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鬼为蜮(三)
许是因为方才疼过,她脸色苍白,神情又淡,不像是喝醉后的样子。盯着胥止眨了几下眼,倏然又微垂下眼帘,缄口不语。这模样倒是乖巧,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胥止松开了她,道:“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白栀点点头。 “嗯?”胥止来了兴趣,倾下身,双手撑在她身两侧,“我是谁?” 他的脸就近在咫尺,那双势气夺人的眼神含着冷漠的笑意,白栀抿了抿唇,转过去脸不去看他。他却扼住她的脖子转过头,道:“怎么不说了?” 白栀推开他的手,嘟着嘴含糊地说了两个字。 胥止蹙眉,又离她近了几寸,道:“说什么呢?” “我是说……” 白栀绞动着衣袖上的花边,咬着下唇呢喃着几句,微不可察,软绵绵的,勾的人心神荡漾越发想要探究。 胥止眼神沉了沉,方才饮过酒的原因,她的唇瓣亮晶晶的,如任人采撷的红润樱桃。当即懒得再去听她说,他猛地将人一推,合身压了下去,扳过她的下巴就咬了上去。 白栀疼得失声,还没喊出嗓子,就被他全部吞没。白栀胡乱地抓起那只茶杯砸了下去,茶杯碎了,他的头也被砸出个包。 又来这一招! 白栀一脚踹开他,跳下桌子躲闪到一旁,看着捂着额角的胥止,咧嘴一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反正不是什么好人,没用的蠢货。居然、居然敢咬我,你、你简直……放肆。”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胥止的右眼畏光,恰好刚才右边有盏红烛,他一时大意才让白栀得逞。 这么多年,到底是谁没长记性啊,他怎么又中了她的圈套。 他侧目,如刀的目光在她脸上狠狠剜了一痕,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过来。” 白栀冷然地看着他,一晃神,忽然想起一个人,那人的身影与眼前之人重叠,白栀的神志尚未恢复,依言顺从地朝着他走过去。 在离他有一段距离停下,白栀歪着脑袋,模样憨态,“我们认识吗?你叫什么名字?” 胥止拉着她的胳膊拽到跟前,捧起她的脸,落下一行密密麻麻的吻,他这次没有发狠,吻得很小心翼翼。白栀也没有再反抗,只是无措地攥紧手,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胥止松开她,微微喘息,抵着她的额心说:“该你了。” “什么?” “就像刚才那样,该你吻我了。明白吗?” 白栀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认识!只是你忘记了,你以前也都是这样对我的。” 白栀喝醉的时候真的很好骗,也很容易上钩。 白栀不确定地道:“有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你叫什么名字?” “你先照做,我再告诉你。” 白栀犹豫了下,攥着他的衣领,踮起脚尖,可还是够不着,动作迟钝又拙劣,身形不稳险些拽着他倒了下去,好在他及时伸手扶住,白栀没有摔倒。 胥止笑了笑,决定不再捉弄她了,抱起她坐到桌面上,倾身靠近她道:“来吧。” 白栀握着他的衣领的手紧了紧,应了一声,抬头去吻他。 与其说是吻,倒不如说是嘬,带着细微的刺痛感。她不是主动的人,也不会亲吻,更不知道这是情人之间才会做的事,只是把它当作交换的筹码。少女的睫毛卷翘而长,扫过他的皮肤,令他呼吸一滞,搂着她的腰的手臂渐渐收紧。 他没有轻重的概念,手里用力过度也不自知,白栀被他箍住的有点窒息,松开手往后挪动,问道,“可以了吗?” 胥止揽过她的腰往怀里带去,道:“还不行。” 白栀咬了咬唇,吻完他的脸颊后又顺着眼睑往上吻,直到吻到他的眉心,品尝到一丝甜味。 那处是茶杯砸过的地方,酒味未散,些许带着一丝回甘。 白栀嘬了一口,似乎觉得不够,又去咬。 胥止嘶了一声,白栀停下来,胥止道:“不能咬,重来!” 白栀却道:“你要不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化煞楼,那里有好喝的,你要跟我一起去吗?”她已经迫不及待了,不等胥止回答,推开他翻身跳下窗,朝着化煞楼飞去。 胥止望着天空,已经快到寅时了,六王殿的赤发鬼马上要出没了,她这个时候出去必然会撞见。 鬼修将剩余的酒放在化煞楼的地下暗室,里面很黑,伸手不见五指,白
栀借着手掌焰往里面看去,一坛坛酒摆放整齐一致。 白栀左右手各抱了一坛,一出门看到空中飘荡着五六团血色烟雾,白栀惊住了,呆在原地,眨了眨眼,刚要走出两步,几根血红冷箭卷着冷风射在她脚前。 “有意思,这里还能见到活人?” “过了寅时,还敢点火寻到这里,找死!” “快,杀了她!”说着,几团血雾幻化出恶鬼面相,朝着白栀飞去。 恰在这时,一只刚上任的血雾不合时宜地说道—— “君上说,今日不杀生,会不会破坏了规矩。” “现在是寅时,属于第二天了。她已经犯了极乐世界的规矩,留不得了。杀!!!” 一团团血雾化出利爪,犹如盘旋在空中的巨蟒,朝着白栀蜂拥而至。危急关头,一只手捂住了白栀的眼睛,转瞬之间,伴随着刺耳的鬼叫声,再睁开眼时,血雾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栀转头看到胥止,问道:“你是……?” “……” 不过才一会儿的工夫,她又忘记他了。 胥止看到她抱着两个酒坛,笑道:“你要带走?” “嗯。”白栀重重点头,又低落道:“但是我不能白拿,可我也没有带钱,你带钱了吗?” “……” 回去后,白栀不知从哪里搜刮出两个碗,捧着酒坛一一满上,递给胥止一个道:“你要喝吗?” 胥止低头看了一眼,没有要接的意思,白栀强塞到他的手里,道:“喝吧,算我请客。” “……” 白栀喝不得酒,她天生酒量薄微,度数但凡高点就会醉,一旦喝过头,脸红的跟个苹果似的。白栀丢掉碗,捧着酒坛狂饮,但她臂力不足,举着酒坛有些力不从心,摇摇晃晃地跌在地上,半张脸都埋进酒坛里,她也不在意,吹着酒泡泡玩。 半晌过后,她推开酒坛,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嗓子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胥止走过去,白栀咦了一声,举着手指向他,“你……为什么要倒着看我?!” “……” 白栀横竖去看他,意识到是自己躺反了,费力地趴过身子,眼前一片眩晕,缓和了好一会,她借着酒劲憨然笑道,“你过来些,我跟你说一个小秘密,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胥止看着她像只脱水挣扎的鱼,翻来覆去,最后竟真的愿俯下身去听她瞎扯。 少女带着酒香的温暖气息喷洒在他的脸颊上,胥止眼里多了几分柔软缱绻,道:“你要说什么?” “我……我做错了。” “做错什么了?” “我做错了很多事。” “具体一些。” 白栀摸着自己的脸,没有接着说下去。她意识游离,想到一出是一出,根本没有打算交代实情的意愿。折腾了半天,她开始犯困,眼皮也打起架来。 胥止托住她的下巴,扶着她坐起来,在她耳边引诱道:“嗯?做错什么了?” 白栀觉得耳边痒痒的,睁开眼挠了挠,准备继续睡过去时,胥止咬住她的耳朵,轻声哄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白栀甩了甩头,但没甩掉,许是平日里挨的伤多了,喝醉的时候会暴露本性,她其实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么不在意,她也是害怕疼的。 “我……天帝怪我。” “怪你什么?” 白栀环顾四周,确定只有他们二人,她搂住那人的脖子,低声道:“是我毁掉了锁魂阵……魔尊也出来了。” 他眼眸微眯,意味深长地低头看了一眼白栀,道:“嗯,还有呢?” “你不害怕吗?”白栀道。 胥止嘴角噙着笑,道:“不怕。” “可是我害怕他。” “!” 胥止道:“你记得他?” 白栀胡乱地摇了摇头,不对,又点了点头说道:“忘记了。” 神魔那一战,她不擅于近身攻击,但天界伤亡惨重,她又不得不上,在与屠如交战时一时失手,血色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浑身是血,根本看不清魔尊的样子,以至于在最关键的时刻,手里的碧华弓射出的寒冰箭矢失去了准头,没能刺中他的心脏。 即便她以魂献祭,飞身扑过来抱着他往下坠去,也没能成功。 胥止脸色沉了沉,道:“天帝还说什么了?” 白栀靠在他肩头,喃喃道:“他让我……” 她话没说
完,头一沉,从他肩膀上滑落下来,倒在地上睡着了。 胥止垂眸看着她,目光深邃阴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沉默了片刻,蹲下身,捞起白栀道:“醒醒,我还有话要问你。” 天帝到底与她密谋了什么?!还有那日的念灵,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栀垂着脑袋,掀了掀眼皮,含糊“嗯”了一声。 “告诉我,天帝让你做什么?” 白栀抓着松乱的发丝,摇了摇头,道:“不能说了……这个不能说。” 接下来,无论胥止如何去套骗她的话,她都咬牙不说。 白栀晃着脑袋,撑着地面站起身,想要朝榻上走去。 她站起来,又摔倒了下去,来回几次,她气馁的倒在地上,翻了个身还想爬起来,结果用力太猛,头重脚轻,又一次重重的头朝地摔了下去。 胥止在她面前停顿了几息,没有要伸手搀扶的意思,转身欲走时,被白栀拽着一同掉入了浴池中,白栀扑打着水面,抓着他的胳膊借力站起了身,伏在他怀里,缓缓喘了几口气,像是找见慰安。 他心不在眼前,方才的事扰得他一阵烦闷,霎时丢开她要往岸上走去。白栀没了支撑,又一次坠入水里如临濒死般,试图通过拍打水面获救。 胥止走了几步,听见她的挣扎声,冷着脸折回来捞起她推到池壁上。又觉得她身上的衣服十分碍眼,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扯。 白栀发丝上淌着水珠,捂着衣领不撒手。 他冷声道:“松开!” 白栀扯着领口摇头,但二人力量悬殊,白栀酒醉时戒备又低,根本不敌他。 胥止没跟她废话,一把撕扯掉了她的衣服,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 不同于凡界时日,他见过她布满伤痕的身体,也见过她病弱垂危的神色。但神躯与仙躯还是不同的,就比如现在,她身上甚至没有一点瑕疵,光洁的如一汪白玉。 忽然想起白栀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过的醉酒模样,那时他还不知道眼前的人对自己的重要性,只是想恶意去欺负愚笨顺从的她。 但现在…… 白栀还是没有反抗的能力,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翻涌出的晦涩神情。 他倏然才注意到,这一世的她也才五千岁啊…… 他的手指抚上白栀发软的腿,只一瞬间,白栀整个人绷直了脊背,她浑身颤抖,显然是有些勉强,白栀企图去推开他,却被他拽着往下沉去,没有摆脱掉反而换来更加凶猛的胀痛。 这种异样的感受,让她说不上来的难耐。 白栀掐着他的手臂,指甲都快要陷入他的肉里,颤音道:“别……别碰我。” 胥止猛地收回手,白栀没了支撑力再次栽到他怀里,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他抚顺着白栀的蝴蝶骨,意味深长的轻笑了几声。 良久,才抱起她上了岸,施法除掉身上的水渍后躺在床上。他搂着少女,帮她把头发顺到耳后,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好了,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