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一夜之间，全校的话题都变成了小天狼星布莱克，关于他究竟如何闯入霍格沃茨的猜测被传得越来越玄乎，米凯莉亚倒是挺愿意相信他会变成一丛开花的灌木这种说法的。 胖夫人的画像被撤走了，代替她把守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是卡多根爵士——那是一位穿盔甲的矮胖骑士，看起来很疯狂，然而他们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别的画像都不敢接这份活儿。 卡多根爵士想出的口令与他本人一样疯狂，并且换得很快，于是大家开始偷偷跟着米凯莉亚一起回休息室，因为很少有人像她一样可以非常快速地记住所有口令。这段时间米凯莉亚觉得自己跟着卡多根爵士学会了不少脏话。 魁地奇比赛的日子临近了，天气却变得越发恶劣起来。冰冷的雨点裹挟着狂躁的风，将澄澈的天空泼洒成浓稠的深灰色。 一天夜里，魁地奇队员们又一次浑身湿透地爬回了休息室。米凯莉亚熟练地跳下沙发，将毛巾丢到弗雷德和乔治脑袋上，看着他们随意地搓着不断滴水的头发。 “你们太辛苦了……弗雷德，你的手法好烂。”她说着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按住弗雷德毫无技巧一通乱搓的手，替他擦拭起一头鸡窝一样湿漉漉的红发。弗雷德顺从地弯下腰，双手撑在大腿上，将脑袋凑了过去，一双好看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一脸认真的米凯莉亚。 米凯莉亚不小心对上了他的视线，这让她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可以清晰地看见弗雷德沾了雨水的睫毛。她愣愣地将目光移到弗雷德微微上翘的嘴角，手中的毛巾竟开始发起烫来。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弹开了手，一双手在空中停了两秒，最终还是重新放回到毛巾上，继续擦拭起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发丝。 片刻的沉默中，弗雷德的笑意扩大了。 “莉亚，”他看着她说，“要不要来看我们训练？” 为什么他的声音如此有迷惑性？米凯莉亚感到有些晕晕乎乎的，她挪动双手，隔着厚厚的毛巾按住了弗雷德的脸颊，将他的脸挤得有些变形了。 “你说什么？”她的手上又使了些劲。 “来看我们训练吧。”弗雷德的嘴被挤得嘟了起来，就像一条不断吐着泡泡的金鱼。 米凯莉亚轻轻笑了起来，“好。” 第二天下午，米凯莉亚撑起一把粉色的雨伞，成了阴沉的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她赶到球场的时候，倾盆的大雨正席卷着她所能见到的任何事物，就连那六根球门柱都有些摇摇晃晃的，艰难地在雨中保持着平衡。 米凯莉亚紧紧抓着手中的伞，在观众席上缓慢地移动着。所有的座位都被雨水冲刷过，凹陷的地方积出了大大小小的水洼，她便干脆站到了最高最靠前的位置上，在磅礴的雨幕间找寻着队员们的身影。 无论看几次，她都会打心底为那些驰骋在空中的鲜红色影子感到骄傲，好像他们随时都能掀起她内心深处的一腔热忱，释放出的热血足以蒸发翻滚的雨点，冲破一切可能的阻碍。 弗雷德将球棒压在肩上，与乔治紧挨在一起，灵活地游走在队员之间，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地击开那些横冲直撞的游走球。 米凯莉亚出神地望着，一只手在不知不觉间扶住了面前冰冷的栏杆，每当他们击中一球，她的手都会握得更紧一些，逐渐将栏杆捂得热烘烘的。 不知过了多久，队员们放缓了速度，一个接一个地朝观众席飞来。 弗雷德明明是飞在最前头的那个，他的动作却在米凯莉亚眼前变得缓慢而细致，一切都被镌刻进绵长的慢镜头里，他绽开的笑容，他丢到一边的球棒，他逐渐张开的双臂—— 米凯莉亚的双手松开了，那把漂亮的伞被风吹向遥远的身后，与她飘扬的长卷发一起舒展开壮丽的画卷。 她踮起脚尖，坚定地向前伸出双手。 弗雷德微微侧身，在她面前稳稳地刹住扫帚。他低下头，将这天地间唯一的亮色拥进了自己怀里。 他的怀抱是如此热烈，落在肩头的雨点仿佛蒸腾起银白的水花。 米凯莉亚环住他的脖子，下巴抵着他的颈窝。弗雷德不会看见，在他背后的是怎样一张快乐的笑脸。 她知道他想要一个纯粹的拥抱，或许只是介于友情与亲情之间——但是管他呢？他们就是那样默契。 “兄弟，可以放手了。”乔治提着两根球棒飞了过来。 弗雷德的双臂先是紧了紧，随后才将米凯莉亚放开了。米凯莉亚的头发被大雨打湿，软软地贴在脸颊两旁，衬得她的脸更加苍白。 “知道吗？奥利弗刚刚接到消息，我们不和斯莱特林队比赛了，星期六我们要打赫奇帕奇。”弗

雷德伸出一只手，遮在米凯莉亚的头顶，挡住了些许雨珠。 “为什么？”米凯莉亚轻轻抓着他的手，将它放了下来，又使了些劲拉着他跳下扫帚。 “弗林特说他们的找球手胳膊有伤。”弗雷德揉了揉酸痛的腰，在她身旁坐下了，溅起一片水花。 “显然这是个蹩脚的借口，他们只是不想在这种天气比赛。”乔治坐到了米凯莉亚另一边，同样激起一片水花。 “赫奇帕奇的新队长兼找球手是塞德里克·迪戈里呢，那个高个儿帅哥！”安吉利娜·约翰逊在他们身后咯咯笑着说。 米凯莉亚转过头去，双眼放出光来，“真的吗？我也想看看——” “我都说啦，他不过是个说不出一句完整句子的笨蛋！”弗雷德不耐烦地将米凯莉亚的脑袋按了回来。 艾丽娅·斯平内特跌跌撞撞地在安吉利娜身旁倒下了，呼出的气在雨幕间凝结成白雾。 “你还好吗？”凯蒂·贝尔扶着她，担忧地问道。 “我想我有点儿感冒……但是不要紧，”艾丽娅晕晕乎乎地说，“我得多休息一会儿。” 伍德坐在哈利身边，此刻正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显然与临时改变的新战术有关，因为他的目光灼热到可以熔化最坚硬的冰。 米凯莉亚听着队员们天南海北的闲聊，随意地望向远处的山峦，那些山是青黑色的，再往上是铅灰色的天空以及黯淡的云絮。她伸出一只手，发现落到手心的雨点正在逐渐变得细小，轻轻柔柔地弹起又落下。 弗雷德探头看了看天空，接着转向米凯莉亚，“要不要试试在真正的球场上打魁地奇？” 米凯莉亚咽了口口水，心跳有些加快了，“可以吗？我只是个连替补都算不上的普通学生……” “奥利弗——我能带她去球场上飞一圈吗？”弗雷德朝另一边的伍德大声喊道。 伍德依旧在跟哈利说话，他随意地摆了摆手权当默认，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米凯莉亚认为哈利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有些呆滞了。 “你可以拿我的扫帚，我现在还飞不动呢。”艾丽娅好心地说。 “谢谢。”米凯莉亚接过她的飞天扫帚，心中一股无名的热浪逐渐涌遍全身。 “你先请。”弗雷德将手臂划向栏杆下寂静的球场。 米凯莉亚做了个深呼吸，一条腿跨上扫帚，另一条腿踩上大半个人高的栏杆，将自己悬到观众席边缘，随后她猛地一蹬腿，纵身一跳，越过栏杆滑进球场。起先她感到一阵失重，连人带扫帚一起直直地朝下俯冲，一秒过后她掰正了扫帚柄，扫帚在她的控制下开始稳步上升，米凯莉亚的心也随之一起欢腾。她轻盈地飞过半个球场，绕着球门柱的圆环转了个圈。 弗雷德紧跟在她身后，胳膊底下夹着一颗鲜红的鬼飞球。 “莉亚，有时候我觉得你就像幸运女神。”弗雷德飞到她身边，伸手指向远方的天空。 米凯莉亚顺着他的手指看去。 雨不知何时停了，一抹通透的光从地平线处探出，逐渐向外扩散，那些乌黑的云层飘向天空的尽头，一点一点变得纯净，所有深沉的色彩全都褪去了，转而从边缘处染上一丝鎏金的光芒，就像沉睡的雄狮终于苏醒，它咆哮着将更多金色、蓝色以及粉紫色的光辉宣泄出去，泼洒在无边无际的画布上，翻滚的尾巴化作画笔，划开厚重的云，晕染开所有漂亮的色彩。 黄昏时分的最后一道暮光落在他们身上。 “你瞧。”米凯莉亚扬起下巴。 在画布的尽头，有一道完美的弧。它有着比此刻的天空更美的颜色，像一条瑰丽的缎带。 “是彩虹。”她咧开嘴笑了。 他们一齐向着更高处飞去，奔赴恢宏的落日。 晚间的风拂过米凯莉亚的脸庞，她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快活的情绪占据了整个心房。 身前是世间最奇妙的美景，身后是她最喜欢的男孩。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弗雷德，”米凯莉亚在球场的边缘停了下来，“我以后有机会飞到彩虹的那头去吗？”她笑着问他，澄澈的眼睛里倒映出绚烂的晚霞。 弗雷德看着她被余晖勾勒的脸，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当然，”他说，“我们都有机会。” 他们看够了落日，便又掉转扫帚飞回球门柱边。队员们此刻已经趁着不下雨的间隙陆陆续续回到球场继续训练起来。 弗雷德飞到米凯莉亚对面，举起了鬼飞球。 “接着！”他大喊道，将球大力抛了出去。 米凯莉亚的目光紧紧锁定

了那颗鲜红的球，在一瞬间内想象出了它被抓在手里时有些粗糙的皮革质感。 她随着球急速前冲，比一旁的凯蒂更早地接住了它，鬼飞球落入手中的触感与她想象的别无二致——除了那沉甸甸的重量。 她费力地用胳膊夹住球，一手握着扫帚柄，在队员间灵巧地滑翔，眼里只剩下那三个硕大的铁环。 米凯莉亚擦着伍德的肩膀飞过，眼看着与球门柱越来越接近，她的一只手试探着松开了扫帚柄，仅仅用双腿夹着扫帚保持平衡，两只手捧起沉重的鬼飞球，在飞过最高的球门柱的瞬间用尽力气将球抛了出去。 鬼飞球从门环的正中心穿过，又缓缓地下落，最后被弗雷德接住了。 “你太棒了！”他高兴地大喊，在空中就地翻了个跟头，提着球飞速地冲到她身边。 米凯莉亚感到全身都开始沸腾，好像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充分舒展了开来，逐渐融入鲜绿的草坪、远处的云、身后的山。 “太奇妙了。”她的身体激动地抖了起来，“这比把苹果扔进大麻袋里要刺激多了！” 伍德不知何时飞到了他们身后。 “确实不错，”他赞赏地看向米凯莉亚，“很有准头，也很灵活，但是投球的时候离球门柱太近了，这样很容易被对方的守门员拦下来。” 米凯莉亚有些害羞地滑到弗雷德的身侧，“我力气太小了，不到那么近的距离就抛不动球啦。” 伍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很有天赋。”他握着扫帚柄又飞高了一些，“继续训练吧！”他朝所有队员们高声喊道。 米凯莉亚朝他们挥了挥手，飞回了观众席，将扫帚还给了艾丽娅。 “谢谢你的飞天扫帚。”她说， 艾丽娅虚弱地笑了笑，努力站了起来，“不用谢。” 米凯莉亚回到座位上，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乌云再次笼罩天空，沉闷地压向地面，阻挡了月亮和星星的光。 比赛前的最后一次训练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