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缕月光

病房里总共是三个床位，除了老两口，还有一个大爷只上午来打针，打完针就回家去住，大娘晚上连陪护床都不用租，在空的那张病床上休息，还不到租陪护床的时间。 谭雅雅确实得回家一趟，还有画稿没完成：“那你睡一觉，我晚上来给你送饭。” 顾章不想让她麻烦：“不用，食堂可以送餐，我打电话就可以。” 谭雅雅不和他犟：“随便你。”反正腿长在她身上，她晚上再过来。 回家先把排骨汤煮上，然后才去完成画稿，等画稿完成，排骨汤也煮好了，骨肉软烂玉米香甜，还有山药和枸杞，是她特意为顾章养胃做的汤。 拎着汤桶到医院，老爷子和大娘没在，可能是去食堂吃饭了，顾章和她想的一样，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吃饭。 “就知道你不好好吃饭。”谭雅雅把汤桶放到床头，再把小桌板架好。 顾章愣愣的看着：“你怎么来了？” 谭雅雅笑起来：“你说不来就不来啊？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这汤可是我回去就开始煮的，可软烂了，我也没吃呢，一起吃。”盛出两小碗。 顾章心里是高兴的，端起碗喝汤吃肉：“吃完你就回去吧，不然晚了要查房，就出不去了。” 谭雅雅含糊着：“……先别说话，是汤不好喝还是肉不香。” 还没吃完，老两口搀扶着走回病房，看见谭雅雅说道：“刚才我们去食堂吃饭还说你晚上肯定会来。” 谭雅雅抿唇笑着：“我怕他不好好吃饭，就是因为这个才把胃病拖得这么严重。” “小伙子，好好听你对象的话，身体最重要。”老爷子感慨：“我们再带几天就能出院了，医生说我调养的很好，能提前出院。”大娘也跟着笑。 听见老爷子误会，顾章下意识的不想反驳，注意到谭雅雅没听见，笑着应声：“是，叫她担心了。” 顾章吃完饭又劝道：“这里真的休息不好，你回去睡，明天再来？”知道说了也没用，还是哄着说。 谭雅雅眼珠一转，收拾好汤桶爽快答应：“好，那我明天再来，你休息吧。”潇洒利落的转身走了。 顾章难免有一丝失落。 旁边的老两口已经都躺下休息：“你对象真是不错，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会做饭还会照顾人的。” “她确实很好。”顾章说话的声音很轻，老爷子岁数大了有些耳背没听见，躺下刷起手机里的小视频，大娘躺在另一张病床上。 主治医生带着护士查房，检查完填写过记录陆续离开，然后租陪护床的后勤推着车一间病房一间病房的走。 在病房放下一张陪护床。 老爷子还奇怪着：“我们这间没有用陪护床的啊，是不是放错了。” 大娘放下手机走到门外，许久后笑着：“没放错没放错……” 老爷子还不明白：“你租的？你不是……”话没说完，看见哼哧哼哧搬着陪护床走进病房的谭雅雅笑了。 “原来是这小姑娘啊，我们都以为你走了呢。” 谭雅雅不去看顾章，笑道：“我一直在门外坐着呢。” 把陪护床挨着墙铺好，才看向顾章：“我说了，不回去。” 顾章说不动她，只能尽量照顾，把身后的枕头拿出来：“你枕这个吧。”陪护床带着的被褥和枕头很多人用过，看见谭雅雅没有铺上就知道她很介意。 “柜子里还有一个薄毯。” 谭雅雅把柜子里的薄毯拿出来铺到陪护床被褥的上面，枕头她没要：“你也就一个枕头，我一会儿再去护士站要一个就行。” 从护士站回来，不止抱着一个枕头，还拿着一袋小零食展示给顾章：“有酸奶，坚果仁和鸡爪。” 顾章摇头拒绝了：“你也少吃点零食。” 谭雅雅坐到陪护床上戴上蓝牙耳机打开手机看综艺，身旁堆着零食，一边吃一边看，抬头看见顾章在笑，抬了抬手机：要看？ 顾章笑着躺下闭上眼，才八点多，他就有了困意，可能是太放松了，前一阵紧绷的神经都松懈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暖黄的灯带亮着，透过病房的玻璃门能看见外面的走廊，谭雅雅躺在陪护床上连衣服都没换，面朝着他的方向紧闭着眼睛，就这么看着，又睡过去。 住了三天院总算是能出院了，谭雅雅帮顾章收拾好东西送上车，隔壁病床的老两口满眼透着羡慕和期盼，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多嘴问了一句。 “……哦，你说的是陈叔陈婶啊，这可说不准，陈叔的胃病太严重了，有切胃的风险，还得留院继续

观察。” 谭雅雅回想起来顾章刚住院那天，老两口已经准备出院的喜悦，心情有些低落。 顾章已经办好出院手续：“怎么了？” “没什么。”谭雅雅把情绪收拾好：“你想好中午吃什么了吗？” 顾章一只手拎着行李包无奈笑道：“你决定吧，我都行。” “那为了庆祝你出院，去吃清淡一点的吧，楼下有一家砂锅不错，你可以吃豆腐，是养胃的……” 谭雅雅的漫画小火了一把，海市每年都会举办大型漫展，今年谭雅雅也在受邀之列。 沿海酒店的一整层都被包下来，展厅也是最大的，谭雅雅把行礼放进房间，下午可以自由活动，展会第二天才开始。 推开窗，躺在酒店大床上摆弄手机，顾章的朋友圈一直都是空的，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晚饭叫了外卖送到房间，谭雅雅打开电视开始追剧，靠窗的小圆桌上放着蟹黄饭和香辣蟹，刚坐下想要开吃，叮铃一声手机提示音响起。 顾章：睡了吗？ 谭雅雅：没呢，在吃饭，你吃了吗？ 顾章：没有。 谭雅雅：果然，你一出院又开始了。 顾章站在车站，四面吹来的海风提醒着他脚下是海市：你住在哪个酒店？我也到海市了。 谭雅雅激动地光着脚站在地上：滨海酒店。 他为什么会来？ 谭雅雅难掩嘴角的笑，站在门口照着穿衣镜整理一下 衣服和头发，到酒店大堂去等。 坐在大堂沙发里，眼神止不住的望向门口的位置，想着下一个走进来的或许就是顾章，脑子已经宕机什么都想不了，有一种似乎要发生什么的直觉。 顾章推门走进酒店，白色半袖衬托得他肤色有一种不健康的白，谭雅雅朝他走过去并挥手：“这里。” 走到前台去办理入住，没想到客房全都满了。 “……这怎么办。”谭雅雅看着顾章和他身旁的行李箱，虽然有一个模糊的想法一闪而过，咬了一下舌尖没说出来。 顾章带着谭雅雅往旁边挪一步：“你……住的是标间吗？” 谭雅雅反应过来，他问的应该是有几张床，惊疑的抬眼望向他。 顾章尴尬的轻咳一声：“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去找别的酒店。”说完又觉得不妥，极快的加上一句：“……不方便的话，我还是……“ 谭雅雅移开视线：“没有不方便。”声音又轻又弱。 插上房卡，屋内的灯全部亮起来，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一个狭窄的过道，窗边是圆桌和椅子，桌上还摆着外卖。 “那个，你吃饭了吗？我刚吃。”谭雅雅坐到窗边的椅子上，看着顾章放好行李箱。 “没吃，我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他看上去很累。 “那你休息吧。”电视剧的声音被谭雅雅调大一些，她怕忽然的安静会显得很尴尬。 顾章坐在床边正对着电视，视线却不聚焦，原本刚下班，看到了林清发给他的信息，一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准备在漫展上对谭雅雅表白，虽然他知道谭雅雅不会答应，但还是急了。 和同事换了班匆匆赶来，找不到酒店也是借口。 其实谭雅雅很想问他为什么会来，又怕顾章说的答案她接不住，后背僵直的有些累，谭雅雅悄悄换了个姿势。 “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顾章已经用了所有的理智去对抗滔滔而来的杂念，就算再看一眼谭雅雅他都做不到，意志力摇摇欲坠。 看着顾章背对着她躺下，谭雅雅放松下来活动一下僵直的脊背和颈椎，追剧到深夜实在坚持不住了，坐在椅子上睁不开眼，才躺到床上睡过去。 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实在太困了，眼皮一点都睁不开，很快抛到脑后。 顾章实在睡不着，在谭雅雅躺下后转向她睁开眼。 眉目都柔和的不像话，目光沉沉的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在电视荧幕的光下似白瓷般，睫毛洒下一小片阴影。 谭雅雅很早就醒了，头发睡了一夜压的有些凌乱，尿意充盈，下床直奔卫生间。 拽了一下门把手没打开。 “咳…稍等。”是顾章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哑。 谭雅雅这才恍然，耳朵迅速羞窘成粉色：“那个…我不急。”坐回床边拍了一下面颊，试图清醒过来。 “咔嚓”一声，卫生间的锁被打开，顾章手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水珠。

“你去吧。” 过道十分狭窄，顾章坐在床边，谭雅雅低着头从他腿前走过，飞快的跑进卫生间锁上门。 真尴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