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二章 被盗
清晨的小街漂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停靠在一栋三层的建筑对面,茶色的车窗内,两个年轻人面对面的坐在车厢里,看他们那副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外表,应该是亚洲人。
两个年轻人中,有一个头上戴着护套宽厚的耳麦,另一个则一面啃着一个三明治,一面小心的调试着面前一台类似功放机一般的仪器。
“好啦,”差不多有个三五分钟的时间,戴着耳麦的年轻人比划一个手势,说道,“收到了。”
话说完他便摘下耳麦,捏着那台仪器上的一个旋钮转了一下。
“吱……”
一声刺耳的杂音过后,耳麦里传来一阵儿“咚咚”的闷响,其中还夹杂着一个男音的歌声。
“……我相信我就是我,我相信明天,我相信青春没有地平线。在日落的海边,在热闹的大街,都是我心中最美的乐园……”
原本调试着仪器的年轻人似乎对那种“咚咚”的声音颇为不解,他皱着眉头朝同伴看了一眼,却见对方竖手成刀,比划了一个切菜的动作,这才恍然领悟过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歌声中夹杂的咚咚闷响没了,开始刺拉拉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热油中一样,随后,哼唱的声音也没了,就是炒菜的声音还留在耳麦里。
拿着耳麦的年轻人已经像这样监听了两个星期了,早就把这个工作当成例行公事了,当时他的伙伴是今天第一次上车,所以还显得有些紧张。
“挺好听的哈,”听到耳麦里的哼唱没了,年轻人放下耳麦,朝表情严肃的伙伴扬扬下巴,笑道,“不用这么紧张,这个目标既不凶悍也不狡猾,就是普通人一个。与其提防他,还不如多注意下路过的警察,这该死的地方几乎每隔四十分钟都会经过一辆警车。”
“那咱们费这么大力气盯着他干什么?”新手一脸疑惑的问道。
“你不认识他?”年轻人用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瞅着自己的伙伴,笑道,“难道你不是刚从国内过来的?”
“从国内过来就要认识他吗?”新手更不解了,他反问道。
年轻人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紧接着转身四顾,随手从前座扯了一沓报纸过来,扔到伙伴的面前,说道:“自己看,要是你能找出一份没有关于他的报道的报纸,今天的夜哨就归我蹲了。”
新手一脸困惑的接过报纸,刚刚翻了两页,就从一张几乎占去半个版面的报道中看到了他们监视的目标。
“不是吧,他就是西城时尚的老总?”新手惊讶的问道。
“你说呢?”年轻人将那沓报纸拿回来,随手垫在身后,笑道。
“他怎么会在巴黎,不是说生病了吗?”新手问道,“不会是畏罪潜逃吧?”
“畏罪潜逃能安排你这样的菜鸟过来?”年轻人白了他一眼,很是不屑的反问道,“放心吧,没那么严重,上面只是想要知道他平时和什么人接触,尤其是从俄罗斯那边过来的,所以,除了相关这方面的东西之外,咱们也没有太多需要关注的。”
年轻人的话刚说完,耳麦里传来一阵儿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明显是有人穿着拖鞋走进了厨房,紧接着,就是一阵亲吻的声音,片刻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喘息着说道:“不行,现在不行,克妮已经醒了……”
看到伙计的眼神飘过来,年轻人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之后,笑道:“忘了告诉你,咱们现在监视的这个家伙很有才华,没错,这一点四分之一的巴黎人都会承认,但这家伙的私生活也糟糕的一塌糊涂,我甚至怀疑上面盯着他是不是因为犯了严重的流氓罪。”
新手眨眨眼,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还以为这次终于算是接到一个重要的外勤任务了,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破活,早知道还不如不来了。
车子对面的那栋房子就是楚振邦租住的居所,他倒是不知道自己的房子被别人监听了,甚至连这方面的怀疑都从未有过,当然,即便是知道了,估计他也不会在意,又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自从一曲《一滴》走红之后,整个乐队最近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了,就像费塞妮所说的那样,过去她可从没想过还有演出邀约单接不过来的时候。如今,各个酒吧的演奏邀请都是需要预定的,否则的话,串场根本安排不过来。
除了忙碌之外,乐队的酬劳也提高了,“163”为她们开了个好头,一万法郎演奏一曲已经成了不明码的标价,各个酒吧也都是按照这个标准来邀演的。
不过最令乐队成员感觉亢奋的,还不是这些演出和酬劳的提高,而是她们的乐队得到了主流传媒的认可,《金音叉》上的那一篇评论不仅令她们在巴黎名声大噪,而且还接到了arte电视台的专访邀请。尽管这家电视台刚刚成立不久,但能够获得一个上电视的机会,还是让所有乐队成员兴奋莫名。
不过,兴奋的人中并不包括楚振邦,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到时候离开这个城市了。
这些天里,每个白天的时间,楚振邦都在谱曲,他在将自己前世所熟知的一些轻音乐谱出来,变成协奏曲的行事记录在册,这是他目前能给这个乐队留下的全部东西了。如果说他将来还有重返西城,重新掌控那个时尚帝国的机会,他会将这个乐队签下来,毕竟这里面也有他的心血
编写出来的曲谱并不是很多,但也不能算少,楚振邦想得很清楚,如果说以后他没有了重返西城的机会,那么克里希纳她们的乐队就需要凭她们自己存活下去了。不过乐队这种存在,向来也是有一个良性循环过程的,只要乐队成名了,有了音乐受众,自然就会有优秀的音乐制作人上门来推销他们的作品。所以他并不需要留下太多的东西,寥寥十几首曲子足够了。
在面外监听的两个人还不知道,其实今天就是楚振邦选择离开的日子,这件事他跟谁都没有说,只是分别给克里希纳和费塞妮留了一份长信,这段时间他在巴黎的全部收入除了少量的路费之外,几乎也都留给了她们。
或许是因为心里装着事的缘故吧,楚振邦今天早晨破例没有去晨练,他用中餐的手法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算是给了克里希纳她们一个最后的惊喜,等到她们都各自出门上班去之后,便收拾了几件最简单的行装出门而去。
小街艳阳高照,清晨笼罩在巷道里的薄雾早已散去。
楚振邦提这个干瘪的旅行包从小楼里出来,锁上栅栏门,走到街道正中的时候停住脚步,转回头仔细朝楼上仔细打量了很久,这才缓步朝东面的小巷入口走去。
走出两百多米,巷口外就是一家小邮局,楚振邦走进去,将小楼的钥匙打了邮包,写上克里希纳她们租住处的地址。巴黎的邮政系统很发达,这个邮包下午就能邮到,租下的小楼还有三个月才到期,克里希纳她们喜欢那里的环境,还可以住上一段时间。
总以为经过一段时间的颓废生活,自己的精神状态能够得到很好恢复的,但没想到的是,颓废的生活并不意味着不会让人产生感情,不管最初是抱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这个将要离开的时候,楚振邦真是非常不舍。
机票是昨天就订好的,航班将在两个小时后起飞,目的地是香港。
就在街边打了一辆蓝灯的出租车,上车后报了目的地,楚振邦便开始闭目假寐。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等到前面司机提醒的时候,楚振邦才醒过来,车外便是戴高乐机场。
付了车资,楚振邦提着小包从车上下来,绕过巴士站的隔离栏,汇入前往3号航站楼大厅的人流里。
才走出去几步,后面有冒失鬼跌跌撞撞的擦身而过,撞了楚振邦一个趔趄,等到站稳身子再去看的时候,却只看到一个像是亚洲人的背影。
连个对不起都不知道说一声,心里咕哝一句,楚振邦也没当回事,继续跟在人流中朝大厅的方向走。
最近一段时间,巴黎的机场、车站安检都很严格,主要是两个盛会集中在这些日子里,一个是巴黎时装周,另一个就是欧盟汇率体系的第四轮磋商。毫不客气的说,最近的巴黎可以说是汇聚了众多国际时尚界的大亨与欧洲十几个国家的财长,巴黎警方不敢掉以轻心,调动了大量的警力维持治安。
机场的入口处就有安检,没有机票或是护照的人一律不能进入候机大厅。
楚振邦夹在人流里走到安检口,看到严阵以待的警察守在隔离线内,仔细的盘查着每一个过往的旅客,便伸手去摸口袋里的护照和机票。
没成想就是这么一摸的工夫,后背上就起了一层的冷汗——原本放在风衣内侧口袋里的护照和机票,这会竟然不翼而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