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张冠李戴

不过数日，瓜尔佳府中双喜临门，一则喜讯是雍亲王福晋，那乌拉那拉氏柔则，正式认了瓜尔佳的嫡小姐鸳作为义妹；另一则，西林觉罗的府中大公子，身为世袭佐领、御前侍卫的鄂尔泰，即将迎娶瓜尔佳氏的大小姐如岚作为侧福晋。

如岚虽然不清楚鸳究竟施展了何种妙计，但见事成心愿，内心自是欢喜无限。于是，她欣然邀请鸳同游，去京郊的红螺寺祈福。

当两人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不料，一个意料之中的“不速之客”突然现身，拦住了车驾。

“敢问可是瓜尔佳府的车驾？”一个声音洪亮而坚定，在车外响起，“鄂尔泰求见鸳小姐。”

如岚一听是鄂尔泰，心中一紧，手中的手帕被她不自觉地绞紧，双眼满是询问地看向鸳。

鸳却显得从容不迫，她轻轻拍了拍如岚的手背，眼中带着安抚的笑意，“莫怕，你且在马车内静待片刻，待我出去与他说。”

说罢，她扶着丫鬟景泰的手，缓缓走下马车。只见鄂尔泰骑在高头大马上，眉头紧锁，脸上隐隐露出不悦之色。见到鸳出现，他也立刻翻身下马，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鸳瞥见这架势，却丝毫不怯场，她清脆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鄂尔泰大人真是威风凛凛，但不知您这般兴师动众地拦住我等女眷的车驾，究竟是奉了哪位贵人的旨意？”

鄂尔泰闻言，面露一抹尴尬。他躬身向鸳行了一礼，语气明显和缓了许多：“今日之举，实非鄂某所愿。但事态紧急，还请鸳小姐能借一步说话。”

鸳微微颔首，示意鄂尔泰引路。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路边的树荫下，而车夫也识趣地将马车停在不远处。

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偶尔传来的鸟鸣打破了这份宁静。

鄂尔泰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前几日，我阿玛下朝后对我大发雷霆，指责我与瓜尔佳府的小姐私相授受、行为不检。”

他顿了顿，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我想问，鸳小姐是否知晓此事？”

针对此事，鸳心中早有应对。

她无非是去阿玛面前，拿出了当时鄂尔泰要她转交给柔则的玉佩，谎称这是鄂尔泰给如岚的，如岚觉得不妥，便请阿玛代为转交给鄂拜大人。

鸳的言辞之中，不乏添油加醋之处，她将鄂尔泰对柔则的情意和示好都巧妙地套在了如岚身上。在她的口中，二人仿佛是两情相悦的佳人，只待月老牵线，便可成就一段佳话。

鄂敏听罢，心中便有了计较，在他看来，二人是两情相悦，虽然如岚是庶女，但做个侧福晋也不算辱没了西林觉罗家。

于是他下朝时便有心的“提点”了一番鄂拜。这话在鄂拜听去却是自家儿子勾搭别家女孩子，还刻意隐瞒家人私相授受，自然是生气。

但鄂敏是朝中新贵，族里又有和嫔受宠，算来也算是姻亲的良配，况且人只是求一个侧福晋之位，万无不允之礼，如此这般，这事儿就算是定下了。

此刻，鄂尔泰来势汹汹，然而，鸳却毫无惧色。她并非那种娇滴滴的小姑娘，商场上的历练让她面对这种针锋相对信手拈来，绝不会轻易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目光坚定，直视着鄂尔泰的眼睛，声音严肃而有力：“大人，是不喜欢我姐姐如岚吗？难道是嫌弃她是旗里的庶出，觉得她上不得台面，不配与你结亲？”

鄂尔泰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帽一扣，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连忙解释：“怎会？如岚小姐聪慧美丽，人品端方，我怎会嫌弃她？况且，我绝非那种介意嫡庶之人……只是，我对如岚小姐并无男女之情，这一点你是知道的。”

鸳却不为所动，她镇定地反问：“你既对我姐姐无情，送她玉佩做什么？”

鄂尔泰急了，他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那玉佩是……那玉佩是……”

鸳紧逼不放：“是什么？需要我帮大人你说出口吗？”

鄂尔泰被逼到了墙角，恼羞成怒地别过头去：“不必小姐提醒，其中利害我自己知道。但小姐完全可以将玉佩交还与我，而不必如此辜负了如岚小姐的终身！”

鄂尔泰的反应正如鸳预料，她话音一转，语气中透露出难以言说的委屈，缓缓道出事情的原委：“大人既然也知道其中利害，那鸳也不瞒你了……”

她顿了一顿，似乎在平复激动的心情，继续说道：“我并非有意张冠李戴，让大人您难堪……只是那日，阿玛无意间发现了我房中的玉佩，严厉地质问我其来由。我心中慌乱，哪敢明说？阿玛看我支支吾吾，竟要责打我……”

说到此处，鸳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声音的平稳：“我本想心一横和阿玛说出实情，却是如岚姐姐出面帮我解围，说玉佩是大人您送给她的，她无意间落在了我的房内……为此，姐姐被父亲怒斥行为不检，被罚跪了三个晚上的祠堂……”

鸳的声音逐渐哽咽，她抬头望向鄂尔泰，眼中闪烁着泪光：“大人若是今日要鸳给个说法，我无话可说。当时应承了大人的请求，是我莽撞，但大人扪心自问，难道您就没有一丁点责任吗？如今因我二人之错，连累了如岚姐姐，我才是夜不能寐，愧疚难当。”

鄂尔泰看着ff全开的鸳，那委屈的小脸上泪痕肆意，心中只觉心软愧疚，哪里还有气，尤其话中如岚因他之失受了责罚，却只字未和他提起，他更是对如岚也有了几分愧疚和敬重之意。

鄂尔泰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心底的混乱与挣扎都随着这口气排出。

他打破了这份沉重的沉默，声音略显沙哑地开口：“我……”

然而，话语似乎被什么堵住，他欲言又止，双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显然不知如何继续。

鸳感受到了鄂尔泰的犹豫和挣扎，她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动作中带着几分决绝与坚强。

她抬头望向鄂尔泰，那双含泪的眼眸中透露出坚定与期待：“大人，事情已经发生，你若想拉我一起去我阿玛面前分说清楚，鸳绝不推诿。但是……”

她的声音略微颤抖，却更加坚定，“我姐姐，她为何会以自己的清誉为代价来帮大人你解围？大人，你真的对我姐姐的心意视若无睹吗？”

鄂尔泰的心被深深触动，他看着鸳那双充满期待的眼眸，心中的防线瞬间崩塌。

他回想起如岚那温婉而又坚定的面容，那时的他一心扑在柔则身上，只顾着自己痛失心爱之人的悲伤，整日郁郁寡欢，从不曾给过如岚什么好脸色。

然而，他却不曾料到，如岚对他的情感竟然如此之深。他低下头，无法直视鸳的眼睛，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

鸳的话语如同一根尖锐的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内心，让他无法回避自己过去的错误。

一番深思过后，他抬头看向鸳，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明白了，鸳小姐。我鄂尔泰行事磊落，却欠下了如岚小姐一个天大的人情。如今避无可避，我日后会好好待如岚小姐，绝不辜负她对我的深情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