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来到北京之后小溪觉得自己早已把自尊丢到了大西洋，以前隔一天必定要洗一次的头发现在一个礼拜都不见得会洗；以前吃饭做事总是慢吞吞，现在风卷残云能有多快有多快；以前衣服脏了必定不会穿到第二天，现在洗衣服全看作业多少……只为了能多出哪怕一分钟的时间，回想集训前在三中全力以赴的那三个月，地狱与天堂的差别。 小溪仍旧是最后一个去食堂，这样就不用和大家抢窗口抢位置，走出教学楼正好看到萧老师，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萧老师就如同她的家人，小溪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微笑着向她问好，回应她的是一个更大的笑容。 “累吗？” “还好吧，大家不都这样吗？” “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别饿着，今天晚上我熬点粥，到时候叫你。” “真的吗？太好了！” “你……是不是觉得刘老师总是针对你？” “难道不是吗？” “他越是骂你就越是希望你进步，越是对你严格就越是对你好，越是对你有所期望便越是对你重点关注，哪个老师不希望自己的学生能考上一个好学校呢？抛开情感以及情怀，考上央美、清美的人越多，画室的知名度越高不是吗？所以说，你们考个好成绩是大家共同的目标，你的心态一定要摆正。” 小溪点了点头，无形中的压力更重了些。 另一个食堂，三中，高志宇和林恒间的话题同样沉重。 “诶我说，咱努力了这么长时间效果不是很明显啊！还没进到前五十呢！有没有什么快速有效的办法？不打针不吃药喝几口凉水就自动痊愈那种？” “你真的努力了吗？别人几点睡你几点睡？别人几点起你几点起？你把调戏小姑娘的时间拿出一半都不会考出这成绩。” “你知道我特别讨厌哪种人吗？就是明明自己不行还偏偏能给别人讲出一堆大道理，说的就是你，你他妈比我考得好也行啊，咱俩半斤对八两你说你跟我扯什么犊子？” “我比你成绩好。” “好五个名次也叫好吗？” “好一个名次也叫好。” “如果打人不犯法我早弄死你了。” “下周末去北京吧。” “什么？去北京？你这思维能不能不要跳得这么大？咱在讨论学习！学习！” “当天去，第二天晚上回，不过得倒几趟车。” “去北京干嘛？小溪只休半天，还是周日休。” “这周末不行，我得回家给我爸过生日。” “你是不是有病？怎么想起一出是一出？” “得给她带点零食，还得是高热量的，巧克力、士力架、牛肉干……红枣也带一些，还有什么？” “姨妈巾！” “周末去趟超市。” “你俩在聊什么？” 叶欣端着餐盘走过来问，小溪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这俩男生似乎成了她的专属宠物，连带着在同学面前都很有面子。颜值高、成绩好、会打球的男孩子放在哪里都大受欢迎，更何况现在一下有两个。 林恒喝了口水说：“他打算给你买包姨妈巾。” 小溪总是感觉很饿，虽然每天的饭菜管够，但每次吃饱没多久便感觉肚子空空的，尤其是晚上睡觉前，即便不洗脸不刷牙也要吃一块面包，不然一定会被饿醒，今天称了称，两个月来已经瘦了五斤。不仅仅是她，大家都一样，胃口变得奇好无比，但体重却在持续下降，减肥效果强过任何节食、药食，萧老师说这才证明你们是真的在努力。 有人给家里打电话微笑着说一切都好，不用挂念，然后躲在厕所里偷偷哭；有人发狠说今天要早点睡，去他妈的作业，老娘明天就买票回家再也不来了，然后第二天照样在萧老师喷香的八宝粥香味中爬起来……而小溪，光滑的脸上不知何时冒出了几颗青春痘，就连一向准时的大姨妈都变得极不规律，她没有倾诉的对象，也没有放弃后的退路，只能把所有的压力抗在肩上，默默承受，将近三万块钱的开销已经把她逼到了一条单行道上，只有向前，向前，不断向前。 当大魔王宣布下课时，教室中发出了一丝轻微的呼气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下午可以休息了，尽管并没有人真的去休息，哪怕大魔王并没有留作业。正要去吃饭时，高志宇突然打来了电话。 “小溪，你去趟大门口，我给你寄了一个大大的礼物，快递员说打不通你的电话。” “为什么你能打进来？” “让你去就去，别废话，快点！” “好吧。” <

r> 小溪下楼来到大门口，左右张望并没有发现任何快递员的身影，她感觉自己又被高志宇骗了，正要转身回去时，拐角处突然传出一段赌神登场的，紧接着，高志宇带着一只大墨镜，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走了出来，小溪紧捂嘴唇眼神中立即有了晶莹剔透的泪痕，她跑过去一把将高志宇抱进怀里，兴奋的语调中有些哽咽。 “你怎么来了？真没想到你会来！我好想你们啊！” 高志宇被小溪如此激动地心情吓了一跳，双手颤抖不知在何处安放，正要放在她背上时，旁边传出一个男声的咳嗽，是林恒。 “哎呀！你也来了！” 小溪松开高志宇，再次把林恒也抱进怀中，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同样在林恒即将把手放在小溪背上时，高志宇立即上前把两人分开，拿出纸巾擦去她脸上的泪痕，然后上下打量她。 “这集训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你这是每天不吃饭还是怎么？” “我现在比你饭量还大呢！吃得多干得也多啊！每天七点起床，两三点才睡，换成你，你也得瘦成皮包骨！” “太惨了，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够惨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惨，幸亏我没当艺术生。” “我给你的数学题都做了吗？” “你讨厌不讨厌啊？刚见面就说这个！” “别整天都只顾着画画，化课都丢下你专业分考再高都没用。” “好啦！知道啦！每天都在抽时间看的，你们怎么突然跑到这儿来了？” “我们整天复习化课也很郁闷啊，这不出来散散心嘛，等回去就该浴血奋战了，等着吧，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在大红榜上看到哥的名字了，哦，你看不到，没事儿，到时候我拍给你。” “就你话多，你俩都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们去吃饭！我室友说这附近有一家店，做的烤鸭特别好吃！” “你能有多少钱？还是我请你吧，你的钱就留着买颜料吧。” 林恒把一大包零食递给小溪，小溪打开看了一眼，立即笑得像个傻子，这些可都是她的最爱。把零食拿回宿舍才发现自己的装扮实在惨不忍睹，经过足足一秒钟的犹豫，她给林恒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多等一会儿，然后立即跑到水房洗了个头，用吹风机胡乱吹了一下，又解下围裙，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换了一身衣服…… 十五分钟，比以前快了一倍不止，高志宇调侃道集训的功效起码把你这慢性子变成了急性子。 林恒提醒小溪要和老师说一声，于是小溪发了一条信息给萧老师，两人一致感叹请假手续如此简单，小溪说画室中的大部分人都把精力放在了提高自己上，但同样也有很多人把精力放在其他事情上，比如逃课出去玩，比如谈恋爱，这些人放弃了自己，也被老师们放弃了。 两人再次一阵感叹，随后发现走了半天连个饭店的影子都没看到，小溪尴尬地笑了笑说我来北京这么长时间这还是第一次走出画室，只知道大概方位…… 烤鸭，三人都没吃过，两个男生端详了一阵刚要拿出手机拍照时小溪已经动了筷子，咀嚼速度堪称电动小马达，高志宇敲了敲桌子说：“这位大妹子，你能不能淑女一点？你很赶时间吗？就你这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的将来可怎么嫁人呦！” “吃你的！又不嫁给你，你操什么心？” “吃慢点，我俩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女生抢饭吃，别噎着。” “这俩月我都条件反射了，一到食堂就赶紧吃，吃完就得跑回教室继续画。” “身体怎么受得了？有必要这么拼命吗？” “这里牛人太多，不拼命不行，化课已经落下了，专业课再不拼命就真没机会了。” “你在这里算是什么水平？” “上次大魔王说我是上游尾中游头。” “大魔王？” “我们带课老师，特别凶残，绝大部分人都挨过他的板子，他可是真打！打哭好多个！最搞笑的是有一次大魔王要打一个女生的手心，让她伸着手，结果每次都是板子刚要落下来她就把手缩了回去，还特别委屈地说这是条件反射，不受自己控制。” “最后没打成？” “怎么可能！最后打的屁股！” “那还不如打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