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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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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从并不像明帝所认为的那样丝毫不关心她,相反,他是很在意明帝的,只是他是个雷厉风行争先要强的性子,又自幼练武,对擦个皮碰块肉的小伤小痛早就习以为常。在他看来,明帝这点小伤养养就好了,无需过于紧张。他也正好趁明帝受伤不能宠幸后宫这段时间,把天心武馆的事情好好办一办,前一阵他为了再得个凤胎,天天与明帝痴缠,天心武馆男儿的武功都被搁置了。 因而他在明帝养伤这段时间,天天早出晚归,勤勤恳恳地到天心武馆教男儿练武。前来武馆习武的小男儿们难得遇到他有了空闲,跟着他学得极为认真,一遍一遍练习,没一个肯偷懒的。他见男儿们受教,教得越发卖力。 每天都有正事在忙,他就全然顾不上宫里的事。什么明帝端午节莅临碧宇殿陪伴薛恺悦却与薛恺悦不欢而散,什么明帝只肯让冷赵两个陪着养伤不传别人侍疾,什么明帝轮流翻安冷赵三人的牌子对其他人毫不理会,他都一概不知。 他只自己计算着日子,想着明帝是五月初二受的伤,怎么着也得半个月二十天才能养好伤势,那么他到了五月二十日休沐这天再去找明帝便是正正好,在这之前他只管忙他自己的。 二十这日,他按照原来的想法,起了个大早,沐浴更衣准备迎接圣驾。 在打发侍儿去请明帝驾临剑星殿之前,他随口询问侍儿们天子最近在做什么,得到的回复却是天子已经痊愈,可以正常上朝,也可以宠幸后宫,每晚翻皇后、淑君、敏贵君三人的牌子。 他一下子就不悦起来,明帝已经好了,却根本不传宣他,这是把让他再得个凤胎的事忘在脑后了? 这么大的事,她居然说忘就忘了?受了这么点小伤,就给忘了?是忘了,还是以此为契机,干脆不给他了? 呵,他本以为她只是不想让他再得个公主,难不成连皇子都不想给他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侍儿康儿奏报说果贵君求见圣驾的时候,明帝正惬意地坐在外殿铺了冰丝凉垫的坐榻上,一边批阅奏折,一边用着冷清泉喂给她的水果切块。 她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伤口结了粉色的疤,只要没什么大的触动,也不会感觉到疼痛了。但习惯成自然,她依旧把腿翘在坐榻前面放着的四方锦凳上。为了方便批阅奏折,又在锦凳上方放了一张雕有飞凤图案的紫檀长条小桌案,小桌案正好把小锦凳罩在下面,她只需倚在坐榻的靠枕上,便能既批阅奏折,又随时食用水果。 冷清泉搬了个圆墩形小锦凳侧坐在一边,时不时喂她吃水果,既不用她动手,也不用她吩咐,哪个果子她想多吃一些,只需轻轻地抬抬眼皮,冷清泉便能心领神会。 如此轻松惬意的日子,明帝这几年很少有,心里很是享受。 听见侍儿说林从求见,明帝多少楞了一下,有一种温馨惬意被人打断的不快,她下意识地看了冷清泉一眼,冷清泉低眉顺目,只是叉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泉儿多半不想让人打扰吧?明帝这么想着,便顺水推舟地对这侍儿康儿道:“朕正忙着批折子,让果贵君先回,有什么事等朕得空了再来禀奏。” 那康儿本就同林从之间有些过节,见天子这么说,他自然不会替林从说好话,屈膝行了礼,退出来打发林从。 站在皇仪宫门外的林从听见康儿说明帝在批折子让他先回去,心下有些起疑,今个儿是休沐日,他知道朝廷上下在休沐日都是不办差的,明帝以往也很少在休沐日批折子,怎得今个儿好巧不巧地在批折子呢? 是果真在批折子呢,还是不想见他呢? 他询问这康儿道:“陛下这几日很忙吗?怎得休沐日还批折子?” 康儿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又同他有过节,当然是怎么让他不痛快就怎么说,康儿撇撇嘴角用无可奈何的语气道,“圣上忙不忙奴才不知道,不过奴才进去禀奏的时候瞧见冷主子在圣上跟前伺候,想来是圣上忙着同冷主子说话,没功夫见林主子。” 康儿这话暗合林从的推测,林从本就是个不记仇的,早就忘了同这康儿有过节的事,见这康儿所说合情合理,他心里头的火气就有些压不住。 他哼了一声抬腿就往门内走,他的脚步极快,两步就越过了他这边的门框进入到门洞中。这道大门是从皇仪宫通往后宫的必经之门,有两道守卫,后宫这边是一队男子护卫值守,皇仪宫那边则是几个女子护卫值守。 因康儿就在门洞内站着同林从说话,两边守门的护卫都有些放松警惕,待反应过来要阻拦林从的时候,林从已经从门洞中走出来进入到皇仪宫一侧了。 皇仪宫这边的女子护卫们立刻就慌了,一个两个地摆起长戈过来拦截。 林从瞪了她们几个一眼,五月骄阳下,他一双珍珠美目寒光

烁烁,凛然生威:“本宫只是去给陛下请个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拿本宫当贼拦吗?” 这几个女子护卫当年都是参加过四国之战的,她们全都听说过林从在战场上骁勇无敌的事迹,更知道林从膝下是有三公主的,眼下见林从变了脸色,便没人敢触这个霉头。 几个护卫互相看了一眼,两个机灵点的立刻收了兵器,十分识相地让开道路:“果贵君请进,卑职们糊涂了。” 一个老实点的胖女护卫则赔笑着提醒林从道:“果贵君没有陛下宣召,还请快进快回,请了安就赶紧出来。” 她这意思挑明了是怕林从无诏闯入,天子追究下来怪罪她们。 林从看了这女胖护卫一眼,他知道这胖女说的是事实,然而事实也让他发堵,这事实更加提醒他明帝不想见到他! 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斥了句“你少管闲事,本宫不用你教!” 那女胖护卫听了,讪讪地笑了笑,不再多话。 林从也没功夫再同她斗嘴,他加快脚步,径直往紫宸殿的台阶上走。 在紫宸殿廊下站着的几个侍儿瞧见林从走上来,本该入内回报,再不济也要扯着嗓子喊一声果贵君到,好让里头的天子有所知晓。但他们都不想多管闲事,他们都知道当初倩儿便是自作主张让顾琼穿纱衣、让董云飞跪候,惹恼了天子最终亡命殒身的。 眼下林从不过是无诏见驾,只要天子不怪罪芝麻大的事都不会,他们何苦多上一嘴呢?得罪了林从,也不见得就能讨好天子不是? 几个侍儿装瞎作聋,跟没看见林从一样,一声不发。林从在他们的视若无睹中站在了紫宸殿的殿门前,抬手就挑起了那水晶门帘。 紫宸殿中明帝丝毫没有觉察到林从即将迈进殿来,她在康儿出去之后,便瞧着低眉顺目地侍坐在一边的冷清泉很有些心动。天气热,冷清泉内里穿了件酷似女子主腰的浅灰色细带薄绫小背心,外面罩了件对襟直领宝蓝色流烟纱衫。 低眉垂首之时,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颈就恰到好处地展露出来。 让明帝不想入非非都觉得对不起人这安静乖顺的模样。 明帝在冷淑君用小银叉叉起一枚绿葡萄想要喂给她的时候,一个探身就拽住了人的胳膊,不等人反应过来,亲吻,解衣,把人按在放着奏折的桌案之上,她的动作一起呵成,没有丝毫犹豫。 这是她的寝殿,对方是她的后宫,又是向来都由着她为所欲为的乖顺男儿,她没有任何顾忌。 林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冷清泉双脚站在地上双手扒着桌沿,上半身伏在桌案上,胸与腰呈一条直线紧紧贴着桌案的案面,修长的脖颈用力向上抬起,承接明帝热情的啄吻,明帝的一双玉手覆在冷清泉紧致的腰线上,那腰线上裹着银灰色的背心,汗水透过背心沁出来,越发显得腰身纤细劲挑,也让人浮想联翩。 火气再压不住,林从怒声指责吻得忘我的天子:“陛下好快活,臣侍还以为陛下在日理万机,原来陛下在白昼妄为!” 身为豪门贵公子,他便是再生气,也说不出过于粗俗的话,这已经是能够想到的最严厉的指责了。 明帝正在情浓之际,忽然听到这么尖锐的一声斥责,整个人都吓了一跳。原本由着她亲吻的冷清泉也被从情境中唤醒,一个挣扎就从桌案上滚下来落到一旁,惊恐不安地看了林从一眼,而后手忙脚乱地去拣地上的纱衣,遮挡自己缺少衣物的肩背。 明帝被冷清泉这受惊的小兽一般的狼狈模样,激得心头怒火上涌。 抬手示意冷清泉先到内殿去休整,她沉声问林从道:“从儿如此冒失,可是有什么事?” 她这话已经有责备的意思,但她想着或许林从有什么重要的急事一定要告诉她,她多少压着些怒火。 林从蹙着好看的淡眉,质问她:“臣侍想问陛下,这些天怎得不翻臣侍的牌子?臣侍一直在等陛下伤好,可是陛下好了这么多天,却丝毫不理会臣侍,难道陛下忘了臣侍正在迎接凤胎不成?” 原来是为了这个,明帝放下心来,但她也嗫嚅了一下,她不好回答林从究竟为何不急着翻他的牌子。她其实也没有故意冷冷林从的意思,她只是这阵子伤累交加,就只顺着自己的意,没有去处理这些个让她觉得烦躁的事情。 眼下被林从跑来质问,她也觉得这事是她不对。林从想要再得个凤胎,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她不应该因为自己心情不佳就把这么大的事给拖沓了。 明帝尴尬地笑了笑,自己给自己找补:“朕怎么会忘呢?朕等着从儿的好消息呢,这么多天过去了,从儿可有什么感觉?” 她是真的想知道她受伤之前的努力是否有了结果?可是她不正面回答为何不翻林从的牌子,只问有

没有喜讯,这在林从听来,多少有些避重就轻的意思。 而况这事本就是林从心里疑惑的地方,他知道顾琼去柔仪观拜神之后没多久就有了身孕,可为何他拜完女神到现在都没动静呢?是女神看他已经有了公主就不肯再赐福给他吗? 他内心深处不能够面对女神不肯再赐福的结果,偏偏明帝还不知深浅地询问他有没有感觉,他就跟被踩了尾巴尖的猫儿一样,立刻就要跳起咬人。 林从唇角浮起一抹烦躁不安的笑,出言怼明帝道:“陛下受伤前才宠了臣侍多久啊,就盼着奏效?陛下真当自己是送女女神不成?陛下要真有这神通,臣侍也不用去拜求女神了,天天拜陛下就是了。” 嘿,小从儿也太牙尖嘴利了吧?明帝很有些不快,她本就恼他贸然闯入,此时又听他这么说,便出言反击他道:“朕可不敢自认送女女神,不过从儿要是信不过朕,何必急着来问朕翻不翻从儿的牌子呢?” 她这言下之意是,只要她不肯宠幸,林从便是把姚天女神拜上一万遍,那也诞育不出公主来。这话虽是实情,却过于尖锐,甚至有点自鸣得意自伐自擂的意思。 林从在气头上,听她居然拿凤胎的事来讥刺自己,立刻就受不了了,他出言怼她道:“陛下是臣侍的妻主,臣侍要诞育凤胎,不找陛下还能找谁?陛下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难不成陛下想让臣侍去找别人?!” 明帝一怔,大女子的独占欲瞬间爆发,她绝不许他生出一丝丝去找别的女子的念头,她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训斥林从道:“从儿你把这句话给朕收回去!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都是朕的人,找别人生女育儿,你想都不要想!你只要敢想,朕就把你的腿打断,朕说到做到!” 她这话说得很是霸道,若是沈知柔或是顾琼,大概就被震慑住了,不会再同她顶嘴。 林从也被她这罕见的霸气吓得有些胆怯,但他是个遇强则强的,要他就这么噤声,他觉得未免太过怯弱, 当下出言顶她道:“臣侍说什么了,陛下就要把臣侍的腿打断?明明是陛下这阵子被人迷住了,没空翻臣侍的牌子,臣侍一问,陛下就恼羞成怒了。陛下也不用吓唬臣侍,臣侍也做不到像人家那样没皮没脸地陪侍陛下,以后臣侍的牌子,陛下爱翻不翻,如果不是为了再得个宝贝,陛下当臣侍稀罕翻牌子啊?!” 明帝被噎得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但她也是个哄着不走打着前进的,听他不稀罕她的恩宠,她就气愤愤地反其道而行:“朕管你稀罕不稀罕,牌子在朕手上,朕想翻就翻,朕今晚就要翻你的牌子,你给朕回去洗干净等着七宝车接!” 她这话说得恶狠狠的,没有一点柔情蜜意。林从哪里肯吃她这一套,毫不畏惧地怼了回去,“陛下还真是自大得很,想翻就翻,陛下当臣侍是什么?禁脔还是欢宠?信不信,臣侍今晚根本不会理你!” 他此时已经全然忘记了他本就是因为明帝不翻他的牌子才跑来质问她的。 明帝也忘了她这阵子一直生他不够关心她的气,此时听他这么针锋相对地反驳自己,哪里能够忍得住,她双手用力把身前那碍事的桌案往外一推,而后没等林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从那空地上跑过来,抓住林从的胳膊往桌案上拽,口中嚷道:“理不理朕,由不得你!” 林从哪里肯如此轻易就被制住,两个腾挪闪展,一番近身搏斗,林从终究顾忌着明帝是天子,不敢对她下重手,两个打到二三十回合,林从就被明帝彻底擒住。 明帝费了好些力气才制住人,也不敢轻易放开,想了一想,扭头喊了冷清泉出来,让冷清泉给她从柜子里拿两条腰带出来。 冷清泉本不打算管这样的闲事,但想起方才林从讥讽他没皮没脸,就有些生气,想着让林从吃些苦头,以后别那么出口伤人也是好的。 他打开柜子,把所有能用来捆人的腰带、丝绦全都拿了出来递给明帝,亲眼瞧着明帝把林从同桌案绑在一起,绑得牢牢的。 林从愤怒地看着冷清泉,指责他道:“你怎么能这样?你这叫什么你知道吗?你这叫助人为恶,为虎作伥!” 冷清泉挑眼一笑,反击了回去,“我都没皮没脸了,还不为虎作伥等什么呢?” 林从一下子就哑了,“你,哎哟,你这人也太记仇了!” 冷清泉咬了咬唇,看向明帝,“他有阵子没承宠了,想来美味得很,陛下慢慢享用,臣侍先告退了。” 明帝赶上去抱住冷淑君的腰身,轻声安抚,“朕今日轻狂,让泉儿受委屈了。等明个儿那批南珠到了,朕多给泉儿一些。” 她说着话,往林从的方向瞟了一眼,“朕一粒都不给从儿留,把从儿的全都拨给泉儿,看他以后还乱说话不?” 这是替他出气的意思,也是替林从向他赔礼

的意思,冷清泉了然一笑,故意当着林从的面亲了明帝一口,“恭敬不如从命,陛下既这么说,臣侍可就笑纳了。” 林从仰躺在桌案上,听见明帝和冷清泉这么说,心里头真是又气又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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