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想到这里，马才心中的火焰一簇高过一簇，他深呼吸两口气，走过去不由分说就把羡玉的包袱衣物扯过来甩在地上，还用脚踩了几脚，抬起下巴眼神倨傲地瞪着羡玉，嘴角扬起冰冷的弧度：“想走？你问过我意思了吗？” 羡玉看着被马才踩的脏兮兮的衣服，心里只觉得这个人又讨厌又爱无理取闹。她又不是真正的寒门子弟，作为上虞黄家的二小姐，她也是个摘星星不要月亮的。被马才这么对待，她的脸也冷了下来，直接就把手上收拾到一半的东西都给扔了，站起来就往门口走去。 “衣服我不要了，被子我也不要了，都不要了，随便你。” 马才意识到羡玉是真的想走，有心想要拉她，但他又觉得自己没错，且自己主动留人岂非失了面子？ 他怒气腾腾道：“你说你拿我做朋友，你就是这么拿我做朋友的吗？为了一个见过一面的女人跟我作对，还要换宿舍？见色忘义，你有真心跟我相交吗？” 羡玉听了这话简直要笑了，她见色忘义？这么说的好像他针对谢夫子还是因为她了？她扭过头直直对上马才泛红的双眼，冷笑一声：“我没有真心跟你相交？那你呢？英台碗里的瓦片是怎么回事？我说过有什么冲我来，不要动我身边的人，你有尊重过我吗？你的真心相交就是对我尊重的夫子带头煽动学子逃课，对我身边的朋友出手霸凌，是不是我不发火你就把我当傻子啊？” 马才听见羡玉说起祝英台碗里的瓦片竟是没来由的心虚，他嘴唇抿成一道直线不说话，便听羡玉平静道：“马公子，你太高贵了，你这样的朋友我交不起，我们绝交了。” 羡玉说完推开马才就往门口走，还未走出院子，后面直接一把椅子就飞了过来砸在了她的脚边，砰一下四分五裂。 马才扔完椅子，胸腔起伏，眼尾泛着红。羡玉的那句“绝交”，一下子点了他心中的怒火，深沉的眼眸中是一片狂风暴雨，声音怒不可遏：“就算是本公子身边养的一条狗，想要离开都要被扒皮抽筋，你想走，想过后果吗？” 羡玉听见这话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拿起院子里放的一把椅子，咚一下也砸了回去。“砸砸砸，就你会砸是吧？你知不知道做朋友是要真心换真心，不是用威胁的啊！” 椅子飞出去没有砸到马才，反倒是砸在了桌子上，桌子上东西哗啦啦掉一地，包括那个油纸包着的烤猪蹄，从纸包里掉出来落在了地上，粘上了灰尘。 羡玉的目光在烤猪蹄上停留了一瞬，她抿起唇，刚刚抬高的声音又平静了下来：“马公子，我是人我不是你养的狗，不是你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就哄好的，那不是做朋友，是训狗。” 她顿了一顿，见马才垂下眼眸站在原地没有反应，她道：“我走了，你要是想对付我就对付我吧。” 说完，推开门就走出了宿舍，门外荀巨伯在等着她，眼神担忧。羡玉摇了摇头，拉着他走远了。 小院的门又被关上，宿舍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马才目光在一片狼藉的屋子里游移，最终落在地上的烤猪蹄上，他静静地看了几息。渐渐的，眼神中暴戾之色越来越重，蓦地，他一脚狠狠踩在猪蹄上面，像是对猪蹄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直到完全踩成了一摊烂泥，马公子尤不解气，掀倒了桌子，把整个屋子砸成了稀巴烂。 这一场暴风雨持续了很久，马统在外面听得心惊胆战，他家公子脾气不好动不动发火，他是知道的，但他还没见公子发过这么大的火。刘公子难道跟他家公子不是好朋友吗？明明今日公子还特意让他给刘公子买了烤猪蹄，公子看见烤猪蹄的时候难得脸上还有了一丝欢喜，怎么突然就闹掰了呢？ 他守到了半夜，见屋子里已经没有一丝动静了，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屋子中没有亮灯，他还以为公子已经睡下了，但走进了才发现黑暗中，马才坐在废墟里，身上没有了一丝戾气，只有眼睛红通通的。 -- 羡玉跟着荀巨伯来到他的宿舍，一开门一张泛白的鬼脸就冒了出来。 羡玉：妈妈，有鬼！ 荀巨伯却是见怪不怪道：“刘弟别怕，这是我的舍友，方家渊。他这是，额……在敷脸。” 那个“鬼脸”热情地朝他俩挥挥手，开口就是标准的夹子音：“巨伯哥哥，刘波哥哥，你们来啦，快进屋吧。” 羡玉一阵恶汗，她僵硬地扭过头，对荀巨伯抽了抽嘴角：“巨伯……哥哥？” 荀巨伯额角青筋直跳，忍了又忍，对方家渊道：“给我好好说话嗷，不然我揍你！” “昂~不要嘛，巨伯哥哥~” 羡玉：……你们宿舍，呵呵，玩的挺花呀。 如羡玉所见，荀巨伯的舍友方家渊是一个……嗯，很符合时下男

子审美的少年。就是喜欢涂脂抹粉头戴簪花，手掐兰花声音还有点夹，换句话说就是：有点娘。 羡玉道：“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了。” 方家渊摆摆手：“没事的啦，你们宿舍的事巨伯哥哥都跟我说过啦。我也是看那群人不顺眼，下午没跟着他们一起逃课。一群臭男人一天到晚就爱看女人不好，咱们女人哪里得罪他们啦？” 说着方家渊看向羡玉的眼神亮晶晶的，完全是看见了偶像的眼神：“而且，今天你说的话，完全讲到我心坎儿里去了——凭什么男人就不能相夫教子对镜贴花黄啦，你简直就是我的知心人，刘波哥哥~” 刘、波、哥、哥~ 羡玉眼角直抽抽，这个舍友是不是什么属性点错了啊。 因为羡玉从宿舍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带，荀巨伯就把自己的另一床被子给了羡玉。他自己想要打地铺，让羡玉和方家渊睡床，但是羡玉哪好意思再麻烦人家了？他们这间屋子比马才那间小得多，也不分里外间的，没有能睡人的长椅，羡玉就把两张桌子并在了一起，做成了简易的床。 方家渊听说马才居然不让羡玉带衣物走，还用鞋子踩她的衣服，气的简直要跳起来：“什么人啊，下次见到老娘给他两巴掌！” 羡玉：“尊嘟假嘟？你打得过他吗？” 方家渊想了下马才凶神恶煞的样子，掀开被子睡了下去：“我在梦里给他两巴掌。” 羡玉：谢谢你，你人还怪好的嘞。 晚上睡觉的时候，羡玉还是想起了马才，想起了他的烤猪蹄……算了，既然已经决定绝交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羡玉摇摇头，挥去了脑子里面乱七八糟的念头，闭上眼睡去了。 -- 第二日，天还未亮羡玉就醒了过来。要命的，她和马才住一起的时候，马才天天拉她早起练功，她居然有了生物钟，到点就醒了。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羡玉翻了个身，继续睡回笼觉——结果她就睡过头了。 “啊啊啊！我要迟到了！巨伯，阿渊你们怎么不喊我啊！” “喊了啊，喊的隔壁都听见了，你就是不起啊，还在梦里打拳，谁敢靠近你啊。”荀巨伯也无奈了。 “快快快，把镜子借我用一下，我梳头发！” “哎，别抢人家的镜子啦，人家在簪花呢。” 羡玉一边照着镜子梳头，一边啧啧啧赞叹。 荀巨伯：“怎么了刘弟？” 羡玉：“每次照镜子，我都不得不感叹，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一张脸。” 荀巨伯和方家渊互视一眼，不约而同：“我们上学吧，让他自己慢慢照镜子吧。” 羡玉：“等等我！” “……” 一个美好的早晨就在鸡飞狗跳中开始。 宿舍外，马统听着屋里叮呤咣啷的动静，忍不住对马才道：“公子，这个刘公子可真够闹腾的。不管住在哪里，都是吵吵闹闹的。” 马才的身子微微一僵，身边的气压便降了几个度，脸上也笼了一层寒气。他一甩袖子，转身像学舍走去。 -- 自那日逃课事件后，学子们被山长警告，又有马才的带头道歉，所以谢道韫的课堂恢复了正常。 谢道韫是有真才实学的，只要没人捣乱，只要是认真学子的人都会被她的讲课吸引。尤其羡玉本身就视谢道韫为偶像，学习的时候打了十二分的认真，自然也不会在意课堂上其他人的反应。 这段时间，她有时候跟马才不可避免的碰见，两人也是目不斜视，互相不说话，就像是陌生人一样。 她也有担心过马才会不会对她身边的人，尤其是祝英台下手，但奇怪的是，从那天以后，所有霸凌的行为都消失了。 她不知道马公子是什么想法，是觉得玩腻了？或者在憋什么大招？ 她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现在每天的日子都快乐而充实，白天跟着谢道韫学习，下课就跟舍友玩。因为方家渊的夹子音实在太可怕，后来羡玉就用魔法打败魔法，也跟着说夹子音。 本来是她和方家渊的互相攻击，后来羡玉就随地大小夹，到处攻击别人，别人也攻击回来，居然带起了全班讲夹子音的风潮。有一次，陈夫子又来找梁祝的茬，被羡玉用夹子音跟他撒娇，居然把他夹跑了。 为此，陈夫子专门出了一个公告整顿学风，在尼山院不许用夹子音说话，否则扣品状，把方家渊给气哭了，说陈夫子在专门针对他。 为了

安慰方家渊，羡玉教会了他说气泡音。 之后每次两人在宿舍说话，荀巨伯就在旁边里打嗝，说是因为含气量太高了。 -- 谢道韫虽然上课十分有趣，但是也很严格，她的每一门课程都直接挂上了品状分数，这让学子们很慌张。 虽然品状这个东西大家都知道有猫腻，但是也只是对背景最厉害的几个学生，大多数学子的品状还是相对真实的。到了期末的时候，学子们的家人也会看学子们得了多少分，如果品状太低，免不得回家要挨板子。 羡玉就提议大家要不成立一个学习小组，因为尼山院的课程是有琴、棋、、画、射、武这几门，而学子们各有擅长和缺漏的部分，不如大家在一起互帮互助，共同学习。 比如梁山伯和荀巨伯的化课就很好，但是体能方面就是弱鸡一个。 羡玉是射箭和剑道厉害，化课也还行，但是琴和棋就很拉了。 祝英台相对是六边形战士，就是武术比羡玉来说欠缺一些。 而方家渊呢，如果说祝英台是大六边形，他就是小六边形，也就是啥都不行，真混子一个，属于这个学习小组的最底层。 为了能够跟上大家的后退，在小组里面各种认爹，在各位爹爹的带领下，学习成绩稳定进步，居然偶尔还能得到谢道韫的表扬。后来谢道韫偶尔知道了他们这个学习小组的事情，还在上课的时候大加表扬，给他们额外加了学分，这些都不提了。 -- 这期间，有一个事情令羡玉很苦恼，就是她没换洗的衣服穿。 她那天从马才的宿舍里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当时走的时候很酷，但生活里面就很不方便。 她过了几天穿“百家衣”的日子，幸好她人缘好，大家都愿意借衣服给她穿。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甚至动了跟祝英台借钱买几件衣服的心思。 在离开马才宿舍的第四天，这天下了课，回到宿舍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 宿舍外面是扛着被子包袱的马统，羡玉的衣服被子被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给送了过来。 羡玉原本就没指望马才把东西还给她，按他的性格不把他东西烧了就不错了，没想到这次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她收下东西欢欢喜喜给马统道谢。 马统送完东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刘公子，你什么时候回你自己的宿舍啊。”他观察着羡玉的表情，按照这好几天了，再有气也该消了，而且这刘公子刚才说给自家公子道谢也不像是还在生气的样子。那就该回去了……吧。