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那之后，米凯莉亚几乎一夜未睡，脑子里始终想着流了那么多血的人究竟是谁。 她很久没有这样不安过，赫敏的话让她意识到这不仅可能是现实中即将发生的事，梦中受伤的主角甚至没准是她身边亲近的人。 她所拥有的信息太少了，哪怕想再次回到梦中找寻更多线索，只要一闭上眼，她的脑袋就会嗡嗡地疼，好像那里面不是大脑，而是一只蜂巢。 要是流血的是弗雷德怎么办？她是不是应该赶紧给他传消息，叫他不要往太黑的地方跑？可是他这会儿应该正在宿舍的床上呼呼大睡呀…… 那条阴暗的走廊又意味着什么？如果真跟她曾经猜想的一样，是魔药课教室门前的长廊的话，难道受伤的人会是斯内普？ 如果斯内普真的受了重伤、倒地不起的话，她会感到难过吗？ 米凯莉亚纠结着这些问题，脑袋越发犯浑，终于经受不住困意，在清晨的微光中伴着吉米的鼾声再次迷迷糊糊地睡去。 冬日的阳光落进寝室，将帷幔外的一切映得蒙蒙亮。听着着两旁照常的伸懒腰、穿衣服的动静，米凯莉亚睁开眼，愣愣地注视着床顶。 一切都这样稀松平常，她却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她能感觉到自己悬着的心并没有因为短暂的睡眠重新回到胸腔里，反而格外有力地在靠近喉咙的地方跳动着，像是在发出某种警报。 事实证明，米凯莉亚的直觉总是不会错。 当她们走下楼梯，来到公共休息室里时，室内似乎比她们印象中更安静——她们发现韦斯莱家的那群孩子还有哈利全都消失了，哪儿都没有他们的身影。 更糟糕的是，麦格教授主动找上了她们。 “邓布利多教授有话要对你们说。”她的目光扫过赫敏和米凯莉亚，最后落在伯莎身上，“温普尔小姐，你也可以一起。” 再次见到邓布利多教授的时候，他正坐在那张长桌后，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漂亮长袍。 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他站起身，朝来者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想你们已经从麦格教授那儿得知，我有些事想要找你们。”他扶了扶眼镜，玻璃般清透的蓝眼睛打量着面前的三个学生，“一点儿……重要的事。” 听完他的话，米凯莉亚浑身的血液似乎都结了冰，舌头更是牢牢地冻在上牙膛上，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韦斯莱先生，那群红头发孩子的父亲，在昨天夜里为凤凰社工作时受了重伤，现在仍在圣芒戈接受治疗。 “当然，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这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邓布利多最后补充道。 “那么罗恩、哈利……还有其他人现在在哪儿？”赫敏语速很快地问。 邓布利多又看了眼面色苍白、略显局促的伯莎，开口道：“放心，他们都很安全，和小天狼星待在一块儿——就是那个你们住了一个暑假的地方——我想他们这个圣诞假期也会住在那里，因为离圣芒戈更近，方便探望。” 赫敏皱起眉头，“教授，您的意思是……” “啊，”邓布利多笑了，“我的意思是，你们也可以和他们一起——当然不是现在，毕竟还没正式放假，对不对？等明天放学，你们就可以去到那里——坐骑士公共汽车。” 看出赫敏眼中的顾虑，他又说：“这只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建议，如果你们有了像样的假期计划，自然也可以维持原样……哦，温普尔小姐，只要你愿意，我会告诉你凤凰社指挥部的位置。” 伯莎看上去更加慌乱了。她张着嘴，脸色煞白。 “不……”她说，“我想我暂时还不需要……” 邓布利多只是笑眯眯地盯着她。 “没关系，孩子，当你需要的时候，我随时愿意提供帮助。”他和善地说。 伯莎点点头，移开了目光。 “好了，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孩子们？”邓布利多轻松地看着她们。 米凯莉亚抬起头，和他对视。 “教授，”她轻声说，“韦斯莱先生他……是在一条很黑的石头长廊中受的伤吗？” 她感觉到站在一旁的麦格教授动了动，于是追问道：“他是不是流了很多血，身上像是被某种利器扎了很多下？” 邓布利多看了一眼麦格教授，后者睁大了眼睛，吃惊的表情一闪而过。 “是的。”邓布利多大方地承认，“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布莱恩小姐？” 米凯莉亚的耳朵开始发烫，心跳变得很快。大家的目光似乎都聚集在了她身上。 “是我梦到的，先生。”她说。 <

> “又一个？”麦格教授忍不住开口。 米凯莉亚很快看向她，“什么叫‘又一个’，教授？” 麦格教授轻咳一声，询问地看向邓布利多。 “意思是说，你不是第一个梦见这一切的学生，布莱恩。”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昨天夜里，哈利也梦到了那些东西，正是他及时提醒了我们，韦斯莱先生才捡回一条命。” 米凯莉亚感到口干舌燥，双腿发僵。 同样做了预示未来的梦，为什么哈利能够想办法救下韦斯莱先生，她却没有派上一点用场？ “我很抱歉，”她痛苦地说，“我……” 门外突然响起奇怪的喧闹声，似乎有什么人正试图闯进来。 “啊，”邓布利多感叹道，“我想楼下的正是我们亲爱的高级调查官女士。” 他对着大家挥挥手，“快下去吧，孩子们，在学期结束前，你们还有最后一点时光享受美好的学习生活。” 回到走廊上时，米凯莉亚一行人看到了站在石兽前气急败坏的乌姆里奇。 “哦，”看见她们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乌姆里奇很快恢复了那副装腔作势的派头，“邓布利多教授有什么事找你们，几位小姐？” “一点无关痛痒的小事，乌姆里奇教授。”麦格教授说，“现在她们该回去上课了。” 乌姆里奇装模作样地笑了，那表情让米凯莉亚一阵反胃。 “很好，很好。”她甜腻腻地说，“既然你来了，米勒娃，我想你可以带我上去，因为我正有事要找邓布利多教授。” “邓布利多教授现在不召见任何人。”麦格教授直接地说，“大家都知道，他很忙。” 乌姆里奇的笑容很好地保持在了脸上。 “如果你不愿意，亲爱的，那么至少告诉我通往校长办公室的口令，我可以自己想办法。”她说。 麦格教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很抱歉，我没有权利告诉你，乌姆里奇教授。”她拍了拍米凯莉亚的肩膀，示意她们往前走，“如你所愿，你需要自己想办法了。” 乌姆里奇那张癞蛤蟆般的大脸震颤起来，每一块肉都跟着抖动。 “告诉我，米勒娃，告诉我！”她大声说，“你一定知道波特还有那群韦斯莱去哪儿了！他们不在学校——哪儿都不在！这显然违反了教育部的规定——” 再后面的话米凯莉亚已经听不清了，因为她们早就离开了乌姆里奇，在麦格教授的带领下大步走向礼堂。 之后的一整天，米凯莉亚都心烦意乱、魂不守舍，干什么都没有劲头。 乌姆里奇显然气得不轻，她破天荒地在课堂上点了米凯莉亚的名字，叫她回答黑魔法防御术相关的问题。然而仅仅是理论知识压根难不倒她，她甚至能精确地背诵出课本上的句子——用那种平淡的、没有什么起伏的语调。 几个回合下来，乌姆里奇不得不转移目标。她又叫了伯莎，这回她终于有理由扣格兰芬多的分了，因为伯莎看上去比米凯莉亚还要六神无主。 到了晚上，她们围坐在公共休息室的一张小圆桌旁，全都眼神涣散、心不在焉。 只有赫敏依旧像往常一样清醒。她坐在她们身边，飞快地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 感受到她们的目光，赫敏抬起头，晃了晃手中的羊皮纸说：“我在给家里写信。” “说你不打算假期回家了吗？”米凯莉亚问。 “差不多吧。”赫敏说，“爸爸妈妈原本计划这个假期带我去滑雪，但是我想……和大家一起过圣诞节显然更有意思些，是不是？” 米凯莉亚有些同情地看着她——如果韦斯莱先生没有受伤，她一定更愿意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有雪山的地方旅游。 “唉……”她叹了一口气，开始翻找空白的羊皮纸，“我想我也需要给家里写封信……爸爸妈妈这会儿一定都知道亚瑟叔叔的事了……” 她说得没有错，多莉丝和杰弗里的信甚至先一步寄来了。 “他们希望我能和韦斯莱们一起过圣诞节。”米凯莉亚读完信后说，“妈妈这会儿有的忙了，虽然她不是亚瑟叔叔的主治疗师，但她显然很关心他的伤情……” 很快，又一只猫头鹰出现在休息室的窗框上，朝她们叽叽地叫。 “是小猪。”米凯莉亚一眼就认了出来。她走过去，解下它脚上的信。 三个人凑到一起，展开信纸，却发现那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一点儿小把戏。”赫敏很有见地地说。 她用魔杖点了点，嘴里冒出一串咒语，纸上果然开始慢慢显

现出内容来。 是罗恩的字迹。信里写了很多东西，告诉她们韦斯莱先生情况不错，精神很好。然而他们在用伸缩耳偷听大人的谈话时意外得知哈利梦中真正的内容——他梦见韦斯莱先生被一条大蛇咬了，而他就是那条蛇本身——他通过蛇的眼睛看到了全过程。 换句话说，哈利很有可能被神秘人附身了，因为咬伤韦斯莱先生的，正是神秘人身边的那条蛇。 “当然，”罗恩在信中还写道，“我们都相信那不是真的，因为我知道那天晚上他从没离开过他的床。” 与面色凝重的赫敏和伯莎相比，米凯莉亚反而显得放松了些。 整整一天她都沉浸在对韦斯莱先生的愧疚中，觉得自己又一次得到了提示却没能改变未来。现在她知道了，哈利的梦境比她的清晰得多，甚至能看清韦斯莱先生的脸，知道是什么东西在攻击他。 如果她的梦境也能这样清晰，她一定会做出和哈利相同的举动，及时拯救这一切。 一直压在她心口的负罪感终于减轻了些许。 “他做得很好……”她小声说，“亚瑟叔叔会感激他的……” 伯莎叹了口气，开始摆弄面前的羽毛笔和课本。 “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米凯莉亚转头看向她。 伯莎摇摇头，“我要以什么身份去呢？他们的朋友？可他们有那么多朋友呢，总不能每个人都挤到凤凰社指挥部里，这可不像邀请别人来家里做客那么简单……” 她翻了翻课本，接着说：“而且那个地址是很重要的机密……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奇怪，但是对我来说，保守一个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不去了解它。” 米凯莉亚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能拍拍她的肩膀，温和地说：“如果我之后写信告诉你我们再去圣芒戈探望他的时间，你会来吗？” 伯莎朝她感激地笑笑，“当然，我会的。” 叽叽喳喳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米凯莉亚这才发现小猪并没有飞走，而是一直在偷吃休息室里别的学生放在桌上的零食。 这会儿它张开比鸡翅大不了多少的翅膀，直直地朝她飞来。 在它直接撞到她脑门上之前，她一把将它抓进了怀里。 小猪欢快地叫着，把一条腿抬了起来。米凯莉亚发现那里竟然还绑着一个小纸卷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它换下来的羽毛呢。 她解下纸卷，将它展开。 那是一张很小的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你会来的，对吗？ 即使没有署名，她也一下看出了这是谁的字迹。 米凯莉亚勾起嘴角，在纸条背面写下更加简短的回复： 等着我。 她折好纸条，把它和赫敏的回信一起绑回小猪腿上，看着它娇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色的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