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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变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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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帝刚一踏上紫宸殿的台阶,一身浅朱色薄绸宫装的果贵君林从就从殿内飞了出来,迫不及待地迎接她。 五月下旬的天气其实不大适合穿红色的衣裳了,宫内所做的夏装,都是青碧浅白水蓝湖绿这些令人感觉清爽愉悦的颜色,但林从为图个吉兆,不愿意穿这些做好的宫装,特意打发侍儿旌儿拿了银子去天心楼新做了几套绣有天女花图案的宫装式样的衣衫,替换了那几套宫里的。 明帝瞧着一团火红飞到面前,急切切地拉住自己的手,扯着自己快速向殿内走,多少有些不喜欢。她今个儿因着贺绯辞状告叶衡家婢女的事,已经积了一肚子的火了,天到未时,才刚刚结束常朝,腹中饥饿,口干舌燥,并不想再看到这样热烈张扬又有点强势的行事。 但她也没说什么,由着林从拉着她的手向前走。 她知道她的不快是因为前朝官员间的争斗烦扰,跟林从没有太大的关系。 二人来到殿中,林从举着颜色亮丽的罗袖,动作生疏地给明帝摘卸头上华丽沉重的红宝石凤冠,口中抱怨天子来得迟了,让他等了好久,连午膳都没有及时用,“陛下今个儿怎得回来得这般迟?臣侍等陛下等得饭菜都要凉了。” 年轻的男儿表情曼俏,声音更是有意地往娇声俏语的路子上走,边说边挤挤秀气漂亮的眼睛,飞了个调皮的媚眼过去,比以往软乎许多,瞧着迷人又有趣。 明帝有些满意他这般等待自己,释然地笑笑,自己解开外穿的衮衣扣子,待林从把凤冠好好地放在雕花楠木桌案上,她将衮衣也交给他收起来,而后自行走向膳食桌子,也不等林从,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 林从见明帝不招呼自己,把衮衣放好之后,便嘟着唇走过来,脸上不高兴得很,重重地坐到明帝对面,不肯用膳。 他总觉得明帝对他不像之前那般宠爱了,他等了她整整两夜才等到她宣召他到紫宸殿里来用午膳,她却又来得这般迟,迟到还不向他解释一句,这让他难以接受,心里头起了淡淡的哀怨。 明帝一则不想一来就向他解释显得她很把他放在心上,恐娇惯了他的性子,往后越发不好拿捏。二来也是真的又渴又饿,加之天气炎热,她口咽生烟,根本不想说话。她用了几筷子菜肴,又自己倒了一杯果子甘露一饮而尽,把这股子饥渴劲儿消过去,方才抬眸看向对面的人。只见人低眉愁目,一脸幽怨,既不说话,也不用膳,她不由得心软下来。 给人碗中加了个色香味俱全的鲍鱼,笑着打趣人:“从儿不用膳,是在给朕省银子吗?朕来算算账,一顿省二两,一天省六两,一个月省一百八十两,一年省,哎哟了不得,了不得,好大一笔银子呢,这么着,朕赞成从儿以后都不用膳。” 她的表情和语气都是故意逗人的认真正经,林从听了,忍不住嗔她道:“陛下想得怪美,让臣侍不吃饭省银子给陛下用!嫁妻嫁妻,吃饭穿衣,哪有妻主不管饭的?!” 他气呼呼地说完,也不待明帝再劝,自己拿起雕凤银筷,风卷残云一般用起膳来。 明帝见状,知道这激将法起了作用也就不再管他,乐乐呵呵地接着用自己的膳。 两个都吃到八分饱,明帝方才笑着向人解释今天自己为何来迟了:“昨晚那个贺绯辞贺卿同叶家的婢女打起来了,今个儿贺卿扭着那婢女到朝堂上打官司,朕忙完朝政还要亲自断案,可不比就平时迟了?” 她本来以为她说到这里,这事就算了结了。毕竟这事同林从没什么关系,她只需要对林从解释一下她为何迟到就好。 哪知林从听了,很是感兴趣,一叠声地追问她事情的详细情形,“是哪个叶家,怎得就打起来了,是不是那个贺绯辞先动的手?” 明帝倒也没有多想,见林从好奇,她便耐心地同林从讲了一遍这贺绯辞同叶家婢女起冲突的事,末了讲出她自己的判断,“朕也不知道她们到底谁先动得手,不过朝廷律法,不知道祸首,便定双方为互殴,倒也不难定案。” 林从听了,蹙着秀气的眉头皱了皱,接着问她:“那最后陛下是怎么定的?” 明帝没有反应过来,随口答道:“互殴啊,还能怎么定?” 林从这才发现自己的问话设计得有问题,赶紧纠正,“不是,臣侍是问,陛下最后是怎么罚他们的?” 怎么定的罚?这倒是个问题,明帝想起朝堂上的争论,烦心得皱起了修长的黛眉。 叶府婢女韩未花与监察御史贺绯辞当街起了冲突,双方互殴,致使贺绯辞受了轻伤,如何判罚,朝堂上众说不一。 贺绯辞为了能够将叶衡拉下马,故意不涂药不换衣,顶着脸上红红的鞭痕穿着身上那破裂的衣裳露出的骇人伤疤,就那么上了朝,这凄惨的模样激得同为男子官员的刑部尚关鸣鸾义愤填膺。关鸣鸾慷慨陈词

,认为贺绯辞是正六品官员,又是监察御史,具有监护京城百官的职权,那胖婢女韩未花同他争执,致使贺绯辞颜面受伤,应该把那个韩未花从重责罚,按照吏卒殴本部六品以下官长致对方受伤律定罪,判徒刑二年。 这样的判决已经不算轻了,却仍旧不是贺绯辞的意愿。贺绯辞嫌判得还不够重,当场诉称自己乃是男子,伤及颜面便是毁了容貌,男子容貌何其重要,他往后余生都将生不如死,而那韩未花只是个婢女,婢女殴伤官员,理应加平民一等。要求将胖婢女韩未花先按照吏卒殴本部六品以下官长致官员折一肢以上伤律定罪,定为流二千五百里,再按照奴婢殴伤官员又加平民一等的例子,最终定为流放三千里。 贺绯辞这要求是只顾自己痛快,不管别人死活,他这么一说,立刻引起了叶衡的不满。 大理寺卿叶衡是个护短的,已知这贺绯辞态度不佳,自家婢女是被激怒的,眼下又见这贺绯辞得理不饶人,必要将婢女流放偏远之地,哪里肯由着贺绯辞这么欺负她的人? 叶衡将律法条倒背如流,先反击贺绯辞,坚称胖婢女韩未花虽是婢女,但凰朝无有死契奴婢,婢女于律法上属于平民,只在殴伤本府家主、家主女孙之时予以重处,若婢女同外人相殴,概不加罪,贺绯辞所说奴婢殴伤官员便应加平民一等,于法无据。 反击完了贺绯辞,叶衡气势如虹,接着反击关鸣鸾,称贺绯辞虽是六品官员,但并非京兆府的官长,而韩未花是在她大理卿府上当差的,贺绯辞与韩未花之间没有统属关系,不应按照吏卒殴伤本部官长吏定罪。 叶衡说完这些,略微顿了一顿,继续言道这韩未花虽是为人役使,却贵为女子,贺绯辞虽是官员,却只是区区一介男子,姚天风俗,女贵男卑,女子殴伤男子例减殴伤女子一等。故而应当先将这韩未花按照凡人斗殴律定罪,根据“诸斗殴殴人头面血从耳目出者杖一百”,再开减一等,最终定成杖九十。 叶衡的主张同贺绯辞的要求轻重悬殊,不问可知,两个都有偏颇。 朝堂上议论纷纷,官员们心中都有自己的衡量,也都明白今日之事要么支持叶衡,要么支持贺绯辞,总要得罪一个,不可能同时讨好。 刑部尚关鸣鸾义无反顾地站贺绯辞,称贺绯辞虽是男子,但我朝廷对女男官员向来一视同仁,而况这贺绯辞对朝廷忠心耿耿,自入仕以来屡破要案,不辞劳苦,功勋卓然,今日若依照叶衡所奏,将肇事者判得如此轻,恐寒了天下男子官员的心。 今日右相柳笙请假未来上朝,前来上朝的岳飘、钱婷、罗幻蝶、高莹几个都是内心中爱护女子的,这叶衡的提议虽然明显有失公平,但在岳飘几个看来,贺绯辞也只是受了点小伤,这胖婢女韩未花为了这点口角冲突遭受九十杖刑,也算受到了教训。因而在关鸣鸾力挺贺绯辞之后,岳飘就率先站出来赞同叶衡,钱婷、高莹、罗幻蝶跟着附议,一时间四个对一个形成碾压优势。 这样的情形,贺绯辞自然不能束手认输。这位男子御史见女子官员都赞成叶衡,当场就哭闹起来,道是恳求圣驾为他做主。 平日里牙尖嘴利的男子御史此时哭得泪人一般,大为惹人同情。 御史中丞陈语陌终究是这贺绯辞的上司,见下属被不公正对待了,便无法保持沉默,上前奏请折中处置。陈语陌称这贺绯辞虽然不是胖婢女韩未花的直属长官,终究是六品官员,韩未花庶民一个,殴伤官员,应该按照庶民殴伤九品以上官员加凡斗伤二等定罪,即先将那韩未花按平民斗殴定为杖一百,再加二等,定为徒一年半。 御史中丞陈语陌是贺绯辞的长官,陈语陌这奏请也算公平,明帝便准备以此结案,哪知道贺绯辞根本不给自家衙门长官面子,哭得要死要活,声称被这婢女毁了颜面以后终身难嫁,只有为朝廷尽忠一生了。 贺绯辞这么哭闹,几个女子官员就不好再说太多,虽然她们并不相信贺绯辞会终身不嫁。 叶衡见岳飘几个开始动摇,有些着慌,当场指责贺绯辞面谀欺主不是忠臣。这话正中贺绯辞下怀,贺绯辞声泪俱下地望着御座宣称他若口不对心,便叫天打雷劈,而后又奏称叶衡深夜派婢女前往户部行为蹊跷,有勾结户部官吏侵吞朝廷财物之嫌,请圣上彻查。 贺绯辞此言一出,算是拿住了叶衡的软肋,叶衡不敢再指责贺绯辞,只将她推测贺绯辞故意不肯上药让伤势显得严重好招人同情,乃是有意陷害她的话讲了出来,请求圣上为她做主,莫让她无缘无故被小人陷害。 双方各执一词,全都请圣上做主。 明帝思量了好一会儿,决定在陈语陌的提议基础上,再适当加重,将胖婢女韩未花徒一年半,罚铜十斤。这十斤铜由叶衡代付,算是赔给贺绯辞将养颜面的费用。为了安抚贺绯辞,她更是批给贺绯辞十天假期,令其在家中好生休养。 <

> 这其中曲折,明帝此刻并不打算讲于林从听,一来烦心的事她不愿意再重复回忆,二来林从只是她的后宫,不是朝廷官员,也不是中宫皇后,她无需向林从原原本本地讲述详情。 她沉默片刻,轻描淡写地告诉林从道:“朕把那胖婢女徒一年半,罚铜十斤。” 她这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在林从的耳朵中起了炸雷。林从不大懂律法,但他是大家公子,自幼听父亲谈及朝野之事,也模糊知道常人斗殴只会被官府笞责,就算是伤了人,也只是把笞刑改成杖刑,杖责个五六十下了不起了。这贺绯辞受了这么点小伤,居然有本事把人家女子判处徒刑一年半,还罚铜十斤,当真是个厉害人物,明帝也当真偏袒他。 林从惊讶之下,想起贺绯辞当日到他母家捉拿他小表姐林络咄咄逼人的情景来,恐再出现当初倩儿的事情,便故意用认输害怕的语气对明帝言道:“这个贺大人真有本事,一点小伤就能把人判了徒刑,臣侍以后断断不敢再得罪他了。臣侍已经得罪了他一回,要是再来一回,就他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臣侍怕是要被他弄死。” 他这是吸取了当初倩儿一事的教训,想要先把二人的矛盾报备给明帝,让明帝心中有数,以后倘若这贺绯辞不知好歹地弹劾他,明帝有了提防就不会轻信了。 但他忘了贺绯辞虽然是男子,却与他和倩儿的身份都不相同,他是后宫君卿,倩儿是御前侍儿,贺绯辞乃是前朝官员。他身为后宫在天子寝殿告倩儿的状,完全没有问题,说前朝官员的小话,便是他说得有理,也有馋毁官员的嫌疑。 明帝才听了一句,就把筷子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 林从犹不知明帝不高兴了,继续讲贺绯辞当初是怎么咄咄逼人的,“他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到了臣侍母家,吆五喝六耀武扬威,全然不顾臣侍爹爹病重,带着御史台的差役横冲直闯,全不顾爹爹死活,一点不把臣侍放在眼里。” 他说到这里,回忆当时场景,甚是气愤,精致白皙的小脸透出微微的红,亢声告状道:“他还当着众人辱骂臣侍,说臣侍包庇纵容,放肆无忌,是要做淑君第二。可怜臣侍和淑君哥哥跟随陛下多年,竟然在他口中都成了祸国妖男,淑君哥哥是祸国妖男第一,臣侍便是祸国妖男第二。” 贺绯辞当日指责他是冷清泉第二,这话大为诛心,他一直耿耿于怀。此时见这贺绯辞如此能耐,深怕将来贺绯辞吹毛求疵到明帝跟前诬陷他,故而他先把贺绯辞怎么误解他的话讲于明帝听。 在他,只是实事求是地告知明帝当初情形。奈何明帝听在耳朵中,却全然不是这个味道。 他若只提自己同贺绯辞的冲突,明帝并不觉得如何过分,毕竟她的后宫同官员们有冲突这是常有的事,她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偏袒后宫的,唯恐她心爱的宝贝被人欺负受了委屈,因而她听见林从说贺绯辞的小话,虽觉不妥,却也没有制止。 她的宝贝们受了委屈,不告诉她这个做妻主的,还能告诉谁呢?她也确实没想到贺绯辞表面看着很忠厚,私下里这么张牙舞爪,连她的后宫都敢欺负,面对着给她生养了公主还陪着她南征北战的林从都能出言不逊。她以后着实要对这个贺绯辞的话多加思量,不能轻信。 可是听到林从提及冷清泉,她便觉得事情变了味道。 她想她的从儿比之前聪明了许多,已经知道什么事是她最愧疚最介意的,他拿冷清泉来替自己打埋伏,知道她不能够忍受别人诋毁冷清泉,一定会对贺绯辞心生不满,这样借力打力未雨绸缪,当真是一条好计。 “陛下?陛下怎得不说话?陛下是不是被这贺绯辞的阴险狡诈给惊到了?”林从说完了,却不见明帝有回应,便出声询问她,还自以为是地提醒她要提防贺绯辞,“他真的是个阴谋小人,一心想着踩着别人的脑袋往上爬,陛下以后千万要防着他点。” “从儿”,明帝出言拦住了自家君卿,缓缓地言道:“朝廷官员行事如何,朕自会检访,从儿是后宫主位,专心服侍朕就好,其他的就莫要费心了。” 她的声音很和缓,脸色也不算寒冰,这话与其说是告诫敲打,倒更加像教导提点。 然而林从还是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结合他这几日的感受,深深地认识到一个事实,他的陛下,不宠他了,不仅不宠他了,她还不信任他,他把所受的委屈告诉她,她却要敲打他。 那他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看她的脸色任由她敲打吗? 他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赌气言道:“陛下这话倒像是臣侍诬告他一般,陛下这般不信臣侍,臣侍也没脸服侍陛下。臣侍这就走,陛下找那个贺绯辞来服侍圣驾吧。” 他说完,迈步就往外走。 明帝蹙了眉头,她只是觉得他有了心机,想要教导他,他就生气要走,他怎得动不动就这样?她生气地站

起来,一个箭步把人截住,将人紧紧地箍在怀中,斥责道:“这什么脾气?朕说两句都不行了?还想让朕把你绑在桌案上?” 林从红了眼眶,怼她道:“陛下再敢绑臣侍,臣侍就咬舌自尽。” 那日被她绑在桌案上宠幸,他其实也没太痛苦,回去睡了一觉就身体复原如初了,可是听到她这样威胁自己,他还是觉得受到了羞辱,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双眸一片殷红。 真是一头倔强的小老虎,明帝微微一笑,掐着人的下巴吻人绯嫩的唇,“想咬舌自尽,也得朕同意才行,没朕的同意,从儿只能乖乖地留在朕身边被朕欺负得朕宠爱。” “呜,臣侍偏不。” 林从用力挣扎,然而明帝的武功不输他,论拳脚功夫还胜于他,双臂用力把他箍得死死的,让他只能承接她霸道热烈的亲吻。 双手也不闲着,隔着夏日薄薄的衣衫,轻拢慢捻挑起他繁盛如夏木绿荫的情思。 不过一刻钟,林从就彻底投降了。 只是当明帝拥着他向内殿走的时候,他有些尴尬地为自己找补场子:“算陛下识相,要是陛下还把臣侍绑在桌案上,臣侍真的会咬舌自尽的。” 真是个嘴硬的,明帝会心一笑,故意逗他道:“那桌案有什么好的,又硬又凉,硌得朕腿疼,朕这回要在榻上绑从儿。” 她纯粹是逗他,可是林从却信以为真,长长的鸦睫一颤,几乎哭出声来,“陛下怎么能这样,看着臣侍箭在弦上,拒绝不了陛下,就可劲儿欺负臣侍是吧?” 明帝赶忙哄慰,“乖,朕逗你的,只要你乖乖的,朕绝不舍得欺负你的。” “呜,臣侍哪有不乖,陛下冤枉臣侍”,后半句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明帝已经把他放平在了御榻上,开始了今日的温柔教导。他只能在她的温柔宠爱中,慢慢领会在天子跟前说官员的小话哪怕所说的是事实都叫做不乖。 他知道她还是防着他的,不想让他有一点点脱缰的可能,他应该生她的气的,可是瞧着她卖力到前心后背全是汗水的玉颜,感受着她热情似火的爱意,他又说不出生气的话。 他想他是变傻了吧,如果不是变傻了,怎能由着她拿捏他,任凭她将他塑造成她想要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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