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薄情郎
向来温润如玉的柳河，此刻终于变了脸色，好看的面容眨眼间扭曲、撕裂，口中阴狠地挤出几字，让身旁的铁霜瞬间充满了陌生的恐惧感。
就听柳河说道：“老头子！我敬你年岁大，你却在这里不停胡言乱语，污损我对霜儿的一腔真情。想必今日是活得不耐烦了，找死不成！”
说罢，甩开铁霜拉扯的手臂，右手从腰间抽出长剑，一股劲风便刮向竹公子。
沉舟此刻头脑昏沉，看不清战况，但考虑到竹公子年事过高，仍要挣扎起身，说道：“三娘，我去帮他！”
三娘一把将沉舟摁回原地，凑近其耳畔轻声细语：“放心吧，师父年纪再大，对付他们也不是问题。”
再说那柳河，距竹公子尚有十步之遥时，却猛然被一股雄浑内力阻挡住攻势。
柳河心中大骇，一咬牙一跺脚，重新汇聚起全身真气，欲冲破内力屏障，却始终不得效果。
竹公子看他这个样子，颇为滑稽，一时竟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那边柳河因他这嘲弄，脸部涨红，胸腹间更是要气炸。
竹公子笑够了，猛地再加一成内力，柳河瞬间被弹出一丈开外，距离崖边也就五步之遥。但凡竹公子再添把火，柳河的下场便是粉身碎骨。
老头儿还是不愿杀人。
这已足够瞠目结舌，但接下来的一幕，更让所有人震撼到无以复加。
待柳河踉跄着一手撑地，勉强站定，猛听得他左后身侧一声巨响，一株儿近乎可以合抱的巨柏竟然倒了下来。
这般无声无息的内力，竟有此种毁天灭地的威力，当真惊世骇俗。
柳河猛咳个不停，铁霜连忙冲过去用手轻拍其背，那侍卫也紧随其后伺候着。
就看柳河此刻铁青着脸，双眼红得像个灯笼，心有千万般骂，却又强压着不敢开口。
简直是，又愤怒，又憋屈。
竹公子这时看看天色，又环绕四周，心中似乎琢磨到什么，对着一丈外的三人冷声说道：“我约了人，可我记错了时间，大约明后日才能相见，老叟这会儿要下山讨酒喝去。丫头，你若真想解毒，未来数月切记来寻我。旁边那位柳河小子，我劝你你好自为之，告辞。”
随后，又是一片白色残影，转瞬消失于山脚。
柳河已站起来了，短暂的休整时间，他心中产生一个大胆、离奇又绝妙至极的想法。
那侍卫从未见过武功如此出神入化之人，满脸兴奋，嘴巴大张着，口中止不住地嘟囔：“天！这老头儿，也太厉害了！太不可思议了！”
待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就见柳河持剑抵着铁霜胸口。无比心痛、惊骇的铁霜，此刻被逼得连连后退，距崖边不过两三步了。
此情此景，简直比方才竹公子出招还要骇人不已。侍卫惊恐地奔上前去，扑通跪在柳河脚下，紧抓柳河右手手腕，用不可置信的语气说道：“少主，您在干什么？她可是铁霜小姐啊！求您看清楚啊！”
就听得头顶传来一声陌生的暴喝：“你是我的奴才，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在这儿碍什么眼，给我滚！”随后，一道掌风袭来，将毫无防备的侍卫掀倒在地。
铁霜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个不停，但崖顶之上，却听不到一声抽泣。
可见，此刻她已然悲痛到极点。
片刻，她轻启薄唇询问道：“柳河，方才我本是不信的，现在看来，这些年我一日不如一日，想必是你暗中下的毒吧！只是，我不明白……”
柳河嗤笑声，冷冷说道：“不明白什么，是深居简出的大小姐如何中毒，还是青梅竹马的小情郎缘何狠辣至此？”
铁霜不再说话了，因柳河已替她道出心中所有疑问。
柳河哈哈大笑着，得意地说道：“这是慢毒，神不知鬼不觉那种，故而你不会立即死，但与我成婚后，待我坐上宗主宝位，你会一边含笑祝福我，一边奔赴黄泉而去。至于为什么下毒，你的贴身丫头青儿，早已与我暗通款曲多年，我许了她做我未来的小妾。霜儿，以我之姿，你知道，很少有女人能拒绝得了。”
铁霜咬着牙，狠狠说出两个字：“青儿！”
柳河继续轻快地说道：“至于为什么下毒，大概也不用我再解释一遍了吧。另外，你所想不错，我此番前来，并非是要将练三娘置之死地。她那张脸，一看我就心动不已，疼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杀了呢？”
铁霜苍白的小脸泛起冷笑，仿佛遇到了世间最荒谬的事：“就你！练三娘喜欢的另有其人！呵呵，况且，你打得过他么？”
柳河嘴角勾起阴狠微笑，随后又重返轻松形态，幽幽说道：“喜欢那沉舟小子又如何，我打不过他又如何？反正，他要死了！司徒殇寄信于我时，我还不信呢，如今看那竹老头儿到了，想来也是真的。只是，你一路跟随，真的让我很烦躁，不过，我现在心里却有了一个更好的想法。”
铁霜身体颤抖着，似乎已预想到自己的结局。
狰狞的恶人固然可怕，但温润如玉、衣冠楚楚的恶人，才最是令人胆寒。
铁霜的身体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呵呵，所以，你想以竹公子之名，除了我。可是，我死了，你的宗主之位怎么办？”
柳河赞许地点头，内心所有阴暗面都现得淋漓尽致，平日里端着太久，此刻尽情释放，别提多么惬意了。
他无比欢愉地说道：“霜儿啊，你果真是爱我极深。死到临头，还在忧心我的未来。放心，待你死后，悲愤不已的我，将大举为亡妻复仇之旗，各种讨伐征战，顺道路上解决几个不听话的碍眼老人。待大胜归来那日，凉山宗再也没有可与我抗衡之人。”
铁霜眸中迸射滔天怒火，大声呵斥道：“柳河，你怎能如此歹毒，他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亲人啊！”
柳河叹口气，似乎心有不舍，随后又重回欢颜，道：“你看，我伤心过了，未来也会像反复如这般伤怀不已。不过，他们所有人都曾告诉过我一句话，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我想，他们自然都会懂的。”
铁霜简直如坠噩梦，所有一切看到的、听到的，都那么不可思议。短短半日，自己的境遇竟一下子跌落云端，凄惨至此。
她抬眸，重新泛起款款深情，将好看的侧脸微微朝向柳河，轻轻说道：“河河，你是逗我的，对不对，方才所有都是玩笑，对不对？”
柳河眸中泛起复杂之色，定定看了片刻，终究叹口气道：“霜儿，其实你面容清秀，姿色不差的。若你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我必然会收入房中，让你做个妾室。可惜了，你是宗主的女儿，那便活不成了，你命该如此，过不得旁人。”
随后，柳河持剑，向铁霜挥砍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