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电，公园偶遇

伴着春节联欢晚会的开场音乐，他们坐上了餐桌。 三人依次说了些祝福的话语，就动了筷。 在魏清没注意到的地方，程佩欣冲魏予使了使眼色，魏予这才想起来什么，略有些不自然地找话说。 “哥，你现在红了是不是越来越忙了啊。” “嗯，公司安排了挺多工作的。” “我看网上天天都有你的新闻，连你穿了什么鞋，吃了什么水果都有人讨论。” “你少看点那些无聊新闻。” “哦” 程佩欣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魏予瞎问半天问不到重点上。 魏予欲哭无泪，明明是老妈想问，为什么非逼着他来撞这个枪口啊。 “我看之前，是不是有人扒过你谈恋爱啊。”魏予明显感觉到旁边的魏清有点僵住，但还是大着胆子把话说完了，“是思轶姐姐吗？” 魏清看了看程佩欣和魏予，知道今天是肯定逃不过“审问”。 “是。”他回答道。 “这么多年，还是她啊。”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程佩欣感叹道。 “嗯。”魏清扒了一口饭，声音有些闷闷的，“这么多年，只有她。” “那你们现在是又复合了吗？什么时候再带思轶姐姐回来吃个饭啊。” 魏予的话刚好踩在了魏清的地雷上，魏清黑着脸望着魏予，魏予甚至感到了一丝杀意。 他是问错什么了吗？ 魏清撤回了自己杀人般的瞪视。 “再等等吧。” “明年？”魏予不经大脑且不要命地又补一刀。 魏清放下了碗筷，心里想：人一定得要一个活着的弟弟吗？ 程佩欣看出了魏清的别扭，也猜到了其中会有的波折。 “那就再等等吧。”她往魏清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排骨炖久一点才好吃，酒也是陈的香，除夕的钟声也是在一晚上的盼望之后才敲响，你真心期待的事情，等一等才好。” 魏清对上了程佩欣那双看透一切的温柔眼眸，点了点头。 只剩下魏予还在旁边纠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见到思轶姐姐，魏清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揍他。 他们热热闹闹地吃了晚饭，唠了家常，程佩欣还给了他俩一人一个红包。 魏予抱怨着公司的小组长给他穿小鞋，程佩欣说着新一届的学生里有个作写得特别好，魏清告诉了他们一些圈内八卦，比如程佩欣喜欢了好多年的一个老牌歌手老念错别字，魏予在追的女爱豆已经有男朋友了，让他们俩好生幻灭。 快十一点的时候，考虑到魏清第二天一早就要飞去外地工作，程佩欣就提出让他先回家，不用在这里等着守岁了。 魏予热情地表示魏清可以和他一起睡，却被程佩欣瞪回去了。 魏清搬出去后，房间就是魏予一个人在用，程佩欣担心魏予的呼噜声会影响魏清本就不好的睡眠，虽然她也很想多看看这个大儿子，但还是心疼他，希望他能回去睡得舒服点，多休息会儿。 他们家本来就没有非要守岁的习惯，她现在年纪大了也熬不了夜，拖着魏清在这儿陪着实在不忍。 魏清自然明白程佩欣的好意，也不再勉强自己强打精神，他的确是有些累了。 他穿上外套就准备先回去，魏予舍不得地跟到了门口。 “哥，你真不留下来啊？我保证不打呼，我把鼻子塞上行吗？” “你别烦你哥了，让他好好休息。”程佩欣瞪了魏予一眼，魏予闭了嘴。 魏清也穿好了鞋。 “清仔，”程佩欣叫住他，“你现在是大人了，妈妈知道你一直很坚强很优秀，已经比妈妈见的多，懂的多了。但无论如何，妈妈希望你永远能保持自己的初心，在这个世界上坦坦荡荡，健康快乐地生活。” 她看着她这个早已独立面对世界的儿子，只剩下了最真心的祝福。 魏清郑重地点了点头。 …… 魏清开着车独自回家，除夕夜十一点的街上已经没有人了，剩下街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彩灯还亮着，像是在庆祝着节日的夜间精灵，偶尔还能听到远处有人违规放鞭炮的声音。 可能是因为刚从一个热络的团圆氛围中抽离，对比太强烈，魏清心里涌上了一种莫名的孤独感，看着一路上在年味儿和萧条感之间来回切换的街道，觉得有一丝荒谬。 忽然，他看到路边有一直流浪小狗在空无一人的街上慢慢悠悠地走着，

身影显得有些孤单。 他鬼使神差地跟着它拐进了一条小路，也忘记了自己赶着回家是为了多睡会儿觉，就这么被那只小狗吸引了注意。 只过了两三百米，小狗就转弯进了路边的一个小公园里。 魏清停了车，跟了下来，没有戴上那些口罩和帽子，而是拿出了放在副驾驶抽屉里的鳕鱼肠，那是小齐怕他有时候来不及吃饭放在车上垫肚子的零食。 除夕夜无人的夜晚，没有人会在意路上的人影是不是演员魏清，他终于可以不戴口罩地站在街上畅快呼吸。 湿润冰凉的空气让他的睡意淡了些，他跟上了那只快要不见踪影的小狗，走进了那个小小的街心公园。 那只小狗在树丛里钻了几下很快跑不见，魏清无奈地在这个陌生的公园里随意转着，希望可以再看见那只小狗。 在他即将放弃，转过指示牌下最后一个岔路的那一刻，他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在他面前，只有一盏路灯照亮的空坝上，除了那只小狗，还有其他四五只流浪猫，聚集在一起正在吃地上摆着的罐头和冻干。 旁边的花坛沿上坐着一个人，穿着白色的羽绒服，鼓鼓囊囊地像个香软的糯米团子，拿着正在烧的仙女棒轻轻挥舞。 仙女棒的光星星点点的照亮了她的脸。 她笑得一脸开怀，脸上有淡淡的红晕，睫毛忽闪着，眼睛里盛满了星星，就像这林中深处的精灵一样。 正好一根仙女棒完，空气里弥漫着烧后的火药味，他控制不住地向她走去。 那人听到了动静，惊讶地转过头来。 “向思轶” 世界上有千百万种令人心动的巧合，都不敌我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遇见你。 …… “你你怎么在这儿？” 向思轶惊讶地看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魏清，然后习惯性地往四周看了看，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今天肯定不会有人跟着他。 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点。 “我路过。” 他走近了些，有两只小猫警惕地往后躲了躲，另外几只不怕人的倒是围着他的脚闻了起来。 那只小狗蹲坐在旁边，歪着头看着他。 向思轶这才看到了他手里的鳕鱼肠。 “你来喂猫？” 魏清指了指那只小狗：“喂狗。” “哦那你喂吧。” 向思轶对着小狗“嘬嘬嘬”了几声，小狗听话地走了过来，魏清蹲下身为它撕开了鳕鱼肠的包装，递到了小狗面前。 小狗先是闻了闻，然后试探地舔了一下这个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似是感受到了它香糯的口感，才又小咬了一口品尝。 魏清假装喂狗，眼睛悄悄地瞟着身后的向思轶。 她的鼻尖已经有点冻红了，看来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会儿了，想来今年是又没回家过年。 “你呢，怎么在这儿？” “我住得离这儿不远，老来喂它们，想说过年给它们加个餐。”一只小猫跳到她的怀里趴下，她挠了挠小猫的脑袋，小猫打着呼噜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她笑得开心极了。 “倒是这只小狗，今天第一次见，也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这里有吃的。” 魏清闻言也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心里暗自对它道谢。 大概是吃人嘴短，小狗也没躲，任由他摸着。 “你认识？” 魏清摇了摇头：“刚在路上看到的，就跟过来了。” “那还真是，挺巧的。” 向思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的确是太巧了些。 巧到她觉得老天爷安排的这个剧情有些太刻意了。 小狗此时已经把魏清手里的鳕鱼肠吃完了，眼巴巴地望着魏清，魏清冲它耸了耸肩表示已经没有了，小狗失望地回去继续吃地上的冻干碎。 魏清拍干净了手，坐到了向思轶旁边，向思轶竟诡异地紧张了一下，反倒是魏清神情轻松得像是和老友聊天。 “今天除夕，你一个人？” “也不是第一次不回家过年了，你呢，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刚跟我妈和小予吃完饭准备回家，明早还有工作，就没守岁。” “程阿姨和小予还好吗？” “嗯都挺好，我妈还是老样子，小予已经工作了。” “那就好，”向

思轶感叹道，“居然已经过了那么久了啊，连小予都开始上班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小予的时候他还是个小豆丁一样的初中生，现在居然已经是在上班的大人了，应该会和魏清长得很像吧。 “是啊。”他看着她，“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向思轶没有接话，顿时只剩下小动物们咬吃食物的声音。 她清了清喉咙，拿起了放在一旁的仙女棒，她买了一整板，虽然都是最小尺寸的，现在还剩下了好多根。 “要玩吗？” 也不等魏清回答，就不由分说地把仙女棒塞到了他手里。 魏清被迫接住，看着向思轶小心翼翼地拿打火机为他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室外呆太久手有些冻僵，向思轶的手哆哆嗦嗦的老是按不准打火机的开关。 魏清眼神暗了暗，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了向思轶的手，按下了打火机点了仙女棒。 向思轶看一点就抽回了自己的手。 魏清不在意地笑了笑。 仙女棒的焰火就像是四溅的橘红色流星，他坐在那儿，随意地把仙女棒举到面前简单挥舞了几下，在空中留下斑斓的残影。 向思轶也为自己点了一根挥舞起来。 “你呢，最近怎么样？” “年后就要进组了，拍电影，你呢。” “有一个剧本在推进，还有本小说在写。” “挺好，忙起来别忘了按时吃饭。” “你也是，拍戏注意安全。” 两人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一人又放了两根仙女棒。 老天爷很给面子的没有刮风，小猫小狗吃饱喝足也乖巧地依偎在他们身边，画面看上去温馨得要命。 在最后一根仙女棒快要烧殆尽时，魏清突然问道：“市区现在是不让放烟花的吧。” 向思轶咳了两声：“我知道啊，我费老大劲儿才买到的呢。”声音不知道是得意还是心虚。 魏清看着向思轶明知道违规还故犯的样子有种莫名的熟悉。 过了那么多年，她的确也还没变。 任性妄为得让人有些抓狂。 随着向思轶手里最后一根仙女棒熄灭，魏清从大衣里兜里掏出湿纸巾把所有仙女棒的残骸包了起来，连同盒子一起又塞回了兜里，准备带回家再消灭罪证。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他出声道。 向思轶摇摇头：“不用了，我住很近，走几分钟就到，你早点回去吧。” 魏清点点头，正准备转身。 远方突然响起了鞭炮声，还不止一处。 市区里仙女棒都不让放，鞭炮肯定是更不让的，一准儿是有人偷摸在放。 他们甚至能隐隐约约听到警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大概是去找放鞭炮的来源了。 他转头，看着向思轶循着声音望去露出看热闹的狡黠笑容。 魏清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看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到了零点。 “向思轶，”他叫住她，“新年快乐。” 她张大了嘴呆住，然后也反应了过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希望你每一年都快乐，永远快乐。 魏清只觉得长久以积压在胸中的那股郁气随着那遥远的鞭炮声和这一句新年快乐都消散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是啊，还有新的一年。 他忽然笑了起来，嘴角扬到了最大，甚至用手扶住了额头，肩膀不住地抖动着。 向思轶第一次见魏清笑成这样，有些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听到向思轶发问，魏清笑意更甚，好一会儿才能开口说话。 “我就是觉得，充电了。”连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好像被点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什么充电？” 向思轶有些看呆了，她很久没有见到魏清露出这样生动又灿烂的表情了，美好得像是漫画里的人物，光彩夺目。 这样的魏清简直是人间大杀器。 魏清笑着看向她，漆黑的眸子在夜里竟然那么亮。 只见魏清笑着抬起手，用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停住，轻声说了一句：“充电。” 然后看到向思轶一秒之内涨红了脸，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 留下向思轶一个人站在原地，感受着那额心残留的滚烫，心脏狂

跳，他却转身离去。 向思轶，快点变成了不起的家伙吧。 魏清，你自己也是，快点变成了不起的家伙吧。 …… 新的一年，是新的开始，还有新的果实，等待着被最真诚的人摘取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