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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第2/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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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薛恺悦对她这个回答很没有提防,惊得声音都拔高了。

明帝看他如此惊讶,倒也有些反应过来,她想她那次在碧宇殿同他不欢而散,便是因为他生她只想着这些事的气。想来他在生养了持盈之后,性情有所变化,不热衷这些事情了,那么,她如果不能够正视他的这种变化,还只管像以前一样痴缠他,可能只会引起他的反感,她最好是徐徐图之,等着他重新起兴趣。

她思量至此,便笑着把话往回收,先指着坐椅请他落座,“朕说笑的,这是什么地方?外面就是御房,朕接见大臣的所在,哪里能行风月之事?不过是朕偶尔进来歇息片刻罢了。”

她说得这么一本正经,薛恺悦便不疑有他。他同她分坐在两把椅子上,将韩凝和周璞的事讲给她听。他讲话很有策略,先提韩凝,再提周璞。

对于韩凝这样没有证词涉及,只是御史台怀疑有所关联的男子将军,明帝自然不会如何追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朕会给语陌下口谕,没有证词涉及的男子将军、男子官员,一概不准传宣。悦儿放心好了。”

天子这般爽快,薛恺悦心里头愈发舒坦,便准备讲周璞的事。他知道这周璞的情形与韩凝不同,韩凝是无辜被传宣,周璞可是卷入其中的,他迟疑了一瞬,终究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而后向着明帝缓缓地跪了下来。

明帝被他吓了一跳,伸手就去拉他,“悦儿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陛下,臣侍还要替周璞求个情,也不只是周璞,可能还有高敬和楚遥,臣侍知道他们做错了事,他们胆大妄为,他们合该受罚,陛下罚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臣侍只是想求陛下莫罚得太重,他们毕竟当初都是冒着生命危险上战场,为朝廷冲过锋陷过阵的,臣侍恳求陛下看在他们当初征战疆场的功劳上,莫要罚他们罚得太狠。”他这话说得很直接,但是姿态够低,没有理直气壮,没有强硬要挟,抬头仰望着明帝的小鹿眼中潋滟了一片光,里面全是恳求的意思。

明帝向来对软语哀求她的后宫硬不下心肠,见前几日还敢闯上紫宸殿同护卫斗武的皇贵君,眼下跪在她面前恳求她饶恕他的袍泽,哪怕心里面有些不高兴他管得太宽,终究无法同他发火,淡声道:“案子还没审理完,朕还不好说最终如何判罚他们,不过,朕一向宽仁,悦儿又如此求朕,朕会考虑悦儿的意见,对他们几个尽量从轻处罚。悦儿得空了也劝劝他们,逆天行事,是有代价的,今个儿就有个孕夫滑了胎,若是朕由着他们做下去,怕是整个姚天的男儿都要深受其害。”

她的语气还是略显强硬,但总算是答应从轻处罚,薛恺悦心头一送,听见她提起有个孕夫滑胎的事,赶忙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帝听他这语气,便知道他不知道有孕夫滑胎的事,当下伸手拉他起来,也不放他坐回原来的椅子,只让他站在她坐椅前,她揽着他的腰身,将陈语陌方才进来禀奏的情况同他讲了一遍,末了感叹道:“语陌也是上过战场的女儿,又是做御史中丞的人,她都吓到了,朕不敢想象那个孕夫该有多惨。尚然兮不知道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啊。”

薛恺悦听她这么说,便有些理解为何她如此郑而重之地对这件事进行三衙会审了,他原以为她这么做是因为生气男子们想要改变女少男多的现状,害怕他们动摇女子的地位,眼下却觉得她的确是个仁慈的大女子,哪怕再愤怒,也顾念着那些可怜男儿的性命,不忍他们无辜丧命。

他握住她的手,同她一起替那个可怜的孕夫祈福,“陛下如此关心他,臣侍想姚天一定会让他康复起来的。”

两个好些天都没有这样有说有量的讲话,明帝欢喜之下,暗暗决定,等翌日陈语陌歇息归来,她便告诉陈语陌尽快结案,从轻处罚相关人等。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同薛恺悦在这小房间谈话的时候,陈语陌也在御史台同贺绯辞谈论案情。

“小贺,你怎么还没有回家去啊?”陈语陌回到御史台,瞧见独自值守在后堂查阅的贺绯辞,略有些惊讶。今日出了这样的意外,御史台已经停止了三衙会审,大理寺卿叶衡、刑部尚关鸣鸾都各自回衙办差,御史台上下,在天黑之后,也大都回家中歇息,只留下少量值夜差役。她没想到贺绯辞竟然没有回府,她记得很清楚,今日贺绯辞并不当值。

“我家中并无别人,回去也没什么事,倒不如留下来核查一下。”贺绯辞抬眸看她,眼神犀利,像是在审视一个嫌犯。

这让陈语陌觉得冒犯,她冷声道:“你想留着就留着吧,本中丞要回府陪夫郞了。”

贺绯辞却不放她走,冰冷的眼神像是粘在陈语陌身上一样,绕着她打量。贺绯辞的面部骨相本就偏于冷峻,上次被叶家婢女甩了一鞭子,脸颊上留下了鞭痕,那鞭痕附在本来就冷硬的面颊上,显得颇为凶狠。

陈语陌被他看得发毛,转身就往外走,她一刻也不想同这个瞧着就难缠的男子待在一起。

然而她刚走了两步,贺绯辞就在她身后言道:“大人今日这般不乐,不过是因为那男子滑了胎,区区小事,也值得大人如此?医术总是要有代价的,当日圣上与大人不也都大病了一场吗?想要在姚天恩赐之外得个女儿,哪有这么容易?一条人命算什么,十条八条,都不够看。”

陈语陌浑身一震,猛地扭过头来,质问这贺绯辞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她说不下去了,她想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可能,但是她自己否定这个可能,“我当日服的药,是我委托体仁堂给我配制的助孕药,我之所以生病,是因为没有掌握好服用的剂量,后来尚然兮告诉了大家剂量的问题,再服用的人就没有生过病。”

贺绯辞盯着她瞧,不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听她这么替尚然兮辩解,便从鼻孔中发出了好几声冷笑,“哼哼哼,哼哼哼。”

陈语陌气着了,她瞪了这贺绯辞一眼,质问他:“你笑什么?有话快讲。”

贺绯辞收起了不屑一顾的表情,认真告诉她,“大人也太好骗了。那药是大人委托他配制的不假,可是他究竟怎么样配制,他使用了哪些药材,他想达到一个什么样的药效,他可并没有告诉大人。大人和圣上都对尚然兮深信不疑,他那药又是制好的丸药,别人轻易不好核对药方。可是属下有个大胆的推测,不管是眼下这些孕夫们服用的药,还是当初圣上和大人服用的药,都应该是同一种药,只是略加调整而已。”

陈语陌只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她声音都变了调,“同一种药?”

“对,同一种药!一种专门为了诞女而研制的药,他起初就应该是在研制这款诞女药,只是正好大人找他配制助孕药,他就瞒着大人,把大人当做了他的试药人。”

陈语陌努力挣扎,“可是我同陛下服的药,不是专为生女的药啊,我服药之后,得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陛下只得了一个皇子。”

贺绯辞坚持自己的判断,“大人,任何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他尚然兮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研制得出来诞女的药,以属下看,尚然兮最初是拿大人和圣上练手,后来是拿徐尚、安远侯赵湘、平远侯安琪以及夏离将军练手,他不断调整药方,最终调制出来这个又霸道又有用的生女药,这才让这些孕夫们服用。”

陈语陌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尚然兮练手的试药人,她蹙了眉头,声音艰涩:“你方才也说,医术是有代价的。”

她这意思,便是要原谅尚然兮了。

贺绯辞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冷声挖苦她道:“大人真是心胸似海,如果是我,谁敢趁我急于求女嗣,骗我服用专门生女儿的药,害我大病一场,差点丢了性命,我非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不可!”

陈语陌沉默,她平日里也是有脾气的人,哪里受得了属下如此挖苦她,她想这件事一定要弄个清楚,如果尚然兮真的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形下,让她做了试药人,那她得向天子建议,加重对尚然兮等人的判罚,毕竟跟她一起做试药人的还有堂堂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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