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缕月光

谭雅雅面色带上一丝窘迫：“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吧……”支支吾吾的找不出借口，再一细想，顾章和她也没表明关系，没什么见不见得人只说啊，真是老奸巨猾，故意炸她。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得出去了，不然我妈一会儿要进来了。” “行。”顾章笑了一下，笑得谭雅雅心里发毛，挂掉视频出去后还在想。 “别闷在屋子里，既然回来了就出去走一走，叫展鹏带你去河边钓鱼吧，中午暖和，去玩一会儿。”谭父喝了几杯酒，面上带着微醺。 谭雅雅看向展鹏，对方好像也有这个意思，俩人走出大门顺着巷子里往外走，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 “你在做什么工作？”好歹是小时候的玩伴，谭雅雅不想表现的太冷漠，尴尬的气氛真是窒息，主动找话聊。 展鹏腼腆的挠了一下后脑：“我在城里做木工，装修房子那种。” “哦……这样啊……”话题再次陷入冰点，谭雅雅对装修这一方面一点都不懂。 一路无话走到河边，沿着桥头石头台阶走到桥下，有几个老头在钓鱼，也不知道展鹏怎么和人说的，就见他拿着一根鱼竿回来。 “……我不会钓鱼。”谭雅雅实则对这种考验耐性的活动不感兴趣。 展鹏挂上鱼饵扔到河中：“很简单的，其实钓鱼很有成就感。” 谭雅雅只觉得还是吃的时候比较欢乐，找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坐下来看着落在说中的鱼竿，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给顾章发过去。 “那个是你对象吗？”展鹏几经犹豫还是问出来。 谭雅雅装作不在意：“不是。”起码目前还不是。 就见河面的鱼竿晃了晃，展鹏抬起鱼竿，一条小鱼被他从鱼钩上解下来：“你看，这种鱼炸着吃很新鲜，我再钓上来几条，晚上就可以吃了。” 谭雅雅看着他把小鱼放到一个鱼篓里：“你就没想着出去吗？” “去哪里？”展鹏随意坐在河边沙石上，才反应过来，爽朗的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牙：“没想过，出去的人太多了，要是都走了，家里怎么办？还是要有人留下。” 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谭雅雅以为怎么也是想出去或者家里人不同意之类的，要是都这么想，老家估计会发展的更快更好，也不至于老龄化严重。 “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也没办法，我也就是说一说，大城市有本事的人太多，我到了那里估计饭都吃不饱。”展鹏笑得还是很开朗，语调半开玩笑着。 “老家总有一天会发展起来，现在比以前就好多了。”起码可以网购可以网络支付了。 钓了十几条小鱼，展鹏把鱼竿送回去，又背着鱼篓送她回家。 “这是你们钓的鱼啊，还真不少。”谭母正在收拾桌子，谭雅雅见到也过去帮忙，展鹏把鱼篓放进厨房，谭父拿出一个瓷盆把小鱼都倒进去。 “这个鱼炸着吃比较鲜。”展鹏挠挠头把空鱼篓带走。 “晚上鱼炸好了过来吃。”谭母走进厨房还不忘喊着。 展鹏腼腆含糊应下，不过谭雅雅知道，估计晚上是不会来了。 小河里的鱼味道还不错，谭雅雅吃了两条，看见顾章发的信息，回到房间才敢放出声音：你的老家是要过一条小桥吗，这里有一家旅店，我就住在这里。 谭雅雅把这条信息反复听了两遍，才不可置信的捂住嘴防止惊呼出声，扬唇笑得合不拢嘴，许久后才打字回复消息：你等着，我这就过去。 走出卧室穿上鞋，悄悄关上门没被发现，直到出了大门才小跑起来，旅店的位置她还记得，就在小桥不远，好像是村里唯一的一家，大门上挂着住店样式的灯笼，离着很远就能看见，大铁门敞开着，小院的窗子透着暖黄的灯光。 谭雅雅推门入内，柜台后是正在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的店老板，穿着拖鞋吐出一个瓜子皮：“住店？”抬起头眯着眼仔细打量半晌：“你是……老谭家的？” 谭雅雅尴尬的点点头：“……我来找人。” “哦，那是你对象？” “不是，就朋友。” 店老板明显不信，撇撇嘴：“右边第一间。”扭头继续看电视。 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敲响房门，门被打开后看见穿着居家服擦拭湿发的顾章，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进来？”门还开着，顾章挑眉看向她。 谭雅雅回过神走进房间，转身轻轻关上门，屋里空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洗手间，她站在门口就堵住了唯一的空地。

顾章擦干头发把毛巾放回洗手间：“坐吧。” 单人床上铺着泛黄的床单被罩，枕套上还铺着一块枕巾，坐到床边，与顾章隔着一臂的距离：“你怎么忽然来了？” 顾章打开电视，哗啦哗啦的一阵响后，才搜索到了几个频道。 “就是来看看你，后天就回去了。” “你带的东西被我妈分给邻居们了，都很喜欢，谢谢你。”谭雅雅这可不是瞎说，带着满满一行李箱特产回去的时候，他们逢人便炫耀：这是我女儿带过来的特产，你们都尝尝，要是好吃，下回再给你们带。 私下里夸的那句：没想到你还这么细心。 就不告诉他了，免得他得意。 “喜欢就好。”顾章的声音很轻，如果不仔细听，很容易本电视里的杂音掩盖掉。 谭雅雅看到电视剧上打开的盒饭，除了米饭动了一点，其余的菜基本没怎么吃：“要不……我带你转转？” 俩人走出房间，旅店老板“啪嗒”扔到柜台上一个小盒子：“不用出去买，我这里都有。” 谭雅雅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抻着脖子仔细看一眼，见到上面的英字母和图案，才羞红了耳根，扭头看向旁边同样僵硬的顾章，低着头飞快走出门。 被门外的凉爽的空气一吹，那股燥热才消下去。 望眼看出去，哪哪都是漆黑的。 “我们去哪？” 其实她也没想好去哪，就是随口一说，这才想明白，小村子里天一黑就都睡觉了，没什么能消遣的地方。 “不如去桥边看看吧，那条小河挺好看的。”抬头看向圆月，照映出的月辉朦朦胧胧。 “你小时候也经常到河边玩吧。” “那倒不是，我爸妈看的严，而且河边也挺危险的，都不让小孩过去。”谭雅雅回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小的时候听说那里淹死过一家的孩子，大人们都吓到了，看得自家小孩很紧，不让上桥到河边去玩。” 边说边走很快就到河边，小桥下的河水在黑夜的映衬下似乎是活的，河面上温温柔柔洒满了细碎的月光，站在桥上望着圆月，被忽略的星辰猝不及防映入眼帘，叫人沉迷。 “真美啊，小的时候，我经常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星星……” 顾章从没注意过这些，他的童年很枯燥，就是学习和看。 “你小时候有什么趣事吗？” “没有。”顾章怕她觉着敷衍，解释：“我小时候很无趣。” 谭雅雅仰着头呼吸一口夜晚的清新空气：“以前总觉着你做什么事情都毫不费力，还挺嫉妒的，后来发现你只是比大多数人更努力，所以才会显得游刃有余。” “那个时候，除了学习我不知道能做什么，所以只能重复那一件事。”直到谭雅雅的出现，是他为数不多的欢喜。 吹够了冷风，兴许是察觉再这么站下去，圆月也要下班了，跟着顾章回到旅店，这次谭雅雅没跟进去。 “我得回去了。” “好，回去休息吧。” 顾章没有犹豫的转身就走，谭雅雅还有些别扭，叫住他：“明天我带你去镇上玩？” “好。”顾章笑了，眉眼都是温柔。 轻轻推开大门回到家，还是她走之前的样子，难掩兴奋紧张的回屋去，不敢开灯，直接躺到床上拿出手机，想查一查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山上有一座天然温泉池，倒是离着不远，要是想过去玩，不知道爸妈会不会同意。 第二天一早组织好语言，在吃早饭的时候说起这件事。 “想要去温泉池？去呗，正好这几天不忙，咱们一起开车过去。” 谭雅雅没答话：“……我自己去就可以。” “你找不到，那个地方还挺偏僻的，山路不好走，而且好久没去泡温泉了，要不一会儿吃完就出发，你回屋收拾一下东西，怎么也得住一晚。”谭母短短几分钟已经把事情都安排完。 谭雅雅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要是再坚持自己一个人去，他们肯定会起疑，回屋关上门，打电话给顾章。 “怎么办，原本想带你去玩的，可是我爸妈也要去……”而且他们还不知道顾章也来了。 心虚闪躲的眼神，顾章还不至于看不出来：“那你们去玩吧，我在附近随意走一走就行，反正也待不了几天就要回去，就是来看看你，你玩得开心，多拍几张照片。” 他越是这么说，谭雅雅越是内疚，想了半晌，一咬牙坚定道：“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