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图个问心无愧
说是才做好的决策，实则这念头是打从牢中出来，便生出来了。
沈云苓再是不愿，可为了宁姐姐能好好活下去，她也能忍住分离之痛楚，笑着为姑母一家送行。
起初，裴铮知道沈云苓长姐在狱中破相之事还有意为他们讨个公道，毕竟裴家都打过招呼了，怎么还能出这档子事。
可沈云苓拦住了他，事情已经发生，闹开了也于事无补，反而可能会给长姐造成更大的伤害。
既然当事人不追究，裴铮自然也没有上赶着张罗的道理，难得来一趟阳城，他就当散散心，也为避免有他在场顾家人不自在，白日基本都在外面闲逛。
好在裴铮对姑母举家搬迁的事没有追根问底，只知晓宁姐姐是脸受了伤不便见人，不然沈云苓还要想其他的措辞去圆。
“蛮蛮，我和你姑母商量好了，不准备等宅子卖出去了，手里还有些积蓄，路上应是够花了，早点走，你姐姐也能早点走出来。”
这日，顾氏夫妇将沈云苓唤去房里说话。
分别的日子还是来了，哪怕沈云苓心中有准备，还是会忍不住难过，她吸了吸鼻子，「定在哪一天？」
其实便是姑父姑母不走，她也住不了多少时日，她回去虽是没什么事，却也不好拉着裴铮跟她一起耗着，人家嘴上不说，自己也不该得寸进尺。
再说现在已经比当初定好的时间多待了三日，她不能太贪心，何况长姐的情况也的确不好。
“定在两日后，我们也没什么带的，简单收拾几件衣服就出发，你和姑爷也该回去了，毕竟嫁到人家去，不能还像当姑娘时那么由着性子来。”
顾沈氏拉过沈云苓的手，笑得和蔼，“你是个好孩子，姑母相信，不论在哪里，你都可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沈云苓垂下头，而后慢慢点了一下。
“回头这宅子若卖出去了，钱财你就留着傍身，外面不比家里，我们怎么都好说。”顾姑父将房契轻轻放在沈云苓面前。
以姑父姑母的性子，若她拒绝，定又要争论一番，也难让他们心安，她实在不想再让姑母一家为琐事心力交瘁，只好假意应下。
她抬眸看了一眼，小心翼翼收好，等到时候宅子卖出去了，她便把银票随着信寄回给姑母。
果然，她如愿看到了姑父姑母的笑脸。
……
离开的日子转瞬来到，顾家门前站了两拨人，裴铮他们也选择了同一天返回并州。
顾家此行只有一家三口和一个嬷嬷，裴铮有些看不过去，便拨了一半人护送，“姑父，您别跟我客气了，这路途遥远，还闹匪患，还是让我安排人护送好些。”
顾姑父哪好意思接受，他一生为人正直清廉，从不会麻烦人，可却受了裴家诸多关照，他深知这都是用沈云苓的人生换来的。
他又为此深深鄙夷自己，总觉得自己是卖女求荣的混账，此时不想接受裴铮的好意，也是不想让沈云苓回裴家被戳脊梁骨。
“姑父，这也是蛮蛮的意思，您也不想让她时时刻刻因为担心你们而茶不思饭不想吧？”
沈云苓还不知裴铮做了什么，她此时刚同长姐姑母说完话，正抱着姑母给的锦盒在连翘的搀扶下下车，恰好听到这句，一脸茫然地望着裴铮。
这边裴铮听到动静，忙回头去迎她，笑着道：“蛮蛮，为夫已经把人分好了，一半留给姑父，一半留给咱们，这样你放心了吧？”
说完，落在沈云苓肩上的手轻轻捏了捏，她便秒懂了他的暗示，向裴铮投去感激的眼神。
姑父一家拗不过裴铮二人，怕再推脱下去要耽误进程，只好厚着脸皮收下裴铮的好意。
马车越行越远，沈云苓就站在原地挥手，直至马车消失在街头再也看不见，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放下手。
“咱们也走吧，不然今天走不了了。”裴铮适时出声提醒。
沈云苓才回过神，她将手中的锦盒交于身后连翘的手上。
那双水眸盛满了对裴铮的谢意，她提着裙摆后退了几步，双手叠放在额前，不等裴铮反应过来，她便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行谢礼。
是发自内心的感谢，是心甘情愿的跪谢。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不知为何，裴铮见她如此卑微的模样，心里就说不上来的压抑，“我帮你又不是为了让你下跪，连翘你还愣着做什么，扶你主子起来！”
连翘应声，抱紧盒子，忙上前扶起沈云苓。
“少夫人说，九爷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她会记在心上，日后九爷若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当牛做马，任凭差遣。”
连翘将沈云苓起来以后比划的手语翻译给裴铮听。
沈云苓望向裴铮的目光真诚而纯粹，反而让被注视着的裴铮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你也不必如此，我只是在履行一个丈夫的责任，你毕竟跟了我，照顾你的家人是应该的。”
“再说，祖母当时承诺救出你姑母一家，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的结果，到底是裴家下面的人办事不力。”
裴铮负手而立，侧过身去，“你我之间也是各取所取，算不上什么恩不恩。”
沈云苓不知道，裴铮过后其实派人去打听过顾家的事，已经了解到全部经过，这其中虽有唐家人的手笔，但到底也是祖母没上心。
顾家遭此厄运，唐家是始作俑者，可裴家也不是一点错没有，裴铮此举也为图个问心无愧罢了。
将顾府大门锁好，一行人踏上归途。
此行较来时人减少了大半，为了保险起见，裴铮选了条小路，这条路窄，所以很少有人走，但也相对安全。
因为地势的问题，土匪不会在这条路蹲守，唯一的缺点是这条路有些颠簸，不过好在路程短，能安全到家，忍一时不适也是可以接受的。
再次和裴铮同坐在一块，沈云苓的排斥感少了许多。
见裴铮因为道路颠簸而脸色发白，她鼓起勇气，凑到裴铮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