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钢琴的女人(第2/3 页)
乐曲结束在云雀轻盈的歌声之中,听众却仿佛还沉溺于梦幻般的色彩。
短暂的静默后,掌声爆发。
乔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扶着钢琴深深鞠躬。
如雷的掌声久久不息,她反复谢了几次幕,人群才终于散开。
走下舞台,提奥已经迎了上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乔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她记得门索说过,画展的开幕式仅限邀请。
“惊喜。”提奥变魔术般地拿出藏在身后的花束,捧到乔面前,“送给你,无与伦比的演奏。”
“谢谢。”她眉眼弯弯地接过花束,“你太恭维我啦。”
“我是认真的。这是我听过的最棒的演奏——之前你还不肯承认自己是钢琴家呢。”
“钢琴家?不,不。”乔失笑,“我这点微末的水平,做钢琴家一定会挨饿的。”
十九世纪的欧洲乐坛群星璀璨,她能够得到这份工作,运气的成分居多——俄罗斯音乐家的作品在此时的西欧尚未得到广泛认可,大多数钢琴家并不熟悉;而能力顶尖的那些,日程则早已排满。
想起从昨夜开始疯狂练琴十几个小时的经历,乔心有余悸:“要是每次演出前都这样不眠不休地练习,即使能够挣口面包吃,很快我也要跟罗伯特·舒曼一样,再没办法好好弹琴啦。”
“罗伯特·舒曼?”
“据说他发明了一种用来锻炼手指力量的机械装置,可惜不久就因为过度练习导致永久损伤。这个故事还是我的钢琴老师告诉我的——我练琴总是偷懒,她为了引起我的兴趣,讲了好多作曲家的轶事。”
“我还以为你是模范学生。”提奥望着对面表情灵动的年轻姑娘,想象她还是个小小女童时的模样,“毕竟,你的《云雀》弹得那样动人心弦。”
“那大概是我唯一能够引以为豪的曲子。”乔的钢琴老师曾经评价她的演奏“技巧大于情感”,而《云雀》,是唯一的例外。
“小时候,我对重力这件事还不太了解。有一次我戴上翅膀,爬到了屋顶。跳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静止了,一切都变得有意义了。”
“然后呢?”
“然后我摔断了手腕。但从那天起我就知道,在另一个生命中,我可以飞翔。”
乔莞然一笑:“头上的天堂和脚下的路,就是我一切的追求。”[2]
年轻小姐眼中的光芒粲若春日骄阳,令穹顶悬下的水晶灯都黯然失色。
提奥望着乔,微怔。
也许一直以来他对她的印象都是错的。
眼前的姑娘,从来不是林间迷途的小鹿。
她是注定高飞的云雀。
“……怎么了?”
“不,没什么。”提奥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失礼地盯着一位女士。他下意识地偏了偏头,平复自己过速的心跳,“我只是在想……你是否有兴趣与我一同参观画展?”
“你从未说过你是画家——让我猜猜,你也有作品参展了吗?”
“我倒是希望自己有那样的天赋。”提奥故作惆怅地叹气,“可惜缪斯女神只眷顾了我哥哥,我只好做个卖画的商人了。”
话虽这样说,他脸上却找不出一丝不平之色。提起哥哥,更是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我必须承认,我对绘画了解不多。它像是某种不适合我的魔法,我尊重它,却难以真正理解它。”
乔委婉地拒绝道,“我多半不是个好人选——用不了几分钟,你就会开始抱怨同伴的无趣啦。”
“那是不可能的。钢琴弹得这样出色的姑娘,一定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你愿意的话,我说给你听。”
提奥弯起右臂,用那双映着天空的眼眸温柔地看向乔,“我有这个荣幸吗,我的小姐?”
……这有点犯规啊。乔搭上自己的左手。
“……50年代,从法国学习归来的荷兰画家,带回了露天绘画的崭新观念。海牙市郊席凡宁根渔村未受破坏的自然景观,也吸引了众多年轻艺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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