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7 章

第二天早上，伯莎的双眼少见的又红又肿，让米凯莉亚恍惚间想到了厨房里那些长着网球眼睛的家养小精灵。 按理说她应该主动向伯莎表露关心，然而她实在说不出“昨天晚上你甩开乔治一个人哭的时候我和弗雷德其实就躲在树上”这种话来，问她究竟出了什么事时她也只是随意地笑笑，然后说自己纯粹是饮料喝多了把脸给喝肿了而已。 米凯莉亚惊觉这是怎样一个合理的理由，竟让她下意识地冲到镜子前面，发现自己的脸看起来也有些水肿，这使她一下忘了将原先的话题继续下去，等回过神来时已经错过了她能说出口的时机，于是她穿着高跟鞋爬树就这样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舞会结束后，米凯莉亚立即恢复了原本的生活习惯，那条漂亮的裙子被好好地挂进了衣柜里，她则又重新爱上了普通却舒适的校服，也不再想办法减肥了。不知为何弗雷德好像比她还要高兴，巴不得让她把这些天减掉的体重全都以三倍的量吃回来。 米凯莉亚听说那天夜里赫敏和罗恩大吵了一架，现在他们之间的氛围简直客气得不自然，不像乔治，他依旧在尝试让自己与伯莎的关系恢复到从前。或许他的努力是有些成效的，至少伯莎不再对他视而不见了，只是对待他的态度比赫敏对罗恩时还要客气，好像他们是刚认识几天的陌生人。 开学后的第一堂保护神奇生物课上，米凯莉亚惊讶地发现海格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名看起来相当严肃的女教师。 米凯莉亚隐约觉得自己背叛了海格。她在小心地抚摸着代课教授带来的漂亮独角兽时这样想道。 下课后，米凯莉亚回味着独角兽奇异的手感，为了不让自己良心过不去，她问：“海格到底怎么啦？为什么不来上课？” 哈利气呼呼地走在罗恩身边，双手捏成了拳头，连带着手中的报纸一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丽塔·斯基特。”他咬牙切齿地说，将报纸举到她面前，“看看这个吧！” 米凯莉亚接过那份《预言家日报》，和伯莎、赫敏凑到一起匆匆扫视上面的内容，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那是一篇关于海格的报道，揭示了他混血巨人的身份，同时添油加醋地表明了他的危险性，好像只要他一个不高兴，就能把自己的学生生吞活剥了似的。 “那个讨厌的女人斯基特是怎么打听到的？不会是海格告诉她的吧？”赫敏张大了嘴巴说。 “不会，”哈利快他们一步走进礼堂，朝格兰芬多的长桌走去，“他连我们都一直瞒着，是不是？” 米凯莉亚还沉浸在海格真的是一名混血巨人的震惊中，往盘子里放炸猪排时仍有些缓不过来。 “海格的妈妈竟然是个巨人……”她切着猪排喃喃道。 “怎么，你还以为他是被施了膨胀咒吗？”伯莎不解地看着她，“再说啦，就算是又怎么样呢？” 米凯莉亚眨了眨眼睛，将切成小条的炸猪排塞进了嘴里。 “也是。”她小声说。 一旁的三人组正在激烈地讨论着斯基特究竟是如何打听到这些消息的。 “说不定她舞会那天就躲在灌木丛里偷听呢。”哈利说，“披了件隐形衣什么的。” “你的意思是，就像你和罗恩？”赫敏说。 “我们没有刻意去偷听！”罗恩愤怒地说，“我们当时没有别的选择！那个傻瓜居然大谈特谈他的母亲是巨人，却不知道别人都能听见！” 米凯莉亚先是一噎，随后大声咳起嗽来。 原来那天夜里被迫偷听的人不止她一个(此时她忘了弗雷德也是当事人之一)，这样的话题似乎戳中了她的痛处，让她突然有些心虚。 于是她尝试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一边往嘴里灌着橙汁一边幻想着丽塔舔着她涂满了油腻腻口红的双唇写着一篇又一篇颠倒黑白的可恶报道的样子。而海格呢，大概正红着眼睛蜷缩在他的大床上，抱着拼布的碎花被子偷偷哭泣。 她皱着眉头放下了玻璃杯，眼前的炸猪排也一下失去了吸引力，好像几块淌着油水的金色肥肉。 丽塔·斯基特可真是个让人吃不下饭的坏女巫。 一月中旬，霍格沃茨的学生们迎来了新学期的第一个霍格莫德周末。 出发前，乔治站在弗雷德和米凯莉亚身边探头探脑地打量着。 “伯莎不跟你一起吗，莉亚？”他问。 米凯莉亚好笑地瞥了他一眼，“我们愿意带上你已经很不错了。”她挽住了弗雷德的胳膊，“哪有人约会会带上自己的弟弟呢？” 弗雷德赞同地打了个响指。 “再说了，伯莎有约了。”米凯

莉亚仔细地观察着乔治的表情，“她要带着那个布斯巴顿的小帅哥——叫什么来着？帕斯卡尔？游览霍格莫德村呢。” “——促进各国巫师间的友好交流。”弗雷德补充道。 乔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那眼神险些捅到米凯莉亚的背后去。 “哦，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他将手插进口袋里，又很快拔了出来，“走吧，我迫不及待想要冲进佐科了——我想你们不会介意把约会地点设置在那里。” “谁知道呢。”米凯莉亚吐了吐舌头，勾着弗雷德的手臂，与他们一起走向了白雪皑皑的霍格莫德。 米凯莉亚站在佐科笑话商店的门口，舔着刚从蜂蜜公爵顺来的相当巨大的棒棒糖，饶有兴趣地看着弗雷德和乔治半蹲在橱窗前仔细研究着店里的陈设。 “门口摆了不少几个银西可就能买到的小玩意儿。”弗雷德搓着下巴说。 “效果不错，我忍不住想买那个按一下就会吐泡泡的红鼻子了。”乔治撑着膝盖说。 “哇哦，彩色的鼻涕泡。”米凯莉亚站在他们身后说，“我买了。” “最吸引人的永远会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弗雷德看了眼一整套的咬鼻子茶杯，它们正在亮堂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很浅显的道理。”乔治随手往小本子上记了几笔。 “戴着红鼻子喝咬鼻子茶杯里的茶水，冒出的泡泡马上就会被咬破，化作泡泡水重新落回杯子里，这就是永动机吧。”米凯莉亚说，“我买了。” “永动机是什么？”乔治问。 “这不重要。”米凯莉亚说。 他们在笑话商店里待了整整一个小时，抱着一大堆奇奇怪怪的产品出来时米凯莉亚的棒棒糖仍旧没有吃完。 “外面好冷呀。”她压实了头顶的毛线帽，说话时彩色的舌头若隐若现——那是棒棒糖的奇妙功效——连呼出的雾气都泛着缤纷的色彩，“我们去三把扫帚吧，我想喝樱桃汁。” 他们推开酒吧的木门，门口的风铃发出一串丁零当啷的脆响，融进屋内熙熙攘攘的说话声中。 米凯莉亚坐进角落里，手指轻轻叩击桌面，等着双胞胎将饮料端过来。 棒棒糖棍在她的嘴间有规律地上下晃动，她的目光随意扫过热气腾腾的人群，也正是在那时，在弗雷德与乔治端着樱桃汁和热蜂蜜酒走来时，她的胸膛起伏了一下，还剩一小块的棒棒糖被她一口咬碎了。 “看那里。”她指了指另一头的角落。 巴格曼撇下身后的一伙妖精，匆匆站了起来，走向了哈利，笑容满面地将他带到了吧台尽头。 “他在这儿干什么呢？第二个项目可没开始。”米凯莉亚嘎嘣嘎嘣地嚼着碎糖块，用一种冷淡的声音说。 弗雷德和乔治一边一个坐到她身边，将饮料从托盘上拿下来，放到各自的面前。 “或许是想来和罗斯默塔夫人调情呢。”乔治撑起脑袋，摇了摇樱桃汁中的冰块。 “没人能拒绝罗斯默塔夫人，她长得多么标致。”弗雷德看着吧台上的女主人说。 米凯莉亚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将棒棒糖棍塞进了他手里，“我倒宁愿相信他在和那群妖精幽会。” 她又打量了一会儿那些气势汹汹的妖精，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来。 “你们说他会不会是欠那些妖精钱了？”她随口问道，一边吸了一大口樱桃汁，“就像欠你们的那样？” “不是没可能。”弗雷德无意识地搓着那根棒棒糖棍的尾端，目光也落在妖精们身上，“我们讨债的时候不会也那么丑吧？” “不会，他们的眼珠那么黑呢。”米凯莉亚说，“至少你们翻白眼的时候还能看见眼白。” 乔治突然猛地往嘴里灌了几口蜂蜜酒，“快喝，巴格曼似乎快和哈利聊完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咕嘟咕嘟的声音。 米凯莉亚盯着还剩大半杯的樱桃汁大惊失色，却又不得不和弗雷德学着他的样子飞快地喝光了手中的饮料，胡乱抹了几把嘴便划开热闹的人群向前挤去。 弗雷德站到巴格曼身后，收拾好自己凶狠的眼神，又捂住嘴巴打了个嗝，这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巴格曼先生。”他愉快地说，“我们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哦，别吧，我可受不住。”米凯莉亚贴在乔治身边，捂着装满了饮料的肚子小声咕哝。 还好巴格曼并没有领他的情。 “嗯……不用了。”巴格曼茫然地看了眼弗雷德举过胸口的棒棒糖棍，“不用了，谢谢你们，孩子……” 弗雷德失望地挥了挥

棍子，米凯莉亚猜测他此刻正希望手中拿的其实是把菜刀。 “好了，我得赶紧走了。”巴格曼又看了眼身旁的哈利，“很高兴看见你们大家。祝你好运，哈利。” 他匆匆走出小酒馆。妖精们都从椅子上站起来，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 “我们也跟上去看看吧。”乔治说，“反正也没事干。” 米凯莉亚托着肚子和他们一起走进飘着雪的寒冷街道。 “他走得可真快，是不是？”她细声细气地说，“还好身后跟着那么一大群妖精，想看不见都难。” “还有更显眼的呢，你看那是谁？”弗雷德朝巴格曼所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米凯莉亚眯起眼睛，嫌弃地看着那个出现在街角的穿着耀眼香蕉黄长袍的女巫。“哎呀呀，丽塔·斯基特。”她浮夸地说，“我奶奶都不会这么穿。” “她似乎把巴格曼拦下了，准是要搞个大新闻呢。”乔治说。斯基特已经两眼放光地迎到了巴格曼面前，不住地瞟向他身后的妖精们，面部表情相当生动。 说实话，米凯莉亚真希望斯基特写出一篇波澜壮阔的报道，让巴格曼彻底名誉扫地。但或许是满肚子的冰镇樱桃汁使她有些不清醒了，她恍惚间想到了一个礼拜没有出现在课堂上的海格，以及眼前若隐若现的金色肥肉——它似乎已经成了她噩梦中的常客。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为巴格曼说话，可是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走到他们身边了。 她看着斯基特镶着珠宝的眼镜、描得过浓的眉毛，以及俗气的艳粉色指甲油，突然明白自己并不是想为巴格曼说话，而是单纯想往斯基特脸上啐一口。 当然她并不会真的那样做，她只是斜睨了斯基特一眼，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哦，我记得你，斯基特女士。又在工作呢？”米凯莉亚咧开嘴，“《预言家日报》这么缺新闻？是不是路上随便拦下一名巫师都能被你赋予一段奇妙的故事？” 斯基特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笑容依旧保持在她的脸上。 “我只是在替我们的读者挖掘真相，小姑娘。”她抓着鳄鱼皮手袋，来回打量着米凯莉亚身旁的弗雷德和乔治。“他们有权知道这些高官背后的秘密——” “哦，都说啦，我在领妖精们逛风景，仅此而已。”巴格曼在米凯莉亚身后轻快地说，“没什么可采访的，亲爱的。” 丽塔·斯基特摇了摇头，“这可不一定——” “他都说啦，没什么可采访的，女士，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不会察言观色？”米凯莉亚收起笑容，冷冷地看着她，“这里没有人想看你嚼那奇长无比的舌头。” 她数着指头说:“如果你控制不了它，我可知道不少好用的咒语——悄声咒、收缩咒、消影咒，还是说，永久粘贴咒？” 斯基特脸颊上的肉颤抖起来。 她干笑了一声，上下望着米凯莉亚。 “小姑娘，我想我不认识你吧？”她的鼻孔小幅度地翕动了几下，“擅自影响别人的工作可不是礼貌的行为。” “哎呀，你还知道礼貌这个词呢。”米凯莉亚眨了眨眼睛，“我只是一名有幸拜读了你的报道的海格的学生罢了。” 斯基特深吸了一口气，笑容再次被固定住了。 “海格的学生……很好……”她飞快地小声嘟囔起来，低下头翻找着手袋里的什么东西，“年纪不大，说不定与哈利·波特是同学……” 弗雷德动了动，将米凯莉亚一把拉到了他身后。乔治则向前迈了一步，将她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别试图去找她的个人信息，你这个老油条。”弗雷德瞪着她说。 “管好你的纸和笔，讨厌的女人。”乔治俯视着她说。 丽塔·斯基特终于也不笑了，她那两道生硬的眉毛挑了起来。 “那可不好说。”她的目光傲慢地扫过每一个人，最后轻哼一声，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了，她那大腹便便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摄影师紧紧跟在她身后。 弗雷德似乎想要追上去，被米凯莉亚拉了回来。 “算了吧。”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心脏极快地跳动，“我倒要看看她能写出什么东西来。” “老实说我觉得你不该惹她。”乔治看着她的背影说，“不过帅爆了，不是吗？” 米凯莉亚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 巴格曼擦了把汗，光滑的脸上堆满了笑容。 “真是太谢谢你了，小姑娘。”他对米凯莉亚说。 米凯莉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还是乖巧地笑了。 <

> “不用谢，只要你还记得履行自己的承诺就好。”她平和地说，意有所指地回头看了看两个高个儿男孩。 “哦……当然……不会忘的……”巴格曼极快地扫了他们两眼，不敢看身后的妖精们，灰溜溜地走了。 “什么嘛，一点可信度也没有。”米凯莉亚看着他们浩浩荡荡的背影说。 弗雷德和乔治失望地耸耸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