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铮的让步
薛铮折腾一通,连带着孟妤,两人都是凌晨四点睡的觉。孟妤安慰薛铮很久,薛铮却没听进去什么,快睡着的时候江宇泽又来道歉,薛铮只觉得身心疲惫。 “你原谅我。”他道。 “你管我!”迷迷糊糊中,薛铮咬牙切齿。 “就这一次。”江宇泽道,“我求你原谅我。我不是故意不理你,我就是生气,我不知道你是这么想我的。我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通缉犯,我怎么会是通缉犯?你不相信我么?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就不信呢?你不信我,你信谁?” “我怎么信你?” “我能回去的,”江宇泽道,“你只要再等等。你不信我,你信不信之前的我?你不信我说的话,你信不信我这个人?你别问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你去问谢子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一定会信我。你说没人和你玩,他们不就和你玩吗?朱思筠不也天天和你在一起吗?学校里说我坏话的人多了去了,你之前又不是没听到过,我知道现在我不在你身边,你特别敏感,我现在确实,我现在处在一个很麻烦的局面里,但这只是暂时的,宝宝,你真的信我,我的意思是……” “你狡辩……”薛铮咕哝了一句,在他的唠叨声中睡着。 她原本不想错过八点钟的公选课的,这门课讲桥牌,老师很有趣,旁听的人也不少。谢子麟也选了这门课,却被分在了和薛铮不同的小组,两人始终是各上各的,没打过招呼,不过谢子麟大约知道薛铮牌技不差,在班里很有知名度。 薛铮很想学桥牌,也想和谢子麟好好聊聊,她费老大劲,挣扎着掀起眼皮,关掉闹钟,然后沉沉睡了过去。 桥牌老师是个年轻美女,叫钟洋,眼镜腿上常常挂着金色链条。开学没两周,她就认识了薛铮,后者积分榜上名列前茅,很惹她的眼。 “我以后得点名了,朋友们,”钟洋扶了扶眼镜,道,“今天这教室人数也太少了,我不考勤,你们也不能这么欺负我,我看看谁没来?好了,薛铮一个,记心里了。” “老师,我给她打电话,她在路上了,”谢子麟坐在倒数第二排,这时一下子举起了手,“老师好我叫谢子麟。” 谢子麟大声告诉钟洋他来了,给薛铮打了几个电话后者却没接。临下课的时候,钟洋道:“谢同学,薛铮还在路上吗?” 同学们轰然大笑,谢子麟道:“薛铮本来已经来了,又被徐——一个老师一秒叫走,说有急事。什么事比打牌——噢,不是,上课——还重要呢?我已经在手机上强烈谴责她了,薛同学态度很不端正,不过也有点怪那个老师。老师你千万别放过她。” 话音未落,又激起一阵笑声。 钟洋点了点头,道:“谢同学人不错,大家可以和他交朋友。” 课堂在笑声中结束。谢子麟收拾包,给薛铮发了最后一条消息:【晚上不许不来,林有事要说,我不告诉你是什么】 “靠,这么多。” 起床的薛铮打开手机,发现了六个来自谢子麟的未接电话,谢子麟把情况描述的十分严重,说钟洋黑脸,已经到了一种薛铮再不去,她就罢课的地步。 “谢说的真的假的?”薛铮半信半疑。 “假的,谢子麟就那样。” 江宇泽淡然接话。睡一觉的功夫,昨晚的事似乎已彻底过去。 薛铮道:“你保护我啊?” 江宇泽道:“啊。” “那你保护吧。”薛铮就这样缴了械。 剩下的半上午,薛铮给钟洋发了一封大概已经过了有效期限的请假邮件,一边和江宇泽拌嘴一边做完了系统原型,吃过饭就到了弘毅六楼的讨论室。 下周就要开题展示了,系统分析课程绝不仅仅是设计一个系统出来,他们需要进一步的搭建和实施。 薛铮代码学得一般,她前期做了不少结构化工作,后期会相对轻松一些。原型被投在大屏幕上,组长拿着遥控笔点啊点,页面也不停在跳,终于跳到了抽签。 “这是个什么东西?” 白幕布自带模糊功能,几人凑上前去,发现鼠标一旦移入绿色的“抽签成功”四个大字,这四个大字就会变成一个大狗头,其他按键也全部不见。 鼠标移出,狗头消失。移入,出现,移出,消失。 “卧槽,”一人拍手一笑,“太六了。” 薛铮做东西一向规矩板正,组长略带惊奇地望了她一眼,薛铮道:“不好看么?” “好看,”另一个人接话,“很有意思。” 江宇泽点评道:“我就说好看。”
第三个人笑道:“丑死了。” “他没眼光。”江宇泽哼了一声。 “不敢留不敢留,”组长赶紧摇头,“老师滑上来,还以为你嘲讽他。” 薛铮等了一会江宇泽发言,这次江宇泽却闭了尊口,他也知道下周展示的严肃性。 系分佟老师向来严格,上课前甚至会每个人安排座位,发小名牌。他也很爱点人互动,案例研究中的问题如果答得不好,他会挂脸。 五人讨论分工,两点钟才陆续离开。距下一节课还有几十分钟的空余,薛铮打算去检修手机,一路走到手机维修店,却没进去,她在旁边小铺里补了两颗扣子回来。 “这十块钱,你还不如给我。”回来的路上,江宇泽评价道,“我给你缝。” “你不会,你还没我厉害呢!你只会把掉下来的拉链头装回去,装回去,你就当你修好了一件衣服。” 薛铮一边骑车,一边断断续续和江宇泽说话。她今天大多数时间都戴着耳机,放任自己快活地,不加质疑地、全然接受了江宇泽的入侵。 薛铮感觉到自己做得错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和江宇泽说话,也和江宇泽赌气。赌气,又不能真的赌气,气堵得过头,江宇泽可能会走。 江宇泽没走过,但她始终觉得,江宇泽会走。江宇泽真的变了她也痛快地接受,这某种程度上也让她稍稍安心下来,男朋友所作所为目前为止还保持着一种上下的一致性,她解释为强压意外之下反社会人格特点井喷式地爆发。 她的爱到底比其他人真诚一点,她没有只爱江宇泽的好,她也爱江宇泽的坏,她爱江宇泽一整个。她会招待他,支持他,帮助他,她会春风化雨般地将江宇泽从恐怖组织里解救出来。她首先得把江宇泽留下。 两人在一起一年半了,吵过架,也冷战,每一次都是江宇泽主动求和,薛铮一把将他从宿舍楼前推开,带着傲气走远,高大男生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她想永远走下去,永远不回头,她想知道江宇泽会跟着自己走多远,她走啊走,同时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动静。 江宇泽在人人心中地位很高,他就这样在不少人目光中低声下气地求爱。薛铮越走越害怕,越走越无助,步子迈得也越来越艰难。好像再往前走一步,江宇泽就不会跟上了,好像再往前走一步,江宇泽就会停下,不动了。 担惊受怕的薛铮猛地回身,正撞进江宇泽怀里。江宇泽会紧紧搂住她。 薛铮生气都是带着顾忌的,任性也小心翼翼,她明白江宇泽的包容,却不敢将这份包容挥霍滥用了。她喜欢江宇泽,她真的喜欢江宇泽,比江宇泽喜欢她多得多,简直是,太他妈的,喜欢了。 “我讨厌你。”薛铮在教学楼下停好了车,忽然说道。 “我——” “不过你别走。”薛铮走进教学楼。 “晚上我去见谢他们,你在宿舍楼下等我,你必须来。”薛铮摘下了耳机。 她话说得很冲,江宇泽会不高兴的,不过现在,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他不高兴怎么办? “小江?”薛铮戴上刚摘下的耳机。 “嗯?” 江宇泽的语气和平欢快,他没有不高兴,薛铮有点不高兴了。 薛铮的一周由数据开始和结束。龙正宇划了下周一测验的范围,回答了同学们关于“范式考不考”,“er图考不考”的一系列琐碎问题,并告诉同学们一切都不用担心。 下课后,薛铮问朱思筠:“他说er图什么?我没听清。” “他说不用画,”朱思筠把水杯放进包侧兜,“建了以后自动生成就好了。不过以后该画还得画,期末肯定要考的,他说er图很重要很重要。谢子麟他们已经到了么?” “没有。他们小班有素拓活动,大概要到六点半。” 临近演出,弘毅十楼的排练室被其他社团早早占了,谢子麟叫薛铮用自己的本事把他们赶走,薛铮摇摇头。 她的本事大大缩水,连一个正儿八经的活动室都没申到,只是凭着手快,在学校网站上抢了一个别人退掉的会议室。 会议室在中和四楼的正中间,不算小,三面却是玻璃。屋里灯坏了两盏,百叶窗全拉上太黑,全打开太赤裸裸,最终半开不开,开的程度,和日本动作片里打得粗线条马赛克没什么两样。 谢子麟三人到了不久,桑柘也来了。寒潮过去,天气回暖,他今天只穿了薄外套和t恤衫。薛铮不喜欢他,却在意他的穿搭,单说那个外套,她早晚要给江宇泽买件一样的。 见人来齐,林嘉木道:“咱们唱歌吧。” <
> 薛铮一惊。林嘉木执着得很,在她心里,林嘉木宁可罢演也不会轻飘飘说出“咱们唱歌吧”几个字。 节目一个月前就报了上去,时间也早早敲好,此时此刻主办方突然变卦,不少同学感到被玩弄了,代表主办方的薛铮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朱思筠惊道:“唱歌?” “唱歌。”林嘉木坐在桌子上,“要热闹点,可以把歌词稍微改一改。不太难的,桑柘唱,咱们在后面和声就好。谢问过马博轩,他说可以试试,这首歌乐队正好也熟。” “我?”第三个惊讶的人是桑柘。 他朝林嘉木看过去,林嘉木却没接他的目光,戏剧道路没走通,林嘉木一下子洒脱淡然不少,现在他像是在物尽其用。 谢子麟道:“你实在不喜欢,不唱也行。要我说,别演得了。” 别演得了。桑柘同意。 薛铮道:“唱什么?” “《流星》。”林嘉木看向桑柘,“行不行?你唱过。” 谢子麟道:“那首我知道,贺瑄也唱过。相当一般。” 朱思筠道:“《流星》挺好听的。” 没人在意谢子麟的话,包括林嘉木,包括薛铮,谢子麟失落了一晚上,又失落了一小会,全身心投入进来。 “思筠姐也来吗?”他道,“听薛铮说你们有小测。你来不来都行的,在我心里,你已经入社了,你不用交钱,也不用干活,无痛入社。我——我们以后带你把临安都转遍了。” 李鹤翀道:“人家已经帮了咱们不少了。人家也没说想入社。” 朱思筠认真道:“我想入的。” “好啊,薛铮干脆也来吧。”谢子麟笑道,“我保证继续把您当领导,您微服私访,继续指导我们工作,好不好?” 他转向桑柘:“你来不来?” “我不行。”桑柘道,“我不——” “没事,咱们以后都能一起玩。一起吃饭,喝酒,你学校不也很近么?” 桑柘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临时换节目便这样云淡风轻地过去了。 桑柘开口了,他的声音果然低沉好听,他唱的时候却从不看人。薛铮感觉他很不情愿,却不知道他为什么答应了。 几人闹哄哄地合唱了一遍,第二遍还没开始,林嘉木开始改词,他担心大家把原词记得太熟,下令几人从此封口,独自到小角落里写词去了,谢子麟在旁边给他提意见。 桑柘远远坐在另一边打游戏,朱思筠实在焦虑,打开电脑开始建建表,薛铮静静坐了一会,也开始建建表。李鹤翀跟随着两人打开电脑,不知翻看着什么。 “嘉木。”薛铮忽道,“戏剧节——冰红茶结束,咱们把《朱丽叶》再演一遍吧。我想留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