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他们在薄暮时分回到了霍格沃茨。米凯莉亚和伯莎将怀里的糖果一股脑丢到了哈利面前，与罗恩赫敏的堆在一起，宛若一座五彩缤纷的小山。 哈利拿起一包胡椒小顽童，听他们讲着在霍格莫德的见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你做什么了？”赫敏停下话头，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你做了什么功课没有？” “没有，”哈利说，耳朵和鼻子开始向外喷火，“卢平在他的办公室里请我喝茶。后来斯内普进去了……” 他告诉他们，斯内普为卢平送去了一个装满了恐怖魔药的高脚酒杯，而卢平竟然真的将魔药喝了下去。 “现在下毒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米凯莉亚震惊地问。 赫敏没有回答她，而是看了看表。 “先下去吧，还有五分钟宴会就要开始了。”她说。 他们匆匆爬出肖像洞口，汇入人群，缓缓涌向大礼堂。 “他如果真的想要毒死卢平，是不会当着哈利的面这么做的。”路上，赫敏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可不一定，他说不定会把哈利一起干掉。”伯莎说，他们到了门厅，朝礼堂走去。 礼堂又一次用南瓜和活蝙蝠装饰了起来，成百上千的蜡烛被装入了硕大的南瓜肚子里，与着火苗的橘黄色横幅一起照亮了酝酿着风暴的墨蓝色天花板。 米凯莉亚发誓自己会爱霍格沃茨晚宴上的所有食物一辈子，她将自己的盘子装得满满当当，边吃边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今年的压轴节目不再是骷髅舞蹈团了，霍格沃茨的幽灵们纷纷从墙壁和桌子里蹿出来，组成各种阵形表演滑行，蝙蝠飞过他们白雾状的身体，翅膀的边缘凝结出细碎的冰霜。 弗雷德和乔治一直在米凯莉亚身边互相吐着舌头，研究正常舌头的最大长度，看起来就像两个吊死鬼。 “莉亚，看看你的舌头。”弗雷德转过头来，自己的舌头依旧耷拉在外面。 “这有什么好看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尝试将舌头吐了出来。 “啊，你的舌头好短。”乔治看了过来，口齿不清地说。 “真的？”米凯莉亚不信邪地又努力将舌头往外伸了点，然而再怎么使劲也只能将舌头伸到下巴中间的位置。 “看来肥舌太妃糖发明出来后必须得给你试试。”弗雷德收回了舌头，揉着发酸的腮帮子说。 “算了吧，好恶心。”米凯莉亚也将舌头收回嘴里，又咬了一口布丁来安慰自己。 这绝对是个愉快的夜晚，离开礼堂时大家都快活地笑着，意犹未尽地讨论着晚宴上来不及结束的话题。 米凯莉亚跟着大家走上通往公共休息室的楼梯，却发现胖夫人肖像前的走廊里挤满了学生。 “这是怎么啦？”伯莎打了个哈欠问。 “肖像洞口好像是关着的。”乔治探了探头，越过学生们的头顶向前望去。 “劳驾，让我过去。”不远处传来了珀西的声音，他煞有介事地匆匆穿过人群，“为什么都堵在这儿？你们不可能都忘记口令了吧——对不起，我是学生会主席——” 突然，人群安静下来，一股寒意开始顺着走廊蔓延。 珀西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厉，他大声说道:“谁去叫一下邓布利多教授。快！” “出什么事了？”刚走过来的金妮好奇地在米凯莉亚身旁踮起了脚尖，米凯莉亚困惑地摇了摇头。 邓布利多教授很快就出现了，他快步朝肖像走去，大家挤作一团让他通过。 米凯莉亚顺着人群的缝隙望去，接着倒吸了一口冷气，后退一步，贴到了弗雷德的胸膛上。 胖夫人从她的肖像上消失了，肖像被狠狠地砍过，画布碎片散落在地板上，还有一大块画布干脆被撕走了。 跟着邓布利多走来的麦格教授、卢平和斯内普教授全都面色凝重。 这时，皮皮鬼穿过墙壁飞来了，他在众人头上跳来跳去，看起来无比快活。 在邓布利多的轻声询问下，他假惺惺地笑着，张开了那张鲜红的大嘴。 “你瞧，胖夫人不肯放他进来，他很生气。”皮皮鬼说着，在空中翻了个身，一双邪恶的黑眼睛掠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带来了一阵阴森的风，“他的脾气可真吓人——那个小天狼星布莱克。” 邓布利多教授命令格兰芬多全体同学返回礼堂。十分钟后，赫奇帕奇、拉克劳和斯莱特林的同学们也进来了，每个人脸上都很困惑，甚至有些已经换好了睡衣，手里提着看起来很柔软的抱枕。 邓布利多环视着礼堂，镜片下的蓝眼睛

依旧闪烁着温和的光。 “我和教师们需要对城堡展开全面搜查。”他用一种令人安心的声音说，“为了自身安全，你们恐怕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米凯莉亚偷偷瞟了眼周围，不太能想象睡在硬邦邦的地板上的感觉。 好在邓布利多临走前为他们变出了几百个软绵绵的紫色睡袋。“好好睡吧。”他说完，走出去关上了门。 礼堂里立刻变得喧闹起来，除了格兰芬多的学生，其他学院的同学显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米凯莉亚抓过一个睡袋，和伯莎还有金妮茫然地走向礼堂的角落，由于没有规划好每个睡袋的位置，有的地方显得空空落落，有的地方却挤了一大团学生，似乎他们不是来睡觉，而是来深夜闲谈的。 弗雷德和乔治在一块还算空旷的地方蹲好了，此刻正大力朝她们挥动双臂。 “看起来他们想让我们睡那儿。”金妮拖着睡袋说。 “真稀奇，我还以为他们会跟李或者魁地奇队员睡一起呢。”米凯莉亚说着，与她们一同朝双胞胎走去。 弗雷德盘腿坐到了睡袋上，笑眯眯地看着米凯莉亚，伸出一只手在自己身旁拍了拍。米凯莉亚抱着睡袋的手紧了紧，还是将睡袋平整地铺到了他身边。 “怎么样，小姑娘们，害怕吗？”乔治蹲在地上，撑着脑袋看着她们各自将睡袋摆成一排。 “有点儿。”米凯莉亚诚实地说着，开始往睡袋里钻。一旁的金妮没有说话，将睡袋摆得离她很近，几乎要与她的睡袋贴在一起了。 “那看来我和弗雷德必须好好保护你们了。”乔治用一种很轻快的语气说，一边站起身提着睡袋来到伯莎身旁的空地上。 “一边一个，有没有感觉安全点儿？”弗雷德轮流望着被夹在中间的三个小女孩，满意地笑了，似乎尽到了哥哥的职责让他感到很愉快。 “哼，就那样吧。”米凯莉亚轻轻地说，有些放松地躺下了。 很快，五个人全都安安稳稳地钻进了睡袋，各自将上半身以不同的姿势探了出来。 “布莱克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伯莎用胳膊肘撑着地面，微微上挑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担忧。 “反正不是飞进来的。”弗雷德随意地说道，一边侧躺着，屈起一条胳膊支起脑袋。 米凯莉亚仰躺着，将脸转向弗雷德。他于是低下头，勾起嘴角与她对视。 他的脑袋将米凯莉亚的视线占去了大半，米凯莉亚将目光放远，看到的是缀满了繁星的夜空，将目光收回，看到的是弗雷德背着光的脸庞，他那比星空还要好看的眼睛里流转着柔和的光，姜红色的发丝垂了下来，随意地搭在他的脸颊两旁，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大男孩儿，好像平日里嬉笑胡闹的模样全都是米凯莉亚的错觉。 “弗雷德，”米凯莉亚呆呆地望着他，望着那双噙着笑意的眼睛，“你就不会害怕吗——” “现在熄灯！”珀西的声音突然响亮地传了过来，“我要求每个人都钻进睡袋，别再说话！” 蜡烛立刻全部熄灭了，礼堂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银色的幽灵发出些许光亮。弗雷德依旧支着脑袋望着米凯莉亚，星星在他的头顶跳跃，米凯莉亚仿佛能听见晚风拂过窗户的声音。 他伸出另一只手，竖起食指贴近嘴边。 “嘘。”他说，“不要说话。” 米凯莉亚不服气地闭上了嘴，看着他一点点钻回睡袋里，面朝她侧躺着。 “你怎么可能会听珀西的话。”米凯莉亚也挪动身体整个转向了他。 “当然不会。”弗雷德的脸上出现了熟悉的坏笑。 米凯莉亚哼了一声，不想再继续问之前的问题了。 她的四周仍然响着窃窃私语声，皎洁的月光逐渐照亮了礼堂，将他们带进户外的微风里。 “还不睡？”弗雷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米凯莉亚这才发现自己竟盯着他的脸走了神。 “不，睡不着。”她随口说道，藏在睡袋里的手紧张地握在了一起。 弗雷德轻声笑了笑，“那要我给你讲童话故事吗？小红帽还是灰姑娘？” 米凯莉亚的脸又一次不争气地红了。 “我那时候还是小孩子呢。”她没什么底气地说，不敢再回忆去年圣诞节听故事听到睡着的情景。 “才过去一年而已，你现在就不是小孩子了吗？”弗雷德像是存心要捉弄她，一边说一边将脑袋凑了过来，呼出的气吹动了她鬓边的刘海。 米凯莉亚有些生气了，“你难道要一辈子都把我当小孩吗？”她瞪了弗雷德一眼，气恼地将脑袋整个

埋进睡袋里，把自己与睡袋外的世界隔绝了开来。 睡袋里的温度显然比外面要高一些，米凯莉亚蜷起身子，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她为什么要生气呢？就因为弗雷德一直把她当小孩吗？可这明明是她自己先开的头呀！ 一分钟后，她意识到执着于弄清自己的小心思是没有意义的。于是她松开环着膝盖的手臂，听着背后金妮有规律的呼吸声，心情逐渐平稳了下来。 她的注意力开始重新回到身边的事物上，这让她意识到自己长时间地闷在睡袋里的行为就像在沸腾的坩埚里游泳，她很快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米凯莉亚不甘心地重新将脑袋探出睡袋，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弗雷德依旧睁着眼睛，见她又一次探了出来，便得逞地笑了。 “你真的睡不着？”他说。 “嗯。”米凯莉亚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睡意全无了。 弗雷德看了她一会儿，朝她伸来一只手，“给你牵一根手指，”他显出一副大度的姿态，“这样哪怕在梦里你也会记得我就在你身边。” 米凯莉亚眨了眨眼睛，顺从地握住了他的小指。 为什么他的手永远这么温暖呢？仿佛可以向外传递源源不断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她全身的感官在那一瞬间好像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贪婪地汲取着这一份独属于他的温度，原本清晰的世界开始在她眼前晕染开来，与化作星空的天花板相糅合，她好像被包裹进了一片橙红的耀眼星云里。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米凯莉亚感到困意开始席卷她的大脑，弗雷德微笑的脸变得有些不真切。 她真的很容易满足——在睡着之前，米凯莉亚迷迷糊糊地想，仅仅是一根手指就能让她重新变得坚定，仿佛流窜在校园里的不是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犯，而是她一手就可以捉住的小老鼠。 她很快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而在黑暗的入口，她隐隐约约听见了弗雷德的声音。 “我当然也会害怕，”他轻声说，“我害怕亲近的人会离开我……” 她沉沉地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