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缕月光

事情来的猝不及防，下了晚自习以后谭雅雅被叫到办公室。 推开门，办公室里除了老郭还有校长，母亲大人和顾章还有顾阿姨都已经到了。 她关上门，双腿有点打颤，毕竟还是心虚。 “校长好。”说完之后站到母亲大人旁边，悄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神色依旧淡定的顾章。 谭母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脸色看上去还是很宁和平静的。 校长已经半数白发，咳嗽一声喝了口茶：“家长们也不要紧张，咱们也不能单凭一张照片就能证实些什么。” “是是，校长说的是。”顾章的母亲看上去有些紧张和局促，手上拿着张照片，谭雅雅翘脚探头看了一眼。 居然是她和顾章在图馆前台说话的抓拍，她仰着头趴在前台往前探着身子，顾章站在后面与她隔着一张桌子，也向着她的方向前倾，嘴角似乎还带着一抹笑，她的脸上更是阳光明媚。 这么一看，抓拍的技术还真不错，有一点早恋的味道。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说起来也不大，但是不重视的话也不小，双方家长既然都已经了解了，就各自把孩子领回家教育一下就算了，马上就要高考，千万别为了这件事产生什么影响，再进一步说，马上就要上大学了，现在没有以前那么封建保守，也提倡同学之间多沟通交流，上大学以后自由恋爱的前提，是要考上理想的大学，完成人生最重要的一步，要是考试没考好，也没心情谈情说爱，反而会把这段珍贵的感情消磨掉。”校长似乎很有感悟，说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话，谭雅雅听的又明白又糊涂，一头雾水的和谭母回了家。 坐到沙发上才回过神，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吃水果看电视的母亲大人：“妈，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谭母瞧她一眼：“我相信你会把握好这个尺度，你的成绩稳步提升，也是顾章在帮忙吧，这说明你们是共同进步。” 谭雅雅对母亲大人的新潮观念震惊到了，没想到这个家里只有她在小心翼翼遮遮掩掩，这种事情居然能这么大大方方，还真是时代在进步，是她思想狭隘了。 谭雅雅忍不住有些雀跃，看上去母亲大人对顾章印象不错，即便嘴角已经忍不住上翘，她也没敢再变现出更多。 虽然校长明面上是向着他们说话，老郭私下里还是找她谈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让她平日低调一些，不要给同学带来不好的影响，她和顾章之间深得老师和校长还有家长们的信任，希望她不要辜负这些信任，这一切的基石也源于她和顾章成绩的显著提升。 谭雅雅点头受教的听着，放学的时候考虑到不想顶风作案，就没等顾章一起走，接连几天，除了在走廊和课间操的时候能远远看他一眼，连一句话都没说上。 摘下蓝牙耳机换上拖鞋，母亲大人一反常态脸上表情很严肃，隐约还带着愠怒。 这是怎么了？谁惹她生气了？ 谭雅雅垂着头不想引火上身，刚走到房间门口，战火就转移过来了。 “你先过来，我有几句话要说。” 谭雅雅偷偷看向坐在一旁假装看新闻的父亲，没得到一丝提醒，提心吊胆的坐到沙发另一端，手也老老实实放在膝盖上。 “怎么了？” 谭母饱含深意的喝了一口茶，似乎想组织好语言，这么郑重其事的态度，叫谭雅雅更加紧张。 难不成他们家破产了？欠债了？没钱上大学了？无数念头一闪而过。 正当她想到打工还债的时候，谭母缓缓开口了。 “和顾章保持距离吧，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生气，但我觉着不应该瞒着你，他母亲晌午来找过我，说了很多，具体的就不和你细谈了，大体的意思就是不想影响他的学习，家里确实很困难，他父亲的腿似乎有很大的遗留症状，后续会去京市治疗，顾章也会过去，考上那边最好的大学，以后挣钱给父亲治病。” 谭雅雅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的把校服裤子握出了褶皱，指甲扣到了肉才疼的反应过来，松开手鼻头一酸，不想被父母看出她眼眶里的温热，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股陌生的疼痛弥漫开…… 装出来的镇定再难保持，嘴角下垂的像是要哭出来。 “我知道了。”说完这句话飞快转身回房。 谭父这才把视线从电视新闻上移过来：“会不会说的太过了？” “过？有什么过的，顾章的妈妈和我说的更多，我这还是筛选过后的版本呢，你以后也不要再过去吃饭了。”谭母一肚子的气闷，对于顾章连带着都不顺眼起来。 谭雅雅第二天上课都没精打采，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打了鸡血般的复习，趴在桌子上萎靡不振。 <

r> 林清担忧道：“怎么了？感冒了？” 谭雅雅憋着嘴摇摇头：“没事，就是有点累。” 林清从包里掏出一盒草莓酸奶放到谭雅雅桌上：“要是不舒服告诉我，我陪你去医务室。” 老郭进门以后敲敲讲台：“谭雅雅怎么趴下了？” 林清替她回道：“她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哦，那就先趴一会吧，实在难受就请假回家去休息，其他人把打开，我们接着复习。“ 临近高考，为了争分夺秒，午自习的时间都用来复习，尽量缩短午休占用的时间，统一订购盒饭，吃完了趴在桌子上午休20分钟，然后上午自习，不允许高三生出校门，不想订盒饭的也可以从家里带饭，班级最后一排设置了微波炉可以加热，杜绝一切外卖，只允许有这两种选择。 林清和谭雅雅坐在一起，两个盒饭摆在中间，三菜一汤还有炸鸡腿，林清喝口水掩饰不断分泌的唾液，谭雅雅看着炸鸡腿没动。 不知道顾章是什么态度，他妈妈的那些话真的有些让她难堪，甚至打退堂鼓，把鸡腿夹到对面的饭盒里：“你吃吧，我没胃口。” “你到底怎么了？”林清就算是生病，也不会影响食欲，反而比平时吃的还要多，美名其曰补身子。 放学的时候，林清收拾完包转头问一句：“今天要一起走吗？” 谭雅雅勉强提起唇角点点头，站在走廊上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精英班的教室。一回想母亲告诉她的那些话，拽紧包袋扭头就走。 走到前操场，林清用手肘撞了她一下，小声说道：“顾章就在后面，你不等等他吗？” 谭雅雅脚步一顿，坚定道：“不等了，也不是很熟。” 林清眉梢一挑，略感疑惑，难不成俩人吵架了？ 顾章跟在后面一直出了校门走到公交站点，似乎是有话要说。 这点眼力见林清还是有的，公交车停稳后，她拦住谭雅雅：“那个……这趟人还挺多的，我着急回去，要不你就等下一趟吧，有什么事好好说，到家给你发信息。” 车站上只剩谭雅雅和顾章，公交车离开了，周围也清净下来，校门被门口传达室的保安大叔关上。 顾章这才出声道：“对不起，我妈和你母亲说的那些话不是我的本意……” “我知道。”顾章还没说完，谭雅雅就急着打断，并且转过头一脸桀骜道：“那又怎么样呢，马上就要高考了，难道你不想去京市最好的学校了？我的分数即使再怎么努力也只能上一个还不错的本科，本市的美院就不错，离家近，毕业也能找个不错的工作。” 谭雅雅试图用偏激的语气把心里积存了一夜的怨气发泄出来，她也是这么说的：“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原本以为你能帮助我提升成绩才对你稍微好一点，没想到你还当真了，难不成好学生也想早恋？” 她轻讽一声，心里并不好受。“你说的都是气话，我知道，对不起，让你被误解了，要是你真的不想再与我有任何牵扯，这样也好，要是有不会的地方还是可以问我，我母亲那些话也不必放在心上，就像你说的，毕业以后各自安好。” 谭雅雅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有点心酸和委屈，长久的沉默，也不敢回头。直到公交车再次停稳，急匆匆上了车，走在车厢内装作不经意撇向站点，原来他还站在哪里，面无表情，眉间有一丝愁绪，眼睛里的情绪看不真切。 一连多日见不到阳光，天气阴沉沉的，就像谭雅雅最近这段时间的情绪。 回到家以后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她坐在桌前开着台灯对着本发呆，一坐就是半宿。 即使躺在床上眉头也是皱着的，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好，眼下黑眼圈又青又黑，就连老郭都看出些什么。 “你之前学习成绩的提升，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最近这段时间是怎么了？压力太大休息不好，还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谭雅雅依旧闭口不言。 “是不是上次的事情还是对你的心理产生了影响？校长也没说什么呀，不然这样，今天的晚自习你先别上了，回家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老师希望你们都能正常发挥，不要留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