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一时间没有人发出声音，也没有人动弹，大家都呆呆地望着阿米斯。 “需要我先演示一遍吗？”他瞪着眼睛，目光在每个学生脸上扫来扫去，“还是说要我先花半节课讲讲原理？” “你不能这样。”米凯莉亚握紧羽毛笔，忍不住说。 “我为什么不能？”阿米斯狂笑着说，一甩魔杖，直指低垂着脑袋的乔伊，“要记得我是你们的老师！” 乔伊尖叫起来，仰倒在讲台上，膝盖屈起，双手不受控制地挥舞，像是要从空气中抓住什么东西。 恐惧从最前排的学生向后扩散，很快就传遍了整间教室，乔伊的尖叫那样刺耳，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无动于衷。 米凯莉亚双眼睁大，呼吸急促，好像又回到了那个被绑在厨房的夜晚。 她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喊道：“快停下！” 尖叫声戛然而止，米凯莉亚浑身发抖，对上了阿米斯打量的目光。她感到教室里一半的人在看瘫软的乔伊，一半的人在看她。 “你叫什么名字？”阿米斯盯着她问。 “米凯莉亚·布莱恩。”她清晰地说。 “好吧，布莱恩，既然你叫我停手，是不是急着要证明你也可以？”阿米斯发出一串难听的笑声，“那就快上到前面来吧，快，快！” 伯莎看上去快要哭了，她拉住了米凯莉亚的衣摆，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 见米凯莉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阿米斯止住笑容，恶狠狠地走到她面前，那张丑陋的大脸几乎贴上她的鼻子。 “既然你叫我停下，那就必须有人接上，明白吗？”他轻蔑地说，“这是在上课，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然后什么也不做！” “如果你还记得你是老师，那就应该明白不可以体罚学生，更不应该对他们用不可饶恕咒……呃！”米凯莉亚痛呼一声，被阿米斯一把抓住了胳膊，硬生生拖到了讲台边上。 她一个趔趄，差点撞在乔伊身上，也因此看清了他脸上和脖子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他闭着眼，嘴巴张着，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似乎很虚弱。他看上去那么年轻，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个孩子。 “你知道钻心咒的咒语，是不是？我听说你们在四年级就学过了。”阿米斯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来，钻——心——剜——骨——手举魔杖，向上一挥，就这么简单……来啊！” 他在她身后猛地推了一把，米凯莉亚踉踉跄跄地往前一绊，恍惚间听见了乔伊的呜咽声。她扶着讲台转过身来，冷冷地望着他。 “不可能，”她说，“对学生使用不可饶恕咒，我做不到。” “做不到？”阿米斯似乎被激怒了，“做不到也敢来阻止我，阻止你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 “别老拿教授那一套说事，你分明就是想借此机会随意折磨学生。”米凯莉亚反唇相讥，“瞧瞧你的样子，你也配做老师吗？真叫人恶心。” 在说出这句话之前，她已经摆好了防御的姿势，因此堪堪躲过一道耀眼的红光。从阿米斯杖尖飞出的咒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落在身后的墙壁上，留下一个黑乎乎的小洞。 台下传来一片抽气声，大家全都惊恐地看着陷入僵持的阿米斯和米凯莉亚。 “你需要听从教授的命令。”阿米斯愤怒地说。 “无论你强调几遍我都不可能答应。”米凯莉亚不耐烦地回答。 阿米斯涨红了脸，双眼凸出，似乎很想掐住米凯莉亚的脖子。 “难道你也想被捆在那里让大家练习钻心咒吗？”他伸手指着乔伊的方向，大声吼道。 米凯莉亚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我宁愿接受钻心咒的是我自己，也不要像你一样做些畜生都不如的事情。” 这次她没来得及做出防卫，因为纳威不知何时冲了上来，眼疾手快地抱着她扑向一边。在她原本站着的地方，又一道红光闪过。 “你又是谁？”阿米斯听上去已经气急败坏了。 米凯莉亚从纳威身后探出头，看见他的那张歪嘴气得更歪，显得十分滑稽。 纳威松开了她，转向阿米斯。 “纳威·隆巴顿。”他铿锵有力地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欺负我的朋友。” “隆巴顿？”阿米斯眯起眼睛，似乎思索了几秒，随后咧开嘴，兴奋地说，“原来你就是隆巴顿……你的父母还好吗？我想他们还疯疯癫癫地住在圣芒戈吧，是不是？” 纳威握紧了拳头，眉头紧蹙。 “不关你的事。”他说。 “既然如此

，你一定是在场所有学生里最了解钻心咒的，是不是，隆巴顿？你也想来展现一下自己的身手吗？那就来吧！”阿米斯紧盯着他说，“来，对这个脏兮兮的混血使用钻心咒，快点！” “我的回答和米凯莉亚的一样。”纳威挡在乔伊和米凯莉亚身前说道，“让我们对学生使用钻心咒，永远不可能！” 就在阿米斯又一次恼火地举起魔杖的时候，台下突然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教授，我想试试。”那个斯莱特林胖墩高举着胳膊，期待地说，“让我来吧。” 米凯莉亚对他很熟悉，但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他是高尔和克拉布中的哪一个。 “你是森特·克拉布吧？”阿米斯的眼睛亮了亮，停下手中的动作说道，“很好！终于有个像样的学生出现了，快到这里来！” 克拉布离开座位，摩拳擦掌地大步走向讲台，停在乔伊面前。这真是不可思议，米凯莉亚想，在过去六年里，她从来没见克拉布上课主动举手过。 “在这之前，”阿米斯突然说，“还得先做点准备工作。” 他转向精神紧张的米凯莉亚和纳威，挥挥魔杖，不等他们反应便将他们牢牢捆了起来。米凯莉亚顺着惯性跌坐到地上，吃痛地闷哼一声。 “好了，这下就不会有人捣乱了。”他重新对学生们说道，“大家看清楚了，克拉布即将为你们展示他的钻心咒技巧！” 克拉布深吸一口气，用魔杖指着瘫倒在讲台上的乔伊，激动地大喊：“钻心剜骨！” “不！”纳威挣扎着大叫道。 米凯莉亚赶紧看向乔伊，发现他虽然哼哼了两声，但远没有之前那么痛苦。她想起四年级时小巴蒂·克劳奇假扮的穆迪教授说过，想要成功使出饶不可恕的咒语，自身必须要有强大的魔法力量作为基础，而克拉布显然没有那样的能力，对乔伊的仇恨也不够强烈。 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一些，但还是紧张地看着在讲台上扭动的乔伊，担心他虚弱的身体无法承受多次的钻心咒折磨。 克拉布停下施咒的动作，看着乔伊，显得有些困惑。底下斯莱特林的学生们发出了窃窃私语，还有一些嘘声。 “不要紧，不要紧。”阿米斯拍着手说，“只是还需要多加练习，是不是？斯莱特林加二十分！” 听见这句话，原本坐在底下的高尔也猛地举起了手。“教授，我也想试试！”他大声说。 “好样的，孩子，上来吧。”阿米斯弓着背，不停搓着手，显得很高兴。 高尔几步跨了上来，像克拉布那样举起魔杖，气势十足地喊道：“钻心剜骨！” 如果阿米斯能够料想到仅仅捆住纳威和米凯莉亚是无法完全限制住他们的行动的，他也许会将他们绑到教室门上，或者别的什么地方，但是现在，纳威已经重新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乔伊面前。 高尔的咒语击中了他，他紧紧闭着嘴，双手依旧被捆着，双腿颤抖地站在讲台上，像一堵墙一样保护住了那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冷汗从他的额间渗了出来，他不吭一声，沉默地挺住了那道钻心咒。 “这不可能！”高尔甩着魔杖，粗声粗气地说，“快让开，隆巴顿！” “除非你能真正将我击倒！”纳威晃了晃身体，毫不退缩地喊道。 米凯莉亚用胳膊肘支着地面，双腿蹬地，终于也想办法站了起来。她一刻不停地冲到纳威身边，咬牙切齿地对高尔和克拉布说：“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学生之间自相残杀！如果你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能说明你们的大脑已经贫瘠得无可救药！” “别来碍事，布莱恩。”克拉布斜睨着她，不屑地说。 那时候，米凯莉亚似乎从他脸上看见了马尔福的影子，她往台下看去，发现马尔福低着头，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好像一切都与他无关。 也许他父亲失利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不知何时发生了倒转，此刻克拉布和高尔才是站在上风、发号施令的人。 米凯莉亚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高尔还在嚷嚷着让纳威赶紧滚开，纳威自然也梗着脖子与他对峙，没有人退让。 “只要你没有停下使用不可饶恕咒的念头，我就不会离开。”纳威说。 “我也不会。”米凯莉亚站在纳威身边，帮腔道。 “还有我！”又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台下响起。 米凯莉亚吃惊地看着伯莎攥着魔杖跑上讲台，杖尖一下对准了高尔。她的耳朵尖红透了，做出这样惊人的举动似乎消耗了她许多勇气。 台下的喧闹声越来越大，许许多多的格兰芬多学生都站

了起来，全都高声呼喊，朝阿米斯骂着难听的话。一时间米凯莉亚的眼前一片模糊，那些嚷嚷声变得很遥远，好像有什么东西将她、将每个格兰芬多的学生牢牢地联系到了一起。 眼看着场面快要无法控制，阿米斯气红了脸，在讲台上来回踱步，喊道：“安静！安静！你们这是在忤逆教授！” “那又如何！”拉德大声说，“我们都知道，你根本不配做老师！” 在阿米斯彻底发作之前，下课铃突然打响，不可抗拒地结束了这场闹剧。他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随即又翻了个白眼，双手叉腰，好像有一口气堵在了胸口。 “格兰芬多扣三十分！”他说。“你们——”他挨个指过纳威、米凯莉亚和伯莎，“——关禁闭！行了，下课！” 米凯莉亚刚要去检查乔伊的情况，就被一道看不见的力量拽了过去。阿米斯挥着魔杖，把她、纳威和伯莎捆在了一起，粗鲁地拖出门外。 “嘿，你要把我们带去哪里？”纳威冲着阿米斯愤怒的背影说。 阿米斯没有搭理他，一路将他们带到了奖品陈列室，逼他们一个接一个走进去，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们就待在里面好好反省反省吧。”他阴沉地说完，很快消失在了门外。 米凯莉亚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与纳威和伯莎面面相觑。 “他没收走我们的魔杖，是不是？”她说着，从背后用魔杖指着伯莎身上的粗绳。粗绳瞬间就断裂开来，伯莎顺利从中脱出，学着米凯莉亚的样子帮他们把绳子解开。 米凯莉亚揉了揉手腕，走到门前，用魔杖点了点门锁，却并没有听见开锁的咔哒声。 她摇摇头，说：“他施了反咒，用开锁咒无法打开。” 在尝试了许多种办法也没法打开门后，她认命地和伯莎走到墙角坐了下来，纳威走了几步，站在她们边上。 “不知道乔伊怎么样了。”米凯莉亚忧愁地说，“他应该立刻被送去校医院。” “不要担心，有那么多同学在呢。”伯莎安慰她，“他们会想办法将他送过去的。” “高尔施咒的本事确实一般。”纳威指着自己的胸口说，“远没有真正的钻心咒厉害，我想克拉布的水平也差不多，这多少能降低乔伊受到的伤害。” 米凯莉亚叹了口气，靠在墙壁上，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你不该冲上来的。”她对伯莎说，“害你也一起被关禁闭，我很愧疚。” “那种情况下我不能坐视不管。”伯莎眨眨眼睛说，“就像纳威说的那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欺负我的朋友，是不是？我很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头站了出来，不这样做的话，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和你们并肩。” “哪儿的话，”米凯莉亚马上说，“我们从来都站在一起，不是吗？以后一定还会发生很多这样的事，必须有人站出来，只有这样才能带动大家一起反抗，是不是？” “无论发生多少次，我都会站出来的。”纳威坚定地说，“我决心不再像之前那样懦弱，我知道站到最前面意味着什么，但是我不会再害怕了。” “因为你还有我们，对吗？”米凯莉亚笑着说，“你知道自己不是在孤军奋战。” “是啊，”纳威也笑了，“只有反抗才会出现改变的可能，如果就此接受，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地对待我们，到那时候就再也没有希望可言了。” “等出去之后就去联系邓布利多军的成员吧，相信大家会再次团结起来的。”米凯莉亚说。 纳威和伯莎点点头，一起看向不远处的奖品陈列柜，历届学生的奖杯摆放其中，在昏暗的房间内依旧闪烁着微弱的光芒。米凯莉亚知道他们都想到了自己，想到自己正像这黑暗中的点点光亮，它们不断汇集起来，迟早有天会使每一个角落都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