要上前，女子又扑上来，狠狠抱住灵簌动弹不得，对外面大喊道：“妈妈！妈妈！快来人啊，这里有个仙界的人闯进来了，来人啊！” 女子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脸还是肿的，嘴角残留着血渍，声音沙哑，这都是被黑衣人打的，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危急时刻还要维护黑衣人。 “让开！”灵簌飞出一掌，女子翻身躲闪开。 灵簌刚要追上去，女子又纠缠过来，同时奋力也送出一掌，灵簌躲闪不及，二人两掌相击。 楼梯处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女子大喊大叫招引了不少人。 女子法力不敌灵簌，心口正中一击，后退了数十步才稳重重心站直了身，没一会儿，哇的一声吐出鲜血。 “公子快走啊！”女子顾及不得，对黑衣人道。 黑衣人膝盖淌出血，此刻也管不得那么多，趁着女子与灵簌纠缠之际，破门逃跑。 看着黑衣人消失在远处，女子苦笑一声，仰面朝天倒了下去，残败的身躯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灵簌冲出去时，老鸨已经带着一群人迎了上来，灵簌掉头朝着另一个楼梯口走去，那名叫小曲的也带着了一群壮汉走来。 “给我上！”老鸨怒气冲冲瞪视灵簌，帕子一挥，身后的人纷涌而至。 来人很多，是有备而来的，灵簌破坏了这里的规矩，仙与鬼势不两立，老鸨带人想要活抓灵簌向鬼君邀功。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巡逻队搜寻到这里，见这里还开着店，不由分说放出地狱犬袭来。 双面夹击，灵簌不想大开杀戒。 人群逼近，森森惊惧道：“灵簌，怎么办啊？” 这里是鬼界，到处设置制衡术，这也压制了仙士的修为。 若是平时，灵簌只需几个剑花就能歼灭对方，但此刻，强制催动灵力只会损害灵脉，得不偿失。 “别怕！”灵簌捻了个诀，召唤出死魂蝶。 振翅的银色透明蝴蝶，疾风席卷，如凌厉的刀剜向楼梯口两侧的死士。 死魂蝶迅速飞向两侧，给灵簌腾出时间，灵簌抓住楼顶垂落的飘带，一脚踩在栏杆上跃到一楼，巡逻队个个身穿黑色铁甲，寒气凛凛，面带狰狞的鬼容面具，见灵簌落地，地狱恶犬吐着粗气一跃而上。 灵簌抽出长剑，几个招式之下，几头凶猛的恶犬已经应声倒地，屋内稀碎一片。 灵簌呼吸逐渐加快，地狱之犬，名不虚传。 “仙界之人，竟敢也敢擅闯鬼域，找死。”巡逻守卫军的声音沉闷，带着要将灵簌置之于死地的恨意。 灵簌冷笑，守卫军不过尔尔，厉害的是他们身侧呲牙嗡叫的恶犬罢了。 “不过几个守卫军罢了，能奈我何。”灵簌故意挑衅他们，森森抓紧了灵簌肩膀的衣料，越发紧张。 “小儿狂妄！”守卫军被彻底激怒了，一挥令下，恶犬

全部放出！ 灵簌迅速掷出十二时方镜，双足一顿，向后跃去的同时，弹出一粒灵血滴入盘中心，十二时方镜迅速转动，恶犬连同守卫军在一片白光照射下消失不见。 刹那间，门口的人尽数不见，灵簌累得气喘吁吁，同时传送这么多人，耗费的灵力很大。 森森问道：“灵簌，你把他们传送到哪里了？” 灵簌胸口微微起伏，站起身道：“不知道。”她瞎念的口诀。 老鸨大吃一惊，守卫军不仅没有整治住眼前的小姑娘，还把她的楼阁砸成了稀巴烂，心疼又气愤。 “都给我上，今日谁能抓住她，老娘赏金万两。”老鸨滔天怒火，下了血本也要抓住灵簌，既毁了店铺那就要在鬼君那儿捞到好处。 灵簌没时间与她纠缠，杀出一条血路冲了出去。 外面的巡逻队更多，灵簌朝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去，脑子里全是嘉妃魂散之前与她说的话，若那人真是霍宴，她必然要将他碎尸万段。 黑衣之人没走多远，灵簌追上他时一支巡逻队正在挨个搜查，黑衣人藏在草木丛里，上气不接下气，他的身影本就是黑色，不容易发觉，同样也在躲避前面的巡逻队。 灵簌站在不远的树梢上，蓊郁树叶遮挡住灵簌的身影。 观察了他好久，灵簌才道：“阁下既非鬼界之人，为何不能以真容示人？”灵簌道。 黑衣人悚然一惊，缓缓转过头，目光慢慢上移看清来人后怔讼不动。 灵簌跳下树荫，刚上前一步，黑衣人骇然往后退去。 “在下只想确认一件事，还请阁下行个方便。” 黑衣人跌坐在地，灵簌走过去蹲下身，伸手去摘他的面具，黑衣人右手一挥，抖落出白色细小的粉末。 完全出乎意料，灵簌猛然往后撤去，还是吸入了不少粉末。 斑毒散！ 此毒粉就来自于鬼市，散里含有多种刺激性毒素，接触后就会引发剧烈疼痛，皮肤坏死、眼睛、呼吸道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 糟了！她吸入粉末，喉咙瞬间有灼烧般的刺痛，紧接着眼睛也疼痛难忍，灵簌闭上眼睛捂着口鼻，防止再次吸入。 视力变弱，视线也模糊了，眼眶有泪流出，灵簌强忍着不适，眨了眨眼，黑色身影不急不慢地站起来，不屑地冷声哼笑起来。 中计了，他故意表现惊慌之状，引诱灵簌前来，最后再给她当头一击。 临走之前，黑衣人也整出一些动静，吸引巡逻队的注意。 “别别走”灵簌想要去抓他，但视线已由模糊转变成黑暗，嗓子里发出的声音都低弱不堪。 好疼啊，豆大的汗珠冒出来，灵簌强撑着剑跪在地上，她的眼睛太疼了，眼珠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身体本能的排异现象，居然想要伸手去挖。 森森还无修成人形，粉末对它的效用不大，它振着双翅想要去替主人报仇，可又不能丢下灵簌不管，飞到半空又折回来，急得都快哭了：“灵簌，灵簌你还能听见我说话么？” 灵簌强忍着疼痛道：“能，你说！” 森森道：“巡逻队来了，你往你手的右侧走，那里有片藏身之处，咱们进去躲躲。” “好！” 灵簌眼睛吸入的粉末较多，流出了血泪，嗓子还好，暂时还能发出微弱沙哑的声音，不过很低，需要靠近才能听清。 灵簌小幅度的挪动脚步，走入山后，重叠的山峦间谿谷幽黑 ，灵簌弯腰躲了进去。 巡逻队阵阵步伐声靠近，白日，他们的视力不好，看的不太清，多半都是要靠听觉来判别，灵簌收息屏气，尽量不发出声音，巡逻队查看了两圈没发现什么，便也走了。 眼睛火辣辣的疼，灵簌听见前面有滴答的水声，声音空幽，滴落有序，灵簌俯身膝行过去，双手捧起水洼中的水就要清洗眼睛，森森却道：“灵簌，不要用这里的水，不干净的，会感染。” 可是真的太疼了，眼眶里的血止不住的流，脸上也是黏黏腻腻的，灵簌撕下一块衣料沾了沾水，擦掉了脸上的血污。 “好，我不用，别担心。” 这里很黑，灵簌眼睛受伤严重，不能见太刺眼的光。等眼睛不再流血，清洗完手和脸，灵簌解下发带蒙住眼睛：“走，咱们去找九叔。” 森森道：“啾、灵簌你要小心。” 灵簌爬出来后，光线刺眼，灵簌又有流泪的冲动。 她用衣袖挡着光，刚站起身，血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灵簌赶紧擦干净。 但发带晕染上血，

会不会吓到九叔？灵簌心想。但为今之计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摸索着嶙峋山壁往前走，森森在前面指挥着。 前面有阴影遮盖下来，灵簌以为是山石遮挡，没注意，但一直指挥前行的森森也凝噎了。 灵簌不确信道：“森森？” 没有回应。 灵簌道：“森森？你还在么？” 森森讶然道：“九殿下” “不过一夜未见，巫师大人就把自己折磨成这幅惨样！”尽是嘲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