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1/2 页)
“古人云:长兄如父。如今皇妹也到了该婚配的年纪,不知心中可有钟情之人?”
皇帝斟酌着强行扯开话头,视线徘徊在谢裕的方向,这明晃晃的意有所指,在场的众人都心知肚明,尚佳人偏要装傻,“皇兄说笑了,皇妹怎么能有中意的呢,要不是任由您随意指定?”
众大臣纷纷低头,平阳公主和当朝天子的对峙,得罪哪一个都是了不得的,最好的方法就是眼不见为净,一心低头好好吃席。
皇帝的脸僵在那儿,若是不远处的康王倏然进来,只怕他又要被尬在原地了。
“担忧了,诸位!”康王尚世祥拢了拢宽大的袖袍,随处坐下,“听闻皇兄有意为皇妹赐婚,不知定下的是哪一位啊?”
皇帝原本就不太好的脸,此时显得更加黑了,此时的他,根本不具备与尚世祥撕破脸的能力,只能舔着颜顺着话头说下去:“皇兄来得刚好,刚好一同看看热闹,看看皇妹,未来的驸马究竟是谁。”
尚佳人早就猜到了这大皇兄的来意,只是原本还有些存疑的,现在瞬间清晰了,“大皇兄有什么建议吗?”
尚世祥淡定地抛出问题:“漠北太子如何?”
朝臣的鼻子向来灵敏,一听这话,很快就有人追问是否是前线出了什么事,尚世祥站起来,挥手的间隙就进来了一个士兵,站定后立马跪下:“启禀皇上,前线八百里告急,漠北大军一路直入,此时已经连破三城,漠北人与谢老将军和谈,言明可以停止进攻,但平阳公主需和亲。”
众人鸦雀无声,似乎都在等待这件事的主人公发言。皇帝虽有些意外,但也是发自心底地开心,只要她去了漠北,事情就更加简单了,“漠北人实在欺人太甚,居然还奢望公主和亲,实在是大言不惭。”
康王尚世祥态度居中,在他看来,天下大事都敌不过没有硝烟,所以即使尚佳人是他的亲妹妹,甚至还是将他扶上摄政王的位置的关键人物,他还是会赞同这场和亲。谢裕有些难以接受,目光注视着仅能看见的她的背影。
之前尚佳人对他说,需要他帮自己演一出戏,一场让人以为她喜欢的是他的戏。谢裕没有追问,还最终应下了她的请求,但就在刚刚,他真的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自己,他嗓子差点都要跳出来了,说实话,他害怕皇帝真的将他指为驸马都尉。
那是一种既陌生又渴望已久的感觉,但谢裕也弄不清是真心还是喜欢了太久,他总感觉很不真实,直到听到康王说出和亲一事,他才幡然醒悟,他应该再主动些,早早些的,那样她就不会要和亲了。
朝臣三两交谈,简洁明了地得出结论:国亏空,休战是最好的结果。尚佳人神情无异,似乎这事说的人根本不是他,她只是停在这儿听一下。
皇帝默契地与康王达成一致,同意和亲,在场的朝臣分为两派,一派是说漠北仗势欺人,和亲就是大邺受辱之类的话,还有一派就是有凭有据地在打着同意的旗号。
皇帝见争议得差不多了,才假惺惺地点了点尚佳人,“皇妹,你看,原本皇兄还想为你在京中找一位如意郎君的,现在看来是不成了。你是我大邺唯一的公主,此番和亲,皇兄必定让你风光出嫁!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大邺的公主。”
好一番义正词严,谢裕手中的拳头紧握,明明高位上的是她的亲人,但一点温度都没有感觉到。在山村时,谢裕看见她那般狼藉的一面,才知原来外人眼中的金枝玉叶,实际上心中的郁闷比他还要更甚。
尚佳人仍旧站定笔直,华服下那个瘦瘦的背影更加单薄了。他揣着私心,从心底暗暗希望,她说自己不愿意去和亲,那时他绝对不在胆怯,他会站出去,言明自己的倾慕之情。但她没有,面对朝臣的期待,皇兄的步步紧逼,她淡定地转身,面向众人,莞尔一笑。
“大邺平阳公主,必不辱使命!”
谢裕后来的好几天都记得,那个少女在他的眼前笑着,然后走向那暗无天日的黑夜,从此他眼中再无月光,心中再无羁绊。
柳儿清楚自家公主性格,面对已经敲定的漠北和亲,她没有多说其他的,只是暗暗地开始收拾公主的行囊,希望公主别落下什么东西,必定她们此前,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窗外雨疏,连绵不绝地,像是在织布,为苍茫大地而织的无形之布。
尚佳人趴在窗前,脑袋被自己深埋在的臂弯里。她从回京之时,舅舅就将这个结局告诉了她,谢老将军的确护城之能,但漠北经年累月地发动战争,作战能力也是首屈一指,这次漠北来袭,怕是不会轻易善了,多半是为了博取一点利益。
大邺短时间内挡不住他们的进攻,但他们也需要休养生息,多半会在拿下几座的城池后,凭借已经到手的城池谈条件,漠北兵强马壮,土地广袤,他们要的是整个大邺的心悦诚服,而这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公主和亲,就是漠北开始钓鱼的征兆。与此同时,也是她不可躲避的宿命。
“公主,谢少将军求见!”
“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